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节
褚长明一看到这个小侄女,不知为何,就感觉有点脑袋疼。
褚阳却已经笑着迎了上去:“小堂妹终于来了,父亲都惦记一下午了,一直在看手机。”
正板着脸的褚长明:“……”
这混蛋小子,他什么时候看手机了。
苏念脑袋一点,和他们打招呼。
小门派掌门听了一耳朵,心想原来是褚家的亲戚啊。
这个念头刚一划过,便又见前后门同时出来两个男人。
年轻那个身形颀长高大,样貌是难得一见的俊朗——而且好像有点眼熟?
年长那位却是真的眼熟,此前在别的场合中见过,玄天派那位苏掌门。
褚家的亲戚怎么会和苏掌门同一辆车来?这年轻男人又是谁?
他愣了一小会儿神的功夫,门口几人已经寒暄完毕,这关系还没捋顺,却又听那小姑娘对着苏掌门叫了一句“师兄”。
小门派掌门彻底晕球了:“???”
苏掌门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小师妹,不对,苏掌门的小师妹怎么又会是褚家的亲戚??
苏念全然不知听了一耳八卦的那位客人快把自己绕晕了。
褚长明将她领进家后,便又要去接待其他客人,让褚阳带着他们一行人先去住的地方安顿一下。
褚阳一边领着他们往后面走,一边问道:“二叔二婶当年住的院子父亲还一直留着,小堂妹是想住在那边,还是住客院?”
苏念这倒不用考虑:“就住他们的院子叭。”
她大老远来这一趟,也不单单只是为了吃点东西。
“苏掌门和沈先生呢?”褚阳又接着问其他两人意见,态度很是周到。
苏忘看了“祖师爷”一眼:“我们和小师妹一样。”
他说的是“我们”,算是代沈天泽也回答了。
褚阳便不再问,笑了笑,一路领着他们到了院门口。
沈天泽边走边打量了下这个小院,还算干净,草木茂盛但不杂乱,不像是近日修整过,反倒像是平日一直有人打扫。
恰好这时褚阳也道:“这院落父亲除了让人日常洒扫之外,并未动过里面任何东西,二叔二婶当年就住这间正房,两边的厢房也可以住人。”
苏念听说对面这间屋子是那对夫妻的住所,不由眨眨眼:“我能进去看看吗?”
褚阳笑道:“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看都行,这原本就是你家。”
房间里面也是纤尘不染,只是陈设多年不改,很有些年代感,转进卧室,还能看见大床旁边摆着一张木制的小小婴儿床,里面似乎是还没来得及铺上柔软的被子,倒是放了一只款式老旧的拨浪鼓。
褚阳:“许久不来,差点都忘了,听说这婴儿床和拨浪鼓还是当年二叔亲手做的。”
苏念拿起那个小拨浪,余光一瞥,又看见卧室书桌上还有张泛黄陈旧的小照片,照片上是一对有点儿好看的男女,男人是那种很端正的长相,剑眉星目,一脸正气,女人眉眼漂亮温柔,似乎确实和她有一两分相似。
两人对着镜头在笑,看上去,就仿佛是正对着她在笑一样。
苏念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手里拨浪鼓随之轻晃了两下,咚咚两声,像是轻轻砸在心上似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苏念愣了下,然后转头看向苏忘:“师兄,我能住这间吗?”
原本应该让师兄住正房的,可她看着这张小婴儿床,又忽然觉得,她有点想住这间了。
苏忘心下松了口气,颔首道:“自然可以,我住东厢便是。”
褚阳看了眼沈天泽:“那沈先生住西厢。”
沈天泽还未答话,旁边小姑娘已经先一步牵住了他的手,软声软气道:“他和我一起住就行。”
苏忘:“……”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不是同一个院子还好,同一个小院,他怎么可能自己住正房,让一定会和小师妹一起的“祖师爷”去住厢房。
褚阳却是眉梢极浅地皱了下。
苏念恰好看到,不由问道:“我不能住这间吗?”
“怎么会。”褚阳无奈笑了下,“就是我父亲比较古板,你年纪还小,就是……总之待会儿最好别在他面前提同……嗯住的事情就行。”
苏念:“???”
他父亲古不古板,和她跟阿泽同住有什么关系?
