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没想到她对之前那老头那么大方,到自己这就一篮破鸡蛋,男人坐了起来,想叫住她质问几句,看着那些身强力壮的侍卫,又不敢。
正有气没处撒的男人听着周围传来的笑声,怒视着他们,恶狠狠的道:“笑个屁啊!有什么好笑的,想死是不是!”
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
住在附近的摊贩不想招惹他这种人,于是纷纷收敛了笑声。
却有不怕他的路人偏要继续哈哈笑他,还戏谑着道:“生什么气,你饿了人家给你鸡蛋还不好?没看路边的乞丐得了一个馒头都感恩戴德。”
心里恼怒的男人坐起来想要将篮子扔出去砸他一脸,后来想想蚊子再小也是肉,虽然碎了不少,但完好的鸡蛋也能换几个钱,于是瞪了那人一眼,拍拍屁股起身拎着篮子走了。
比起喧闹的大街上,小巷子里生活气息更浓厚一些,能听到两旁的房子里传来小孩说话的声音,偶尔还能听到鸡叫和狗吠声。
走着走着,言晏晏看到了一处大门没关的人家,院子里夫妇二人打得十分热闹。
毕竟在这种以夫为天的古代,敢和男人对打的女人还是少的,尤其是那个女人还略占了上风,让她不由多看了两眼。
当然,看归看,言晏晏还是明白善事和多管闲事的区别,因此并没有停留。
等回船上时,看到几位阿哥坐在船头上闲聊,言晏晏与他们打过招呼后在桌边坐下来。
一开始只是单纯的倾听,等听到一个有些熟悉的名字时,言晏晏不由思索了一下。
孔尚任?好像是……《桃花扇》的作者吧?
桃花扇言晏晏只了解个大概,记得最深的就是其中那句——“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孔尚任是谁?”言晏晏看向方才提起这个名字的三阿哥,明知故问。
“嗯?”已经和四阿哥谈起别话题的三阿哥听到她的问题,疑惑了一声后才道:“他啊,一个孔家后人,挺会讲经,皇阿玛赏了个国子监博士让他随京赴任。”
言晏晏之前想得很好,然而她到底不是专业的,那篇所谓揭露吃绝户恶俗的话本写了一半后就有点写不下去了,到如今更是拖延症犯了一般,没事找事做都不想动笔。
如今听到这位未来有名的戏曲作家的名字,自然很感兴趣,拉着三阿哥又问了些问题。
然而这么一个连官都是康熙刚赏的人,三阿哥哪有什么了解,基本上是一问三不知。
虽不知她为何对一个没见过的人感兴趣,四阿哥还是道:“明日让他过来。”
“好的。”言晏晏点头,不再追问三阿哥。
次日,已经收拾东西到了随行船上的孔尚任就见到了四阿哥身边的人。
当得知四阿哥要见自己时,他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赶紧整理了下衣裳,跟着来人前往阿哥们所在的那膄大船上。
等被领到大厅里,看到里面除了四阿哥外,还有一位秀丽绝伦的小姑娘,孔尚任带着一点疑惑行礼。
“不必多礼,坐。”四阿哥让他坐下后,随口与他讲起了经义。
孔尚任本就是凭讲经得到康熙的赏识,听他提起这个,自然是滔滔不绝的讲述起来。
一旁候着的宫婢上前给三人面前都换上热茶后,又悄声退下去。
言晏晏听着他们越说越深,只觉得脑袋都晕了,眼见暂时告一段落,四阿哥端起茶盏喝起来,赶紧轻咳了一声。
听到声音的四阿哥反应过来叫他来并不是为了与自己讨论经义,于是放下杯子后不再开口。
孔尚任不是喜欢卖弄自己学识的人,见四阿哥不语,便不再继续讲,也跟着喝了口茶。
船舱里一时安静下来。
言晏晏等他喝完茶,这才开口问道:“不知孔先生对戏剧有何看法?”
受其父友人贾凫西的影响,加上了解一些轶事与诸多史料,孔尚任一直有写一部相关历史剧的想法,听了这个问题,没有多想就讲述起来。
言晏晏从他的话中听出原来他此时虽然收集了不少资料,但还没有正式开始写《桃花扇》这部流传后世的著作。
本来只是先提个话头,眼见他感兴趣的越说越深越说越远,有些听不大明白的言晏晏只能微笑着时不时点下头。
好容易等他说完,言晏晏赶紧将自己之前写的稿子从桌上的木盒里拿出来,直接道:“可以请你看看这份稿子吗?”
