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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众人立刻明白,觉得江令宛可怜,江令媛可恶,但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江令媛成绩优异,而江令宛成绩很一般,江家绝不可能为了江令宛责罚江令媛的。
    女儿家迟早要嫁出去的,谁有本事,谁对家族有利,家长就会偏帮谁,虽然残酷,但这就是现实!
    现实归现实,这并不妨碍大家鄙视江令媛,等江令媛来到学堂,除了乔燕儿、辛楚楚之外,再无其他人跟她搭话。
    ……
    早课之后,宋山长来到外学堂。
    宋山长四十多岁年纪,为人平和淡然,内里却是光明磊落、刚正不阿的性子。
    外舍生刚入学不过半个月,就发生这样恶劣的事件,她身为山长既失望又生气。
    宋山长面孔冷凝,语气严厉,毫不留情点名批评江令媛,让宋罗绮张贴警告榜。
    宋山长扫视女学生,眸中闪烁着威严的光芒“……因一己之私陷害同学,蒙蔽夫子,错上加错,影响恶劣。你们都要引以为戒,与同学和睦相处、对夫子诚实以待,将书院规定牢记于心,时刻记得你们是京华女子书院的学生,一举一动代表着我们女学,要谨言慎行,努力给女学争光,不可骄纵冲动,给女学抹黑。否则,本山长绝不轻饶!”
    女学生们心头凛然:“是,学生谨记山长教诲,铭记书院规定,谨言慎行。”
    宋山长见众人肃然,知道自己的训示起了作用,又说:“再过一个半月,便是月考之期。你们要认真学习,争取考出好成绩。”
    一听到月考,女学生们俱精神一震,神色认真。
    历年开学后第一次月考,都是最受人瞩目的。女学会通过此次月考判断哪些人是可造之材,各望族豪门也想看看新晋学生里有没有格外出众者。
    女学生们则希望通过这次考试一举成名。
    可以说整个京城都在密切关注着考试的结果。
    宋山长微微一笑,声音振奋人心:“我京华女学赏罚分明,有错绝不轻饶,有功也必有嘉奖。本次月考头名,奖励刻名芙蓉银花一朵。”
    为了奖励学问出众、聪颖过人的学生,皇帝特意让银作局用金、银打造芙蓉花,分别赐予六大书院。
    每年每个书院可分得芙蓉银花三朵,芙蓉金花更少,仅有一朵。
    一共四朵刻名芙蓉花,可每个书院的学生却不下一百。因为芙蓉花数量稀少、弥足珍贵,历年得到者,俱是各书院当年成绩最优异、最出众的学子。
    芙蓉花最大的花瓣上,刻着皇帝年号、书院名、学生的名字,它象征着才华、智慧、荣耀,学生们也以得到刻名芙蓉花为荣。
    身为六大书院的学生,谁不想拥有一朵刻着名字、属于自己的芙蓉花?
    金花仅有一朵,想要得到太过艰难,可想得到银花,只要本次月考成绩优异即可!
    六大书院,一直有学年第一次月考头名奖励芙蓉银花的习俗,早在宋山长开口之前,女学生们就已经听说了。
    此时亲口听宋山长说出口,女学生们脸上的紧张、凛然立刻被激动兴奋所取代,大家满面生辉,声音激昂:“是,山长,我们一定努力。”
    江令媛目光灼热,如看到猎物的野兽,一脸的势在必得。
    江令宛心里也燃起斗志,两眼明亮,念头清晰,我一定要得到这朵刻名芙蓉银花。
    程静昕看着江令宛,掩口而笑:“宛姐儿你得努力了,因为要跟你竞争的人太多了。”
    江令宛转头一看,大家俱斗志昂扬、两眼放光,如饥饿的人见到了肥肉一般,虽然山长已经走了,但大家显然还沉静在兴奋的气氛里。
    她不由哑然失笑,好歹自己也是死过一回的人,怎么真的跟十几岁的小姑娘一样瞎激动了起来。
    她心底念了两声“要淡定”,笑着转头看程静昕:“大家都很激动,你如此平静,难道你就不想要芙蓉银花吗?”
