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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节

      按照大周律,像玉梨记与碧青瓷行这样总额超过一千两银子的买卖合同,是必须在官府登记批合同的,这样也更有保障一些。
    玉梨记与碧青瓷行的这桩生意总金额超过五万两银子,自然更得慎重了。
    这件事忙完,李济想起一件事,便问素梨:“先前给你的流水碧瓶子和香炉,你还记得么?”
    素梨自然是记得的——李济送的那套流水碧瓶子和香炉被她送给了赵舒——她笑盈盈瞟了赵舒一眼,道:“自然记得。”
    赵舒心里得意得很,清澈眼中漾满笑意。
    李济很是干脆:“那我再送你们夫妻两套。”
    说罢,他吩咐伙计拿了两个梧桐木匣子过来。
    解颐忙接了过去。
    这时候天已经黑透了。
    李济娘子许氏见做成了这个大生意,心中喜欢,便开口邀请素梨两口子去清水鱼庄吃酒。
    素梨虽然很想念清水鱼庄的麻辣鱼,却还记得自己答应了赵舒,要陪他去谢家面馆,当下婉言谢绝,与赵舒一起上了马车离开了。
    阿保亲自驾着马车,在小巷中七拐八拐,终于找到了那个位于小巷深处的谢家面馆。
    素梨下了马车,仰首满是感慨看着面馆门外挂着那对灯笼:“哎,谢家面馆还是老样子呀!”
    赵舒微笑,轻轻道:“我俩却不同了。”
    上次来的时候,他还满是忐忑,生怕素梨拒绝他。
    这次过来,素梨却已经是他的妻子了。
    想到这里,赵舒看向素梨,握紧了素梨的手:“素梨,这次还要与上次一样的酒菜。”
    素梨自然是答应了下来。
    谢家面馆里和上次一样,空荡荡的,并没有其他客人。
    素梨细细观察了一下,发现谢家面馆似是洁净了许多,原先带着些油迹的方桌如今都光洁得很。
    她猜到赵舒应该是提前派人来安排过了,却并不说破,坐下后便吩咐跑堂的:“要一大碗麻辣烩面和一小碗菌汤烩面,再要一碟花生米,一碟干炸小鲫鱼,再烫一壶槐花蜂蜜黄酒。”
    赵舒提醒道:“再加一碟姜汁莲菜和一碟腌渍芥菜,一壶杏仁汤。”
    他清楚记得那晚他和素梨吃了什么。
    素梨:“......阿舒,你的记性可真好!”
    跑堂的还是先前那个跑堂的,却不像上次那样开玩笑取笑素梨饭量大了,甚是恭谨地重复了一遍素梨和赵舒点的酒菜饭食,然后退了下去。
    素梨发现跑堂的紧张得同手同脚了,知道这谢家面馆她以后不好再来了,不由心下感叹。
    人生不是十全十美的,得到一些东西,势必会失去另一些东西。
    她得到了阿舒,就注定这一生告别了平凡的生活......
    用罢晚饭,在浓郁的桐花甜香中,赵舒陪着素梨沿着青石街道,慢慢散步向巷口方向走去。
    刚走到巷口,素梨就觉得有些不对——她背上的寒毛全竖了起来。
    素梨冷静地把赵舒拨到身后,自己挡在了赵舒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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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7章 回门(6)
    赵舒一向都似软绵绵地没有力气, 这会儿却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 一下子抱起素梨,把她放到了自己身后, 护在她身前。
    素梨忙低声道:“阿舒,我力气大!”
    她上前一步,与赵舒并肩而立。
    这时候墙角黑暗处, 梧桐树树冠里,屋顶上, 忽然悄无声息跃出七八条黑衣人,齐齐把赵舒和素梨围在中间,另有四人脚步轻捷冲出, 很快便散开在巷口了。
    素梨松了一口气,这才想起赵舒即使微服出行,应该也带着扈卫的。
    她方才因为想着要护着赵舒, 根本想不起来害怕, 如今安全无虞了,整个人一下子软了下来。
    赵舒忙抱住素梨, 让她倚在自己身上。
    这时候只听前方一声低叱,接着便是一声惨叫, 只见刀光一闪, 一把匕首飞了出来, 落在了巷口的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随着草丛的窸窣声,四个黑衣侍卫押了两个人从巷口外大树后的草丛里出来了:“主子, 抓住人了。”
    赵舒沉声道:“带回去好好审。”
    在出城的马车上,素梨依偎着赵舒猜测道:“阿舒,我觉得不会是文皇后的人所为。”
    赵舒紧紧揽着素梨,低声道:“在她眼中,我已是弃子,她不会为了杀我打草惊蛇,因此不会是她。”
    发现素梨背后纱衫湿透了,赵舒又安慰道:“素梨,你娘家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文氏也有亲眷,即使立场不同,我们也轻易不会动彼此的亲眷,一向维持着一个平衡。”
    素梨点了点头,她也想到这一点了:“阿舒,那两个人也许只是普通剪径的,就是看着咱们夜间在小巷里走,又落了单,想着抢劫些金银度日......”
    赵舒没有吭声,他觉得实际情形怕是更糟。
    素梨接着又道:“对了,还有一种可能,这两个人会不会是人贩子,瞧咱俩生得好,年纪又轻,就想着劫回去贩卖?”
