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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0节

      “不好了!我刚得到消息,庆元粮行已经收购了宁安县的所有粮铺,他们可能针对你!”
    很快,孔德天也发来紧急传书。
    “小心粮铺。”
    曾原虽是曾子世家之人,但因为与方运有赌约,在方运作出多首传世战诗词后,已经逐渐被默认是方运的幕僚,在殿试中帮方运并不算什么。
    孔德天身为孔家之人,在殿试的时候给方运传书,是非常犯忌讳的事,但是,孔德天偏偏做了,除了与方运有过命的交情,显而易见,事态紧急!
    随后,包括颜域空、宗午德等在内的殿试进士好友,竟然陆续发出来传书。
    “庆国粮价好像有点问题,唉,万一影响我的殿试就不好了。”宗午德好似在抱怨。
    “方运,你对抑制粮价有何看法?”颜域空好似在交流治理一县的方式。
    方运看到这些传书,心中暖洋洋的,这些人碍于身份或规矩,不能直接透露庆元粮行的事,但却用这种方式来提醒他。
    方运心中原本有些沮丧,甚至为自己与世家力量的差距而气馁,可看到这一封封的加急传书,许多甚至来源于同为殿试进士的竞争对手,逐渐恢复信心。
    左相一党和庆元粮行及其深厚的世家或许代表人族一股强大的力量,但是,这些传书的人同样代表一股力量!
    后者,是人族不断发展壮大的原因之一,也是方运心甘情愿为人族的原因之一。
    敖煌思索片刻,道:“看来,只能通过外地调来粮食了。”
    “如果转运司允许的话,如果鹰扬军允许的话。”方运道。
    敖煌一愣,面露惊容,道:“你的意思是,鹰扬军、转运司、庆元粮行和左相一党的所有力量,会阻止外地的粮食运到宁安县?”
    “是的,所有的正常渠道已经被封死!我敢运,鹰扬军就敢扣押!”
    敖煌立刻道:“那太简单不过,你有饮江贝,我有吞海贝,直接去外地买粮并运回来,自己开粮铺卖!”
    “你大概忘记密州户司刚发布不久的文书,为了抑制粮价,八月之前禁止密州所有地方发放粮牌,也就是说,八月之前,就算买到大量的粮食,也没有地方卖!只有老粮铺能卖!”
    “你的意思是,户司的那条政令,根本不是针对粮价,而是针对你的?”
    “嗯,他们已经动用一切力量围堵我,在百姓最敏感的粮食上打垮我!”方运道。
    敖煌怒道:“那我们干脆自己拿钱买,免费送给宁安县百姓,反正咱家银子多!”
    “方虚圣可以,但,方县令不可。”方运道。
    “有什么不可的?”
    “是可以,不过送完后,民生和农事两科降为丁等,直到殿试结束!”方运道。
    第894章 一石三鸟
    “岂有此理!”
    敖煌大怒。
    “难道为百姓做善事都不行吗?”
    “如果殿试进士可以花钱给百姓买东西提高成绩,那殿试就是比谁背景深厚、比谁家族地位高、比谁家有钱。即便是我的方氏图书馆,功绩也不会被纳入殿试之中!”方运道。
    敖煌无奈点点头,道:“我倒是忘了。你们人族最重礼法,有些规矩,不可破。那我们怎么办?正常途径运不进来,用饮江贝弄来的粮食卖不出去,也不能送给百姓,一切都被左相党算计到了!左相不愧是老奸巨猾,跟他比,咱们都太嫩了。”
    方运却道:“这起事件,有许多高官的影子,但,柳山可能只是允许他们如此做,并没有亲自入场。据我判断,他还没有正式出手。”
    “此话何解?”
    “此次事件,最多把我的农事和民生两科拉到丙等,对于柳山来说,不值得亲自下场。除非……”
    “除非什么。”
    “让柳山下场,很简单,他想到办法把我逼出殿试,失去殿试进士的资格!”
    “不可能,除非他能把宁安县从圣元大陆抹除,否则没有任何力量能把你逼出殿试!不过,当务之急是如何处理粮价。现在是青黄不接的三月,宁安县百姓向来不缺粮,没有大量储存粮食的习惯,持续下去,恐怕会造成暴动啊!一旦出现严重后果,那些粮商自然会受罚,但不过是罚款了事,而你,要付出农事和民生两科无法晋升到乙等的代价。”
    方运道:“关键不是这两科的评等,若是真有人因此死亡,而我又不敢买粮食免费送给百姓,那,我恐怕会有新的外号,杀人县令方镇国!”
    “好毒啊!”敖煌恨得牙痒痒。
    方运道:“耿戈对我恨之入骨,又是柳山心腹,我就算去了转运司,也毫无用处,所以,我把希望放在北芒军方面了。北芒军驻扎在宁安县,除了县衙,只有北芒军可以开仓放粮。丁将军乃是一代人杰,只要我诚恳劝说,他或许会抛弃派系之见,救助百姓。”
    “这个希望很小,毕竟丁将军不能违抗鹰扬将军的命令。”
    “有总比没有好。”
    方运说着,眉头一动,撩开窗帘,从缝隙中向外看去,侧耳倾听。
    “快去买粮啊!粮食又涨价了!贵的吓人!”
    “我听到新的粮价后,赶紧去两条街外的家里拿米袋,等跑回粮铺,米价涨了整整两成,才两条街啊!”
    “可恨,已经是寻常粮价的三倍了!还在涨!”
    “方县令做什么呢?还不开仓平息粮价?”
