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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这两人的话一出口,其他人都翻了个白眼,不自觉地远离了她们几分。
    这两人可是村里有名的偏心眼与重男轻女的人家。在他们家女娃娃都不是人,他们都当畜牲一样使唤。
    虽说村里大多数人家都喜欢儿子,但也没有像他们一样不把女儿当人的。女儿教好了,以后说不得也能给娘家带来助力不是?所以,他们很是看不上这两家的做派。
    与这样的人家一对比,王有根家简直不要太良心,唉,可为啥就遭难了?不然自家的闺女嫁过去倒是也不错。
    “所以说这沈寡妇怎么就看上了王喜妹了?若是他们两家结不了亲,你们看我家大妮如何?”
    “怎么?看上他们家傻子了?”
    “呸,谁看上那个傻子?不过是因为他们家有钱罢了。一个闺女么,又不心疼,若是能得到沈家的财产,也是值得的。以前以为沈寡妇没有给她那傻儿子娶亲的心思,可现在么……”
    这么一说,还真有人动了心思。这沈福宝傻归傻,可他家有钱啊,很多时候,别的不管,有钱就对了。
    只是有这心思的人,还没开始,好好谋划,一到冷淡的话语倾刻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放心好了,你们看不上我的儿子,我们也看不上你们家的姑娘。”沈寡妇的这句话简直是石破天惊,惊得众人说不出话来。
    平日里沈寡妇,不爱与这些人来往,就连来河边洗衣服都要避开她们的时间。可谁晓得,昨天张媒婆将事情闹的大了,众人将这件事当谈资一样聊了好久,连带着也耽搁她们洗洗衣服的时间。
    所以沈寡妇按照往常的时间过来洗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这群人。
    原本沈寡妇都已经端着洗衣盆,想要回去打算过一会儿再来了,就听到她们在想着如何谋算他们家。这一下,沈寡妇哪里还忍得?
    她就这样两手抱着沉重的木盆,托在右下腰处。站在岸边的高处,两眼冷冷地扫着蹲在河边洗衣服的一群人,最终将视线放在了刚刚说话的妇人身上。
    那妇人忍不住缩了缩脖子,这样被沈寡妇看着,她无端地觉得气势上就低了沈寡妇几分。
    不过也是她自己说话不当,被当事人给听到了,此时此刻也只能当缩头乌龟了。
    “我不管你们私底下说什么,可既然被我给听到了,你们就给我记住,我知道你们看不上我家福宝,无所谓,反正,我们也看不上你们家的姑娘。所以,请不要做梦了,那怕我家福宝一辈子光棍,也不会娶你们家姑娘的。”
    放下这句话,沈寡妇也不想看这些人的反应,转身就有了。
    所说沈寡妇面上冷冷清清的,但心里多少有些酸楚。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家在这些人眼里是什么样的?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可越是知道,就越是不忍心往后让她的福宝独自面对这些。
    她现在还能养着福宝,可若有一天她不在了呢?近些年,她愈发觉得自己的身体每况愈下。现下看着还好,可小毛小病总是不断,每每生病,她就会对着福宝发愁,她舍不得啊,舍不得以后让福宝一人面对这惨痛的世界。
    于是,她一边锻炼着福宝独自生活的能力,一边想着给他张罗一门亲事。她知道,对别人家的姑娘来说,这确实不是一件好事,可是她顾不了这许多啊,她是福宝的娘啊。
    她在私底下偷偷观察了村里的姑娘许久,看来看去,最后也就只有王喜妹一家入了她的眼。