    不是她自吹自擂,她和赵舒两人在一起,的确太惹眼了些,说不得有些人就起了歪心思。
    赵舒抱紧素梨,在她鬓边吻了一下,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回到临河别业,素梨在东暗间洗了澡,正由玉秀和开颜侍候着坐在妆台前梳理长发,赵舒却撩开珠帘走了进来。
    玉秀和开颜忙退了出去。
    赵舒走到素梨身后,看着镜中的素梨和自己,低声道:“素梨,我是你的丈夫,以后再遇到危险,你不要站在我前面,须得由我来保护你。”
    素梨笑盈盈看着镜中的赵舒,忽然起身,灵巧地一绕,一下子绕到赵舒身后,左臂揽住赵舒的腰,右手轻而易举地把手中碧玉簪的簪尖对准赵舒的喉咙,然后笑了:“阿舒,我虽是女子,可我的力气比一般男人都大,我能预感到危险的到来——我能保护你!”
    赵舒:“......”
    素梨撤去碧玉簪,探身放在了妆奁里,伸了个懒腰:“阿舒,今日好累,快些陪我睡觉去吧!”
    赵舒:“......”
    素梨大约是真累了,她挨着赵舒很快就睡着了。
    赵舒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听着外面的松涛声和金水河的水流声,等着素梨睡熟。
    一直等到素梨睡熟了,赵舒这才悄悄起身出去了。
    解颐今晚轮值,正带着小丫鬟在阁子里做针线,见王爷出来,忙起身出来行了个礼。
    赵舒轻声吩咐道:“你去明间守着王妃。”
    解颐答了声“是”。
    赵舒带着阿保出了书斋。
    阿喜正和青衣卫的两个校尉在刑房审讯,听说王爷来了,忙起身出去了。
    赵舒看着躬身行礼的阿喜:“审出什么了?”
    阿喜恭谨道:“启禀王爷,这两个人嘴都比较紧,青衣卫的人用了刑,被用刑的那个人晕了过去,旁观的那个就招认了,他们是一个团伙,在运河上来来往往,专门劫掠生得好的小孩子,或者生得十分好的年轻男女,送往扬州,交给那里的乐户,充入贱藉。”
    其实真相更加恶心,这些被劫掠走的儿女,女孩子根据品相送往各级青楼,男孩子则充作歌童侑酒歌唱陪睡,不过阿喜不好在王爷面前说出来。
    王爷和王妃正因为年纪小又生得好,这才被人盯上。
    赵舒略一沉吟,道:“传我的话,这个案子由王晗接手,务必追查到底。”
    王晗原是青衣卫副统领,因参与调查李雪芷一案立下功勋,如今已升任青衣卫统领。
    阿喜答了声“是”。
    见王爷问完转身要离开,阿保也要跟着走了,却顺口问了一句:“阿喜,到底动了什么刑,能把人犯吓得立即招供?”
    阿喜一本正经道:“我让人把嘴最严实那个人犯的下面给割掉了。”
    “割掉了......”阿保竖起了大拇指,“哥,还是你牛!”
    阿喜一脸淡定:“劫良为娼的人贩子,难道不该阉了么?”
    阿保:“......”
    见王爷走得远了,他忙转身小跑跟了上去。
    赵舒默默走着,想到刚才听到的阿喜那句“我让人把嘴最严实那个人犯的下面给割掉了”,他就觉得下面一凉,不由自主加快了脚步。
    素梨睡得正香。
    赵舒挨着素梨侧身躺下,把素梨揽在怀里,闭上了眼睛,很快也睡熟了。
    上午赵舒去了前面书房。
    素梨便命解颐叫来阿喜,和阿喜商议寻找经纪人,雇两个有经验的伙计,好帮着她打量生意上的事。
    阿喜听了,当下便道:“王妃,这件事包在属下身上吧!”
    素梨笑着打量他:“咦?你怎么什么都会呀?”
    阿喜淡定得很:“明天属下就能把人带来,王妃请放心。”
    素梨索性道:“阿喜,既然你如此能干,就再帮我买两个能干的丫鬟和两个小厮吧,姥爷家如今家业越发兴旺,人手已经不够用了。”
    她原想着让人去叫了牙婆过来,直接挑人,可是想了想,又担心赵舒的政敌趁机混人进来,因此索性把这件事交给阿喜去办。
    阿喜虽然善讨女孩子欢心,可是在素梨面前一向正经得很。
    他答了声“是”,行了个礼便出去了。
    素梨看着阿喜去了,便看向玉秀:“我听你说咱们作坊里那个叫紫英的女孩子喜欢阿喜?”
    玉秀点了点头,走到窗前探头看了看,见解颐不在,便低声道:“不止紫英,还有一个叫文竹的姐姐也喜欢阿喜!”
    素梨看着玉秀还带着些稚气的小脸,不禁笑了起来,道:“将来你大了,若是有喜欢的人,尽管和我说,若是对方也有意,我给你做主。”
    前世那样难,她都护住玉秀了;这一世这样好,她自然还能护住玉秀。
    玉秀抿嘴一笑,道:“我就喜欢阿喜哥这样的人,等我再大一些,他若是愿意,我就嫁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