    “我也想啊。”程静昕眉眼弯弯,摊了摊手,语气无奈,“可谁让我有一个超级厉害、天下第三的同桌呢,有她在,刻名芙蓉花我也只能想想罢了。”
    江令宛哈哈一笑,拍了拍她的肩:“你别难过,等我拿到芙蓉银花,给你看看,这样就不仅仅是想想了。”
    她故作大方,夸张道:“到时候,你想摸摸也是可以的。”
    程静昕“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那我把手洗干净,等着摸一摸芙蓉花了。”
    两人有说有笑着朝食堂走,欢乐的笑声洒了一路。
    “嘁!”身边传来不合时宜的冷笑,“不过是倒数第三名,竟然也要拿芙蓉花,真是大言不惭,不自量力!”
    乔燕儿一脸鄙视,仿佛江令宛说了多么可笑的话。江令媛脸色倒是如常,眼底却也带着不以为然。
    江令宛瞥了乔燕儿一眼,笑着将她的话原话奉还:“对呀,我是倒数第三名不错。可某人是倒数第一名,竟然有脸来嘲讽我这个倒数第三,这何止大言不惭、不自量力,简直是厚颜至极、恬不知耻。”
    “你……”乔燕儿被揭了短,面皮顿时涨得通红,却无法反驳。
    没办法,谁让她是倒数第一呢。同样是倒数,可倒数第三,就是比倒数第一有面子。
    乔燕儿好气呀,她咬着牙根道:“你不过是运气好,所以分数才比我高一点点。这次月考,我一定会超过你。”
    “哦?”江令宛抬起眼皮,语带挑衅,“这么说,你要跟我比试?”
    “比试就比试!”乔燕儿一声冷笑,“难道我会怕你不成?”
    “好!”江令宛一声哂笑,“既然你想让我羞辱,我又怎么能拒绝?说吧,怎么个比法?”
    乔燕儿眼神犀利,声音拔高:“就比这次月考,你我二人,谁名次低,谁就给对方端茶倒水、铺床叠被一整月,你敢不敢?”
    “那就说定了。”江令宛瞥了乔燕儿一眼,挑起嘴角,“我等着你给我端茶倒水、铺床叠被。”
    乔燕儿冷笑连连:“这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是!”
    两人直视彼此,用眼神对战良久,又一声冷笑,转身离开。
    程静昕提醒道:“你要跟乔燕儿比试的时候,我看到江令媛本想阻拦乔燕儿,只是她犹豫了一下,又没去阻止了。她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不用管她。”江令宛心情颇好,“这一次,我一挑二,将她们二人都打败就是了。”
    程静昕抿嘴一笑,不再担心了。
    到了午休,江令宛、江令媛竟各自躺下,同处一室,两人俱视对方为空气。口舌争辩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在月考时压过对方,才能扬眉吐气。
    不一会,安静的房间里就传来平稳绵长的呼吸声,江令媛等了一会,翻身侧躺面朝里,偷偷从枕头下抽出书本,无声默读。
    ……
    转眼一天课程结束,傍晚放学,依然是江令宛与程静昕一起,到了女学门口,程静昕问:“顾金亭怎么没来接你?难道他跟江令媛坐一辆马车了?”
    她眉头轻皱,不高兴地替江令宛抱不平。
    被朋友护着的感觉真好,江令宛不由莞尔,笑意从心底流到眼底:“他去四如堂了,我也要去四如堂借书,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不去了。”程静昕释然一笑,揶揄地眨眼,“我若是去了,某人必定不高兴了。”
    江令宛瞪她,拿她没辙。其他时候,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调侃,往往是江令宛占上风,唯有这件事,江令宛说不过她。
    见好友吃瘪,程静昕哈哈一笑,心满意足而去。
    四如堂合六大书院之力建成,它坐落在六大书院之间,进门便是一条宽阔笔直的大路,迎面可看到一座高大宏伟的三层大殿。大殿门楼上挂黑漆金字匾额,上面大字铿锵有力、龙飞凤舞,正是“藏书楼”三字。
    不愧是六大书院合力建造、太宗皇帝亲笔提名,赫赫有名的大齐第一藏书楼,的确肃穆庄重、气势恢宏,又不失典雅蔚然。
    此时六大书院俱已放学,学生们络绎不绝进入藏书楼,一张张年轻的面孔如初升的太阳般朝气蓬勃、明亮耀眼。
    年轻真好!