    除了王喜妹自身不错以外,最重要的是她的爹娘兄弟也不错。
    王有根虽然有些好吃懒做,但是他人比较护犊子,不管男孩女孩,是他的孩子,他从来都没有一句重话过。谁家孩子欺了他家孩子,他也不顾自己长辈的身份,总要将场子找回来。
    至于王家娘子,虽然为人有些怯懦,但是家里的事情一把抓,对孩子也没什么偏心眼的。
    就这样的人家,若是成了亲家,往后对福宝肯定也是不错的。
    最主要的是王喜妹,被她爹娘教的很好。待人有理,也从不在外面嚼舌根。
    村里人对她寡妇的身份很是避讳,很多时候受了家长的影响,村里的孩子远远看到她就会笑着闹着避得远远的。唯有喜妹每次都会恭恭敬敬喊她一声婶子。
    村里的孩子也多会欺凌她的福宝,不过,福宝被她教的也不是吃素的,总也会还击。所以她从不管这样的事。但就算这样,她也撞见过几次,喜妹帮着她家福宝呵斥别人的场景。
    喜妹呀,是个好姑娘。所以原谅她在这个时候向他们家提亲,她知道自己趁人之危了,可她也知道,若不是这个时候,王家就更不可能答应他们家的亲事了。
    可谁知道那张媒婆将这事闹了这么大,她心里忍不住愧疚加酸楚。愧疚是对喜妹一家的,而酸楚也是对自己的。
    第5章 福宝求助(捉虫)
    沈寡妇抱着木盆向家里面走去,她心里存着事,便一直低着头,冷不丁地跟打算去河边洗衣服的喜妹撞到了一起。
    沈寡妇抬头一看,居然是喜妹,冷峻的神色忍不住就缓和了下来。
    “我没有撞到你吧?”说着就想放下木盆,查看自己可曾将喜妹撞着了。
    “没事婶子,你别担心,没有撞到我。”喜妹缓缓的说道,却没有往日里见了沈寡妇唤她的轻快了。到底,昨天那事闹得村里风言风语的,冷不丁的见到沈婶子,她还有那么一些尴尬。
    别说喜妹尴尬了,就是沈寡妇也觉得很不自在。这一不自在,沈寡妇说话就有一些迟疑。
    “你还好吧,昨日是我痴心妄想了,只是我没想到张媒婆会将事情闹得这么大,倒是带累你了。”
    其实,农家说亲不管成与不成,总不会闹得风风雨雨让两家都失了面子的,可谁知道这张媒婆是这样的一番行事作风,偏偏带累了喜妹的名声。
    “不碍事的婶子。”喜妹似是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反倒莫名地轻松了许多。
    “反正自打我弟弟出事以来,我家里面的风言风语就没有少过,我都已经习惯了。”这是,这句话里免不了带来一点酸涩外加一点倔强。她才不在乎村子里面的人说什么呢。
    “晨哥儿还是没有任何的好消息么?”沈寡妇的语气免不了有一些低沉。
    “还是老样子,没甚起色。”想起这段日子一家子遭的罪,可弟弟却没有丝毫的起色,喜妹再怎么坚强,眼眶也忍不住一红。
    沈寡妇也不知如何去劝慰喜妹,她本来也不是个好命的,嘴上更不会说,此时此刻不知该说什么,忍不住沉默了下来。
    似是意识到在外人面前哭泣很是失态,喜妹抹了抹眼角,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婶子,我去洗衣裳去了,娘亲在家里给弟弟做按摩没法子洗衣裳,所以我……”
    喜妹打算告辞,沈寡妇倒也不挽留,只是见喜妹就要走了,免不了还是将她一直想要对喜妹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喜妹,婶子是诚心替我家福宝求娶你的,不管外人如何说你,我都是诚心诚意的。若是你有一天改变了主意婶子还是很欢喜的,你要是进我家,我余生都拿你当自己闺女一样对待。”
    喜妹神色复杂地看着沈寡妇,她能够听得出沈寡妇语气里的慎重与真诚,只是,嫁娶这件事情,哪里是她能够做决定的?
