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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节

      他的目光不乱,右手平稳地夹起第二块牛肉,放入自己的食碟中,缓缓道:“我失态了,今日罚写十遍《论语》十五。”
    两个儿子相视一眼,立刻想起《论语》第十五篇里面孔子的一句话:“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远怨矣。”是说多责备自己少责备别人,则不会被别人怨恨。
    “父亲言传身教,孩儿受教了。”
    “连父亲大人都自省,我等更要谨言慎行。”
    左相点点头。
    饭毕,左相向书房走去,老管家快步跟上,低声道:“那个不懂礼的家丁如何处理?”
    “埋好,别脏了院子。”
    “是。”老管家听左相下令杀人,没有丝毫惊异,匆匆离去。
    景国皇宫中。
    “这个方运……好是好,可真让哀家头痛,算了,待圣墟之后一起赏了。”
    景国文相府。
    “景国有此子,我便可以放手了。”
    妖界。
    “命逆种文人,诛杀方运,入翰林猎杀榜,第四!”
    方家。
    光着脚的方大牛到了门口就开始大声喊叫,惹得还在睡觉的小狐狸不满地叫了一声,然后继续大睡。
    方运正从卧室出来,见到方大牛回来,点了一下头,然后淡定地前去吃饭。
    在懒文宗来取《三字经》手稿的时候,方运就知道这件事,所以没有丝毫的惊讶。
    方大牛快走几步把《圣道》递向方运,道:“那可是《圣道》头版啊,您一点都不高兴?”
    “我知道了。”方运道。
    方大牛心中升起由衷的敬意,道:“少爷您真是太牛了,天底下上《圣道》头版的除了半圣,也就您最镇定,换成别人嘴都笑歪了。”
    方运问:“《文报》呢?”
    方大牛一拍额头,笑道:“您瞧我,光顾着给您报喜,忘买《文报》了,我这就去买。”
    “把鞋穿上。”方运说完向饭桌走去。
    方大牛低头一看,嘿嘿一笑,往自己屋里走去,杨玉环把一盘菜放在桌子上,冲方大牛道:“穿上鞋来我这里拿银子,你去买回一百本《圣道》。”
    “好!”方大牛道。
    方运看着杨玉环,她此刻身穿白色的围裙,有少女的清丽脱俗,又有居家妻子的贤惠。
    “买那么多做什么?”方运问。
    杨玉环微微一笑,道:“买了送人,以后谁没买,就送一本。那可是《圣道》头版,景国多年没人上头版了,连我这个妇道人家都懂,秀才上头版,可比破天荒的双甲童生都了不得。”
    “算了,你喜欢就好。瑟练的怎么样了?”
    两人一边吃饭,一边聊着琴瑟的事。
    刚吃完饭,方运就发觉官印收到鸿雁传书,于是过去查看,原来是蔡禾发来的祝贺。
    方运写了简信回复,刚回复完,一只接着一只鸿雁传书飞来。
    方运没想到自己竟然也遇到百雁齐来的景象,这些鸿雁传书有的是友人发来,但大多数都是景国各地的人通过圣庙转来的,还有一些国外的人。
