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钱小果一阵惨叫，叫了半天，却发现武奎并没有攻击她，而是龇着牙一抽一抽地走到柜子边上，一脚踩上罗老师的后脑勺。
    重力加暴力，罗老师的脑袋直接被踩得歪到一边，叼走了钱小果刚穿上的军绿色布鞋。
    武奎抬脚，再次跺下，如同犀牛的吨位，罗老师抬头下意识闪避了一下，但因为身体被压在柜子底下没闪开，黑影在她脸上逐渐放大……
    “咚”！
    跟钱小果的花拳绣腿不同，一米九的汉子巨大的脚，可怕的力道，那张脸顿时血肉模糊，脚抬起的时候能看到她高挺的鼻梁肉眼可见地歪到一边，骨头都冒出来了。
    “呲”……
    与此同时，武奎的身后银光一闪，追进来的书沐白一刀准确地切在了武奎的后颈上，刀刃划在人体骨骼上的声音让人脊背生寒。
    巨大的身体往前踉跄了一下，重重撞在柜子上，整个柜子都被撞倒了，后颈的血喷涌而出，染了一地，满室腥甜的血腥味，罗老师被他高大的身躯隔着柜子压在下面，没了声息。
    书沐白提刀站定，喘了一声大气，看向钱小果。
    “你没事吧？”
    钱小果愣愣的，白皙的脸上被溅了几滴红色，心跳声大得听不到他的声音。
    “你没事吧？”书沐白上前把她从地上拉起来。
    他的手上有一层薄汗，手心温度很高，拉起她的时候，体温隔着衣服传递到钱小果的手臂上，中和了她浑身发寒的体温，让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钱小果小口小口地喘气，看看他又看看面朝下倒在翻倒柜子上的武奎，满脸惊慌：“没，没事。”
    “吼吼……”被压在柜子底下的罗老师还健在，挣扎着探出上半身嚎叫。
    书沐白不跟她废话，上前一刀插进她的后脑勺结果了她，刀拔出来的时候除了喷涌而出的血水，还有怎么听都无法习惯的人体骨骼被滑过的声音。
    钱小果后退一步，看着一动不动的罗老师，环抱住自己的肩膀，浑身发冷。
    如果这不是末日，她就是正在画室里目睹一场凶案，凶手是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正提着刀回头看她，面上波澜不兴，像是杀人这种事已经做了无数遍。
    她身处这两年最熟悉的地方之一，熟悉的人都死在地上，满地血腥，鼻尖全是鲜血的铁锈味，面前站着一个提着凶器的陌生人，凶器上还在滴血。
    钱小果身为一个普通人，真的没法不对书沐白强大的身手和对待杀人的淡然产生恐惧感。
    之前聊天的时候他好像说他当过兵，当兵的都能这么镇定地杀人吗？虽然是为了保护她……
    他真的是在保护她吗？刚刚发生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会不会只是她的一场梦？她其实根本就没有去过美国？这个人她会不会根本就不认识，只是她因为害怕臆想出来的？那个什么症来着？人质爱上绑匪的那个，她是不是也得了这个症？
    如果她是得了这个症，那尸潮爆发是不是就是假的，根本没发生过？她是被这个男人挟持了，把他带到画室，杀了刚刚睡醒的武奎和罗老师，打开那扇门，外面是不是会有她的一帮同学在正上理论课？完全不知道罗老师已经被杀害了……
    “……小果……”
    书沐白很快发现了她的不对劲，她的嘴唇都没了血色，低着头看不清表情，身体不断打寒战。
    “钱小果！”他又喊了她一声，见她还是没有反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
    钱小果触电一样抖了一下，突然抬起头，两眼通红，眼泪像断了线一样“吧嗒吧嗒”落下来，眼底的惊惧怎么都藏不住。
    手心能感受到她紧绷的肌肉，书沐白看到她如同小动物被惊吓到不能动弹的模样，薄唇微抿。
    被吓到了。
    被老师同学所变的丧尸吓到？还是……
    他把刀别回腰上，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揉了两下，见她还是呆呆的，转而用手指擦去她脸上的泪，粗糙的手指磨在细嫩的脸上，立刻磨出了一道红印子。
    ……
    他顿了一下，没有移开手，放缓了手指的力道，继续帮她擦眼泪，安慰道：“别哭了，你不是还要救你的那些同学吗？他们都还活着。”
    对，还有她需要上厕所，刚刚一路上太紧张了没感觉，现在一提那些同学，她就想到他们躲在厕所，连锁反应是压抑许久的尿意整个翻涌了出来，让她一瞬间就回到了现实，不由得夹紧了大腿。
    管他是梦不是梦！上厕所比较重要！
    钱小果回魂了，抽噎了一下止住眼泪。
    “外面是厅，厕所在厨房里面。”掷地有声，因为她突然觉得膀胱里面全是水，急需排解。