    “还有,若是你家需要什么帮助,也可以来找我,我们乡里乡亲的,能帮一点是一点。”
    喜妹紧咬嘴唇却弯了弯嘴角:“谢谢婶子!”喜妹说得真诚,自打她家出事,她已经很久没有收到这样的善意了,哪怕,这样的善意里面夹杂着其他的祈求,可她却能分辨出最本质的关怀。
    “嗯。”沈寡妇轻轻嗯了一声,再也没有说其他的话语,抱着木盆就与喜妹分别了。
    此时聚集在河边洗衣服的妇人已经三三两两离去,喜妹独自占据了一角就开始清洗起自家的衣服。
    “砰砰砰”的捶打声,在空空荡荡的河道边显得十分有韵律。
    伴随着这样一道敲击声,传来一道男性的呼喊声。
    “大将军,你在哪里?快出来啊~”随着这声音一道出现的,就是福宝那满头汗水外带焦急神色的脸庞了。
    以前喜妹从未将自己与福宝联想到一起,所以往日里,她帮福宝赶走村子里欺负福宝的村童的时候总是那么的光明正大。可昨天那么一闹,今日再见福宝,免不了就带着点复杂的心态了。
    可是福宝却好像没有受到村里流言一丝一毫的影响,他好像与整个世界都隔离开来了一样,依旧是那样简单地快乐着。
    福宝看到了河边正在洗衣服的喜妹,眼睛一亮,就跑了过来:“喜妹,你看到我的大将军了吗?刚刚它好像往这边来了,可是我没有找到它。”福宝的语气里期待极了,显然他认为喜妹看到了他的大将军。
    大将军是福宝给他的大白鹅起的名字,因为他觉得大白鹅平日里气势汹汹的特别霸气,就像戏文里面的将军一样。
    喜妹敛起自己复杂的心情,在她的认知里面,福宝他还是个孩子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她有任何的情绪都不应该带到福宝的身上。
    “你的大将军怎么走丢了,我没有看到它。”喜妹心平气和地告诉福宝她并没有看到任何的大白鹅。
    福宝一下急了起来,忍不住开始嘟囔:“大将军怎么又乱跑了,娘亲说外面有好多的坏人,会把大将军捉去吃掉的,我告诉大将军很多次,让它跟着我不要乱跑,可它为什么总是不听话。”
    福宝着急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他四下转着圈,眼睛四面八方地张望着,可是没有找到大将军的半□□影。
    “大将军,你在哪里呀,你快出来呀。”福宝丧着脸,急的都带一点哭腔了。
    这可不好了,看福宝想要哭的样子,喜妹连忙站了起来,顺势将湿润的手在衣服上抹了两下,这才安慰福宝道:“你的大将军不会有事的,它那么厉害,谁能够把它捉了去,这样吧,我衣服也已经洗好了,我帮你一起找你的大将军好不好?”
    “真的吗?”福宝揉了揉发红的眼睛,水润润的眼睛睁的圆溜溜的,里面充满了期待:“你会帮助我么?我就知道,喜妹你最好了!”一直跟在福宝身后的大黄顺势也“汪汪”地叫了两声,好像是在附和福宝的话语。
    喜妹的脸不期然地浮现一抹红晕,又很快隐了下去:“走吧,我帮你四下找找。这天气热了,你的大将军肯定是想要玩水了,我们往那边的芦苇丛找找看,说不一定大将军就在那里呢。”
    “好呀,好呀,大黄,快跟我们一起去找大将军吧。”说完,福宝就屁颠屁颠地跟在了喜妹的身后,若是有人此时远远的望去,就会发现这两人带着一条狗分外的和谐。
    第6章 芦苇荡内
    喜妹抱着洗衣盆还有些吃力,毕竟刚洗的衣服湿漉漉的,水就占去了一半的重量。喜妹忍不住将要掉落的衣盆脱了脱,继续带着福宝在芦苇荡里面找他的大将军。
    福宝看着喜妹愈发吃力的样子,想也不想地将喜妹的洗衣盆接了过来:“娘亲说了,女孩子力气小,可是福宝力气大,福宝帮喜妹。”
    福宝说的理所当然,以至于喜妹根本忘了把盆再接回来,算了,他想帮就帮吧。
    对于喜妹来说有些重量的洗衣盆,福宝拿在手上就像没有重量一样,依旧轻轻松松。
    喜妹忍不住打量福宝,在村子里,女人就算再累,遇见事了,在外面,男人若是看到了,也鲜少搭一把手的。毕竟,在男人们看来,这是非常掉面子的一件事情。可福宝却做的理所当然,喜妹清晰地认识到,他跟别人不一样。喜妹蹙了蹙眉,或许是因为他傻吧,跟个孩子似的。
    “福宝,昨天的事情你知道么?”喜妹忍不住还是开口了,不知为何,她想知道福宝是怎么想的。
    “什么事情?”福宝停下脚步,努力回想昨天发生了什么,他想啊想,眼睛忽然一亮:“是大将军跟小花打架的事情呢?大将军可勇敢了~”想着,福宝脸上不自觉地就挂上了笑。
    额……喜妹并不知道小花是什么,更不知道大将军跟小花发生了什么:“是么?大将军真不错!你再想想,昨天张媒婆不是去你家了么?”