    史君、李繁铭和颜域空等人也都有发来祝贺。
    读着数百封鸿雁传书,方运终于深切明白《圣道》头版的意义,因为所有京城豪门和景国的所有半圣世家都发来了祝贺。
    景国的五个半圣世家中,除了陈圣世家是纯粹的祝贺,有四个半圣世家都邀请方运参与他们举行的文会,而张衡世家的家主更是询问方运婚否,并说几日后张家的几个年轻人会来玉海城,到时候和方运结伴去中秋文会。
    方运看完这些书信,突然想起李繁铭见到自己的时候说过的话,大势将成。
    方运没有厚此薄彼,无论祝贺的是众圣世家还是昔日的普通同窗,他都一一回复,其中一封信来自方仲永的父亲方礼,方礼厚着脸皮称方运为贤侄,并说等方运回大源府的时候,他一定带着方仲永去拜访。
    在回复张衡世家的时候,方运想了许久。
    张姓半圣世家有三个,除了医圣张仲景建立的世家可称张圣世家,其余两家都不能这么称呼,因为张仲景是医家中第一位封圣的人物,对圣元大陆的功劳极大,《伤寒杂病论》书成,文曲星动,奠定了医家地位。
    张衡的地位虽不如张仲景,但也在普通半圣之上,他不仅精通墨家和公输家的技法,制造出地动仪、浑天仪、指南车、独木飞雕等物,同时也是汉赋四大家之一,与班固、司马相如和杨雄三圣齐名,在天文、地理、算数和画道方面都有成就,堪称全才。
    张衡封圣后,连墨家和公输家的人都前去请教,并宣称张衡制作出的齿轮之妙,已经不输于墨子和鲁班。
    张衡世家的人继承了张衡的性情,不图名利,一心研究天文、地理和机关等,志在完成张衡的遗愿。
    方运最在意的是张衡世家的地动仪和浑天仪,都是半圣文宝,地动仪在张家,而浑天仪放置于圣院。
    传说浑天仪不动则以,一动必然惊天动地,媲美第一杀琴‘号钟’。不过更多人怀疑,除了张衡自己根本没人会使用浑天仪,连其他半圣也不行。
    方运回复了一封得体的书信,说谢谢张家的好意,但自己非杨玉环不娶,并说自己对天文地理很感兴趣,很高兴和张家子弟探讨并一同前往圣墟。
    回复完所有的鸿雁传书,方运突然感到头脑格外灵活,心中特别通透,眼前的世界格外清晰,仿佛一直遮挡在自己面前的东西消失了。
    “那一封封鸿雁传书,是全景国豪门和半圣世家的认可,也是一种大势。没有根基又如何!没有半圣老师又如何!一文入众圣殿,同样能立下根基!”
    方运的目光比任何时候更加坚定。
    做完杂事,方运继续练琴和学习兵法,发现自己仿佛把一切看得更远更透。
    整整一天,方家人都在偷偷议论。
    “你们发现没有?少爷今天的精气神好像不一样了。”
    “是啊,不是骄傲自大,对咱们还是那么客气,可是我有点怕他,总觉得他有点像是戏里的皇帝。”
    “对!连夫人都在偷偷瞄少爷,不过不是担心,而是动春心。”
    “噗,小心夫人撕烂你的嘴。”
    “家里就那只小狐狸没发现少爷的变化,还是和以前一样。”
    “它整天就知道吃,吃了睡,醒了玩,能知道什么?”
    “嘤嘤!”就见一身雪白的小狐狸昂着头,走着猫步,缓缓从那几人面前走过,路过的时候还不忘给他们一个高傲加不屑的眼神。
    “你们说气人不气人!”