    “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和那些奸商是一伙的!”
    “放屁!方县令缺钱?几亿两的银子用来建藏书馆,宁安县卖粮食能赚多少?”
    “你们这些人真是没见识!人族早就有平粜之策。丰收之年,若粮价过贱,官府以正常价格收购粮食,名曰‘平籴’;灾荒之年,粮食减产,价格若太高,官府则以正常的价格出售库存的粮食,名曰‘平粜’。所以啊,你们不用急!宁安县粮仓的粮食多的是,就算宁安县粮仓没了粮食,鹰扬军也不会见我们饿死。”
    “说的是……”
    “咦?那些私兵……好像是方虚圣的座驾吧?”
    “速度好快,快让开,怕是要处理什么大事。”
    “难道跟粮价有关?”
    方运心头沉重,一言不发。
    敖煌低声道:“看来,左相党的那群王八蛋,在确定你无力平息粮价、评等降低后,会以鹰扬军的存粮平息粮价,获得美名。”
    方运道:“他们平息粮价所用的粮食,恐怕就是昨夜从县粮库运走的粮食!”
    “这群混蛋!难道我们就没有一点办法?”敖煌大恨。
    “如果丁将军放弃相助,我毫无办法!”方运说完,给北芒军的将军丁豪盛传书。
    但是,丁将军迟迟不回话。
    方运的心沉到谷底,但仍然往北芒军营地赶。
    一刻钟后,丁豪盛回复了传书。
    “老朽在昨日前往玉阳关,并不在宁安县,虽有救民之心,但力不能及,爱莫能助,还望方虚圣见谅。”
    传书中用“方虚圣”而不是“方县令”,可见丁豪盛并非刻意为之,只是身在军中,难以违抗军令。
    “罢了……调头去县文院,我还有在那里开讲。”方运道。
    “我们……要不要用强硬的手段,像抓捕工坊坊主那样去抓捕粮行的人?”
    “我所抓捕的工坊坊主,要么是县有工坊之人,要么是之前在县有工坊当过坊主。粮铺属于私人之物,他们如何定价,不受官府影响。或者说,官府是有能力影响定价,但那要经过内阁决议才能才行。”
    “那我们怎么办?”敖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粮价虽高,但至少三五天内饿不死人,我利用这些时间想想应对之策。只是……”方运的神色异常严肃。
    “只是什么?”敖煌好奇地问。
    方运道:“只是,三月十九就是医道文会召开的日子,不可能这么巧……我明白了!他们就是在确定医道文会的日期后,突然提高粮价,闹得民不聊生,让众多医家读书人反感甚至厌恶。若是乱到极致,甚至会导致医道文会取消,然后煽动医家人攻击我的医德!一旦医殿和礼殿判定我医德有问题,那我在殿试中写出的医学文章再好,最后也只是乙等,无法得到甲等。”
    “这……他们是一石三鸟啊。”
    “跟这次相比,之前宁安县众官吏的害我的方式简直可笑!”方运道。
    “唉……到底怎么办,怎么办啊……”
    “此事急不得,要从长计议。”方运说完,闭目养神,但实际却在全力思索如何解决这次粮价的险情。
    敖煌仔细观察方运,发现他虽然镇定,但有细微的疲惫之色,可见这次情况非常不一般,绝对是殿试中遇到最大的困难。
    “唉……”敖煌一声长叹,“讲学已经定好,不能不去。若是去了,万一有人问起粮价的事,那……唉……”
    方运始终不言不语。
    马车停在县文院的侧门,方运下车,缓步向圣庙广场走去。
    第895章 不见兔子不撒鹰
    宁安县的文院是比县衙更加大的建筑群,人族各地都是如此,因为文院不仅有圣庙,负责各种祭祀大礼,更有数以万计的考房,还有学堂和住舍等。
    圣庙前广场非常宽阔,可容纳十余万人。
    从清晨开始,宁安县各地的读书人纷纷进入,从蒙童到进士足足来了六万余人,还有许多非读书人站在文院之外,希望可以听方运的讲课沾点儿才气。
    文院门口的一部分人最为特别,那里站立着大量的女人,而且每个女人都挺着大肚子,一些女人在默默念道。
    “求方虚圣保佑我生一个能成举人老爷的儿子,光宗耀祖。”
    “方虚圣开恩,保佑我能有一个状元儿子!”
    在这些怀孕妇女周围,还有许多已婚的女子,她们和怀孕的妇女一样,也来沾一沾才气,希望以后生出的儿女更聪明。
    在已婚女子周围,则是许多父母带着一些不超过五六岁的孩子,甚至还有人抱着几个月大的婴儿。他们还没有正式入蒙学,但在他们的父母看来,能听到虚圣讲课,对他们有着极大的帮助。
    方运未到,众人低声议论。
    “听说今天粮食暴涨啊!”
    “青黄不接的时候都这样,我家早已经买了四百斤粮食,够吃到冬小麦成熟了。”
    “你家买了,可我家没买啊。宁安城里,至少有上万户人家一次只买十多天的粮食,我们可不如你们富裕!”
    “不用操心,那些粮商再厉害,也强不过方虚圣的官威!只要方虚圣一声令下,粮铺肯定降价。”
    “那些小粮铺也就罢了,大粮铺哪有一个是好相与的?不是豪门就是世家,连朝廷都拿他们没办法。”
    “别吵吵了,时辰快到了,方虚圣马上要讲学。等讲学完再说粮价的事!”
    方虚圣在文院中行走,心中却想着粮价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