    福宝皱眉,眼睛里尽是茫然,张媒婆是谁?他不认识这个人啊。
    “福宝不认识张媒婆。”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喜妹,生怕她生气。
    “是吗,不认识就不认识吧,她跟你没什么关系。”喜妹好生安慰福宝。
    “嗯!好!”见喜妹没有怪罪他的样子,他又兴冲冲地开始找他的大将军了。
    喜妹叹了一口气,是了,她怎么可以天真地以为她能够从福宝嘴里探听出一丝消息呢?福宝那么任性地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外面的是是非非与他又有什么关系?他只要简单的快乐就好了。喜妹整理好了心态,全心全意地找寻大将军。
    “大将军,你在哪里?你快出来!”福宝呼唤着,喜妹也跟在后面唤了两声。
    “昂昂~”一阵高亢的声音传来,福宝喜不自禁:“是大将军!它真的在这里。”
    当下,福宝也顾不得其他,抱着喜妹的洗衣盆,就急匆匆地循着大白鹅的叫声而去。喜妹紧随其后。
    福宝剥开面前的芦苇,就看见大将军正卧在一旁,并不起身,只是高昂着脖子,看到福宝发出喜悦的声音。
    福宝连忙蹲在了大将军的身旁,摸了摸它的脖子,这才担忧地抱怨道:“大将军,你怎么跑这么快啊,我都追不上你了。还有,你怎么不听话呀,娘亲说,不听话的孩子就要打,你也想挨娘亲的打么?娘亲打的可疼了,我们要做好孩子,要听话,不能挨打!”福宝絮絮叨叨的,就好像大将军真的听得懂一样。
    神奇的是,随着福宝的絮叨声,大将军再也不叫了,反而是用脖子亲昵地蹭着福宝的手,挑衅地看着趴在福宝身旁的大黄,仿佛在对大黄说:“看到没?主人最喜欢的还是我!”
    大黄根本不屑大将军的挑衅,把头偏向一边,根本不看大将军,反而慢悠悠地起身走到喜妹的身旁,用头蹭了蹭喜妹的腿表示喜欢。
    喜妹顺势摸了一把大黄的头,这才开口:“既然大将军也已经找到了,那我们就回家吧。”
    “嗯嗯!”福宝点头,“大将军,我们回去吧!”
    可一向很听福宝话的大将军这次却并没有起身,依旧卧在一旁不动。
    “大将军,你怎么了?受伤了吗?是不是有坏人打伤了你?”福宝大惊失色,也不知怎的,就一心认为大将军受伤了,一下子就急得团团转,脑子里一想到大将军受伤就会死掉,以后就不能再陪他了,哇地一声就要哭出来了。
    “大将军,你不能死啊!”福宝被自己的想像吓坏了。
    喜妹无奈了,这大将军健健康康,生气十足的,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反倒是这卧着不动就好像身下有什么东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