    “算了,跟一只狐狸置什么气。”
    当天夜里,方运背着震胆琴前去平湖边,一路秋风起,秋叶落,秋意寒。
    秋蝉似乎全力抵抗秋天的冷风,叫声更低沉。
    一路上,庞举人诧异地看着方运。
    “方运今天不对啊。以前他像是一个被动感悟秋意的人,而今天,却有点秋风袭来我自岿然不动,再进一步,就是如君王掌秋风。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怪不得他的文能上《圣道》头版。”
    不多时,方运走到常去的凉亭,有了龙角琴垫,那石桌丝毫没有损坏,方运和往常一样弹奏《秋风调》。
    听了一半,庞举人心中怪异,心想怎么丝毫感受不到其中的秋意,完全是没有感情的弹奏,弹了三遍了,没有一只秋蝉掉下来。
    方运继续弹着,而庞举人越来越惊讶,因为方运的《秋风调》虽然在指法上面有巨大的进步,可在更重要的情感方面不是退步,而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像是一个墨家制作的机关人在弹奏琴曲,完全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应该有什么我看不透的地方。”
    庞举人站在凉亭边的树林中,倚着一棵一抱粗的大树,死死盯着方运,希望能看出点什么。
    很快,庞举人发现一个怪异的地方,方运的头发一直在飘动,同时,离方运最近的蝉竟然不叫了,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吓到。
    庞举人瞪大眼睛,看得更仔细。
    方运弹完一曲,两手停下,放在琴弦上,琴弦停了,蝉鸣也停了。
    过了片刻,方运抬起手,再度弹奏。
    琴音刚起,方运身边的落叶突然向四面八方飞出,而方运的衣袍里面仿佛藏着风,鼓胀起来。
    方运以远比正常快三倍的速度弹奏《秋风调》,琴音急切,悲意浓浓,一股深秋的寒意向四面八方喷发。
    庞举人下意识地缩着脖子,抱着双臂,但随后发现这只是琴音中蕴含的秋意,天气实际上没这么冷。
    庞举人自嘲一笑,心想自己堂堂举人竟然被一首普通琴曲影响得这么深,但是,他那自嘲的一笑凝固在脸上。
    因为,平湖周边无比寂静。
    “蝉鸣呢?”庞举人心中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感觉有东西掉到自己头上,伸手一摸,一只秋蝉。
    突然,附近响起密集的声音,庞举人立刻意识到,那是秋蝉死后落地的声音,他这些天就是听着这种声音度过的,但是没有一天的声音有今天这么密集。
    第190章 千里血虹
    平湖周边蝉如雨落。
    庞举人呆呆地看着,听着,直到方运开始弹奏《良宵引》,乐曲由肃杀哀愁变得悠扬轻快,他才反应过来。
    “他以前是以琴音唤深秋,而今日更进一步,竟然以琴音唤来寒冬,让所有秋蝉以为寒冬已到,自然就死了。以后他若是弹奏战曲,当真不得了啊。秋音杀蝉不算什么,可是一曲灭蝉,用不了几天他就能入琴道一境。”
    方运弹完《良宵引》又开始继续雕琢《将军令》,争取把琴道一境的《将军令》改得更完美,一旦改好,用才气初奏那天就可以看到实际的效果,至于能不能展现大唐雄风,就要看这些天的努力了。
    没完成的《将军令》弹弹停停,方运不断记录着,修改着,琴声非常杂。
    庞举人虽然不善琴道,可新曲中开头号角齐鸣整军待发的气势无比雄厚,他听得明白,这些天一直怀疑方运在自编战曲,今天看到方运的《秋风调》中杀意这么强,心中更加确定。
    “战诗词拥有最强的杀伐力量,其次就是战曲,他在战曲方面的成就哪怕有战诗词的一半,就足以立于不败之地。景国复兴有望啊。”
    庞举人静静地听着方运的琴声,见天色将明,扫视四周,自言自语道:“这些知了用滚油一炸,可是无上美味。尤其是胸肉,实在是上好的下酒菜。已近中秋,再不吃就晚了。唉,小时候要是遇到满地的知了,能笑一整天。”
    庞举人怀念完儿时捉蝉的乐趣,开始捡秋蝉。
    改完部分《将军令》,方运离开,回家的时候发现今日的庞举人有些特别,似乎在用衣袍兜着什么。
    到了门口,庞举人突然问:“你要不要?”说完摊开衣衫,露出许多知了。
    方运认真地看了看庞举人,又看了看那些蝉,颇感有趣,道:“明日我问问家里人会不会做,会的话就去你家要一点。”
    “好。”庞举人笑着答应。
    这时候,起夜的方大牛听到动静,推开门探出头,看到庞举人兜着满满的知了,本来有些迷糊的目光里充满疑惑,然后小心翼翼问:“少爷,您和庞举人捉知了去了?”
    方运和庞举人哭笑不得,一个是十国第一秀才,一个是圣院刑殿的举人,吃饱了撑的也不可能在后半夜去捉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