不知是不是因为说到了这位新认小堂妹私事的原因,褚阳这断断续续的一段话说完,脸红了红,有点尴尬地转了个话题。
“宴席晚上七点开始,六点钟父亲想带你先见见族中长辈,现在时间还算早,小堂妹是想先在房中休息一下,还是先去后山祭拜一下二叔。”
苏念忍不住又看了眼那张做工还算精致的婴儿床和那张小合照。
“去后山吧。”
褚家作为玄门世家,自是不缺香烛。
后山只有褚长风的墓,阮舒生死不明,褚家并未给她做衣冠冢,万一有幸生还,那也太不吉利。
墓碑上也有褚长风的照片,苏念将香烛祭品在墓碑面前一一摆好。
褚阳道:“小堂妹和二叔说说话吧,他要是知道你长这么大,还这么厉害,一定很会骄傲的。”
苏念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
明明是不认识的陌生人,可莫名其妙地好像就会很容易影响她心情,血缘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听着褚阳的话,她心里倒是闪过一个念头。
褚阳看着这小堂妹脑袋一点,然后忽然就开始改换祭品的位置。
“小堂妹,你这是做什么?”
苏念回过头看了他一眼:“不是说让我和他说话吗?我在给他招魂啊。”
褚阳:“……”
苏忘:“……”
沈天泽:“……”
第162章 第一百六十二章
现场空气安静了一瞬。
隔了片刻,褚阳才面露难色,犹犹豫豫地道:“小堂妹,二叔的魂魄……”
他顿了顿,选了个比较委婉的说词:“……不见了。”
苏念摆着弄着祭品的手一顿,抬起头,疑惑地眨了眨眼:“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褚阳看着她,叹了口气,“当年出事之后,父亲和爷爷就试过给他招魂,可是换了许多办法,也没能招回二叔的魂魄,后来家里人也想办法找鬼差打听过,二叔的魂魄也没有下地府,更没有去投胎……二婶也一样,只是情况更复杂一点,算不出生死,也招不来魂魄。”
苏念看了眼墓碑上的照片,缓慢地眨了眨眼。
……怎么会都招不来?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那我换个方法试试吧。”
苏忘本来还担心小师妹的情绪,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不由就“咯噔”了一声。
然后果然就见这小姑娘麻溜地站了起来,转身走到“祖师爷”的面前,伸手在他身上一阵乱摸,直到摸出了那面小白旗。
沈天泽:“……”
这大白天就胡来的丫头。
苏忘:“……”
他不禁看了眼褚家这位少爷,便见对方正看着自家小师妹,脸上表情也有一点复杂。
苏念不知道师兄此刻是何想法。
她一拿出招阴令,便径直划破了指尖,以指尖血在上面画符。
上次用招阴令招魂,都要追溯到帮李妈妈去找她那个打麻将的朋友了。
苏忘方才便是想起了招引令可用来招魂——虽然很有点儿大材小用,可以至亲之血在其上化招魂符,效用却比其他任何一种招魂方法都要有用。
褚阳也抿唇看着她的动作。
微风吹过,有轻微的血腥味,和裹挟在血味里的那一点极浅极浅的阴煞之气——这个当时还在二婶肚子里的小堂妹也受到了那次袭击的影响啊。
血迹渐渐消失的素白的旗面上。
血腥味也随即消失,周围却只剩微凉的风吹起枝叶簌簌作响,隐隐有灵气飘荡在空中。
再无别的响动。
苏念皱了皱眉。
还真的招不来啊。
招阴令都招不来,要么就是魂魄已经消散,要么就是魂魄因为某个缘故被困在某一处。
她还在发愣,垂落在一旁的手却忽然被握住,温热的大手将她的手包裹其中。
苏念回过神,仰起脑袋,看着面前的男人:“阿泽,你能帮我找他们吗?”
她想起房间里那个做得漂漂亮亮的婴儿床和对着镜头微笑的那两个人。
如果是魂魄已经消散,那就是天意注定她和这对夫妻没有缘分,如果是魂魄被困,虽然她确实还不认得他们,可毕竟是她血缘上的父母,那两个人等不及她出生,就已经认认真真在给她准备东西了,也不能不管的。
可是她就打架厉害点儿,寻踪卜算这些通通没天赋,也……没认真学。
褚长风夫妇无法招魂的情况,沈天泽倒是早有猜测。
只是褚家情况未明,又是玄门世家,普通的探查手段,繁琐又未必有用,不如亲自探一探底,正好碰上玄门大会,之后又受邀来褚家,加上这小朋友此前自己对这对便宜父母也并不是太上心……
沈天泽垂眸看着面前皱起小脸的小姑娘:“好,回去帮你找。”
他一应下,苏念便觉得压在心头那沉甸甸的感觉瞬间轻了大半——不知为何,她潜意识就觉得,没有他办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