    江令宛微微一笑,走进藏书楼。一楼大殿中,不少学生正伏案读书,人虽然不少,大殿中却非常安静,除了翻书声、书写声,再听不到其他声音。
    她放轻脚步,上了二楼,去找历年考题。
    二楼大殿内前端放置着十来张桌子,桌子后是一眼忘不掉头的书架,书卷汗牛充栋般堆放在书架上,何止成千上万,简直如星空般浩繁。
    学生们查找借阅,有些人如饥似渴,甚至等不及去桌子边坐下,直接站在书架旁翻阅起来。
    历年考题足足存放了八张书架,江令宛准备先借最近三年的,她把去年的考卷找出来,放到一边,揉了揉了酸痛的脖子,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不远处的书架一闪而过。
    江令宛心中狐疑,那不是萧隆庆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令宛放下考卷,追了过去,见一青年男子面对书架而立,他身姿英挺、器宇轩昂,侧脸俊美清逸,星子般明亮的眼睛上,睫毛又长又浓密,这般微微抬头,薄唇微抿,真是说不出的好看。
    江令宛看得呆愣了一下,又啐自己,这都什么时候了,竟然被美色所误!
    她快步靠近他,快走到他身边时,萧湛察觉到动静,转过头来。
    江令宛一把攥住他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别说话,你跟我来。”
    萧湛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被她紧紧扯着,她手指用了好大的力,白嫩如玉的小手上指关节都泛白了,他皱了皱眉,去看小姑娘的脸。
    她眉眼严肃,樱桃小口紧抿着,好像有些紧张,又有些生气。
    这是……怎么了?
    萧湛不解,她已经扯着她的袖子,拽着他朝外走了。
    萧湛有些哭笑不得,若由着她这样抓着他袖子出去,不出半个时辰便会传遍整个京城勋贵圈了,届时便是不得了的大事。
    他无所谓,可小姑娘还小,又是表姐养着,他不能不为她考虑。
    可若是拒绝了她,依着她的气性,一定是会生气的。
    他自然也不想让她不高兴。
    萧湛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做,江令宛已经拽着他走出书架,经过最前面摆放的桌子时,她突然松开手,从桌子上拿过一把折扇撑开后递给他:“把脸挡上。”
    萧湛明白了其中原因,他目光落在她脸上,眸色比刚才更深了几分。
    “快拿着。”她低声催促,显得有些焦急。
    萧湛乖乖接了扇子,挡住了脸,跟在她身后出了藏书楼。
    第32章
    离开四如堂,江令宛才问他:“你怎么到四如堂来了?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四如堂只对六大书院的人开放,其他人进出四如堂,一旦被发现,后果是很严重的,坐牢丧命的都有!”
    她眉角微挑,语气严厉,瞪着他的双目中俱是不赞成、不满意。
    萧湛看着她脸颊微红,杏眼瞪圆,说不出的可爱,一时忍不住,勾唇笑了:“没事,我偷偷进来的,没人发现。”
    “没人发现?”江令宛更气了,“我难道不是人吗?你莫非以为书院的学生就认不得你!他们不乏有世家子弟,若有人发现了,告诉了四如堂堂主,你又该如何?今天你走运被我发现,拽了你出来,若换做其他人,你还能轻易脱身吗?”
    她斜眼瞪着他,嘴唇因薄怒抿起,像个发怒的小老虎,自以为威风凛凛,实际上凶萌凶萌的,傻乎乎的可爱。
    “好,我错了。”萧湛从善如流,眸中含着笑意,“我以后会注意的,你别生气了。”
    若是青峰在这里,必然要目瞪口呆了,他家主子,竟然像个孩子一样乖乖认错道歉,简直惊天奇闻!
    可江令宛却被萧湛气得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