    人类啊，关键时刻身体需求能够战胜一切！
    书沐白仔细观察她的脸色，看了半晌，才点点头，转身走到房间的门边，侧身把耳朵贴了上去。
    周围安静下来，鸦雀无声，隐隐传来柜子被挪动的小声响。
    他皱了皱好看的眉头，直起身体。
    钱小果还在放空，就看到他又开始摘腰间的刀，顿时寒毛直竖：“外面有很多丧尸？”
    “不是。”书沐白摇了摇头，提刀走到被两具尸体夹心的柜子旁边，突然“咦”了一声。
    钱小果站在门边没有跟过去，也不敢往那边看，怕看到尸体，心跳极快。
    柜子被挪动的声音变大了一些，伴随着呻吟，虽然很微弱，但那是武奎的声音，这位内蒙的汉子十分话痨，是她最常聊天拌嘴的人之一，所以她印象深刻。
    “钱小果，你过来。”书沐白突然叫她。
    钱小果深呼吸，被扑鼻的血腥气呛了一下，差点咳嗽。
    书沐白叫她做什么！？难道是武奎没死，让她给他补最后一刀练手顺便同流合污吗？不，同流合污这个词用得不好，那用物以类聚？等等，钱小果，你不能再脑补了，书沐白这么帅，一定不会这么对一个战斗力为零的弱女子的！她真的当不了爱丽丝，她就是个抱大腿的废柴炮灰啊！
    “钱小果，你别怕，过来一下。”书沐白又叫了她一遍。
    钱小果只好转身，第一时间盯住书沐白雕塑般完美的下颚线，往上盯住他鬼斧神工俊挺得让人羡慕的鼻梁，然后略过他的眼睛停留在他细碎的刘海上，缓缓朝他走过去。
    这么浏览了一遍他的脸部轮廓，好像没那么紧张了，他这么帅，就算他是杀人狂，死在他手下也不是什么接受不了的事，人总有一死，要么老死，要么牡丹花下死……
    “钱小果，他是你同学吧，他好像有话要对你说。”书沐白指了指地上的武奎。
    钱小果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一低头，迎上了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对视的一瞬间，猛的睁大，整个单眼皮都撑开了，像铜铃一般。
    她的心一抖，下意识移开视线，想了想觉得不大对，又移了回来，惊讶起来：“武奎！你没变丧尸？！！！”
    那双眼睛虽然通红，但是因为痛苦和濒死充血的通红，不是丧尸那种全然的浸透了整颗眼球的红色，这分明是人类的眼睛！
    可是，他刚刚不是……
    钱小果看了一眼书沐白，后者提着刀，看着武奎的脸，眉心微皱，神情凝重，若有所思。
    如果武奎没变丧尸，那书沐白不就真的杀人了？地上这滩血有一半以上是从他身上流出来的，愚蠢如钱小果也知道他绝对活不成了。
    “小……果……”地上的武奎努力许久，从喉间发出了两个接近气音的声音。后颈被切开，脖子还剩一半，并没有切到喉管和声带，让他到现在还能勉力说话。
    钱小果脚有些软，在他身边蹲下来，刚刚止住不久的眼泪的又涌了出来：“武奎，我在这里。”
    听到她带着哭音的声音，武奎的瞳孔缩了缩，又散开来，像是在跟她对视，又仿佛什么都看不到一般。
    “……别……怕……罗……我来……救，救你……小……”钢铁般的汉子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一个“果”字没能吐出来，瞳孔已经全部涣散。
    地上的武奎彻底成为了一具尸体，以非丧尸的身份。
    钱小果抽噎了一声，看着他涣散的眼珠子，在他旁边做了许久的心理工作，始终没敢像电影里面的人一样伸手帮他把眼睛合上。
    她“哇”地哭出了声，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一点用都没有，明明武奎可以恢复的，可是为了救她，为了救她不被罗老师咬，冲过来结果被书沐白一刀切开了后颈，这一地的血，都是武奎为她流的。
    “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钱小果坐在地上，伤心地哭了起来。
    自从尸潮爆发，钱小果已经哭了很多次，却每次都是因为害怕，没有一次是因为伤心，如今武奎死在她的面前，她才真正把悲伤的情绪都发泄了出来，几乎是嚎啕大哭。
    她哭得狼狈，书沐白几次想拉她起来，才拉起来她就又滑回地上，跟没有骨头似的，索性随她去。
    他抱胸站在旁边，眼睛在房间内的摆设上搜寻了两遍，没有发现可利用的东西，又转回了钱小果的身上，盯着她头发上的双发旋，突然有个细小的念头一闪而过，可钱小果正好在此时大声吸了下鼻子，那个念头瞬间被冲散，化为无形，怎么也找不回来。
    刚刚到底想到了什么？
    书沐白一边把掉在角落里没被血染到的整包纸巾递给钱小果，一边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