只看她在四阿哥面前的随意姿态,便知她身份定然不俗,孔尚任自然不会拒绝,回了句“当然”后接了稿子过来翻阅。
以他的眼光来看,首先觉得遣词造句太白了一些,随后感觉这个故事情感方面写得还是不错的,让人观之便想微笑,因稿子只写到男主许良辰之死,便只当这是一个普通的悲剧故事。
“不错,这夫妇二人的名字应该是出自牡丹亭‘良辰美景奈何天’一句。”看完以后,孔尚任放下稿子。
言晏晏有一种自己写的东西没什么好夸的地方,所以他才提名字的感觉,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后道:“我是准备写……”
本以为只是个普通故事,听了她的讲述,孔尚任的神情认真了一些。
以她的年纪,能想到写故事为那些被吃绝户的女子发声已经很有心,虽然文笔稚嫩些,但她的设想还是挺不错的。
言晏晏将创作目的说完,观察了一会他的表情,并没有看出类似“不屑一顾”的神情后,直接说明目的:“本来是想好好写,奈何能力有限,所以想请先生帮忙,不知可否?”
“孔大人拿回去慢慢写就是。”不等孔尚任回答,想到她之前一边找借口不去写,一边在借口用完后磨磨蹭蹭的不得不去写的纠结姿态,四阿哥直接道。
孔尚任沉默是因为怕自己写不好,但此时四阿哥都开口了,便道:“臣自当尽力。”
“那就多谢先生了。”言晏晏道谢过后,想了想,又拿出一颗拇指大小的透明珠子放到他面前,“给先生的谢礼。”
“不敢。”写都没写哪里好收她的东西,孔尚任直接摆手拒绝。
“只是一颗能保平安的珠子而已。”言晏晏道。
听到她的解释,以为只是像平安符那样东西的孔尚任又推辞了两句,这才收了下来。
比起他的无知,四阿哥深知从她手里出来的自然不会是普通东西,因此见他动作随意的将珠子塞到袖子里,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一下。
随后,又问了言晏晏几句关于故事的设定,确定四阿哥没有其他事后,孔尚任起身告辞。
等到人走了后,言晏晏看向身旁的人道:“伸手。”
四阿哥有些不解的伸出手,就见她握成拳的手来到自己手掌上当,下一刻就感到手心一凉。
先注意到她的手在自己的掌心称托下显得既白又小,随后四阿哥才看到手心的几颗珠子。
“平安珠,祝你平安顺遂。”言晏晏顺口说了句祝福语。
这是剧本中有的东西,她在竹楼里发现以后就认了出来。
按照设定,其实是有一黑一白两个锦囊,里面装了许多同样颜色的珠子,佩戴后,一个能带来霉运,另一个能带来好运,乃是仙界小仙女拿来恶作剧的东西,不过下凡后她被取出里面的珠子来使用。
单独的一颗珠子自然没有锦囊的效果好,但于凡人来说已经很够用。
四阿哥看着手里的六颗珠子,心里那点对孔尚任的芥蒂顿时消散,神色柔和的道了声谢。
将搞得自己都快拖延症晚期的创作甩出去后,言晏晏有种无事一身轻的感觉,心情不错的邀请他下棋。
就她这种初学者,哪怕四阿哥有意收手,还是轻轻松松就赢了十几目。
消遣般的下完两局后,听到明德不甘寂寞的叫声,言晏晏收手改去逗狗玩。
四阿哥跟着逗了会明德,从她这里离开后,回房吩咐人拿了个锦盒过来将珠子装好去了御船。
御船上的太监看到他过来,行礼后进去里面通报,没一会就出来请他入内。
“儿臣参见皇阿玛。”
正在处理奏折的康熙挥了下左手示意免礼后,头也不抬了问了句何事。
四阿哥将手里的盒子交给李德全,并说明缘由。
“哦!”听说是言晏晏给的东西,康熙感兴趣的放下笔,示意李德全将盒子拿过来。
康熙打开盒子看到里面透明到纯粹的珠子,伸手取了一颗出来,举起来对着光后,看到了流光溢彩的颜色。
“她说这是平安珠?”
“是。”
类似这样的珠子,寻常人可能很难见到,但对皇帝来说却也不算什么,不过出自言晏晏之手,必然不是普通珠子能比的,因此拿了三颗让李德全给他们兄弟三人后,留下了剩下的三颗。
“谢皇阿玛。”四阿哥接过珠子后也没其他事要说,便直接告退。
如今康熙心里最在乎的自然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太子,哪怕现在离京城不过一千多里地,得了好东西后还是第一时间吩咐人快马加鞭送到毓庆宫。
另一边,四阿哥回到船上后,便将另两颗珠子给大阿哥与三阿哥二人送去。
大阿哥接过后看了看便随手装进了贴身的荷包里,倒是三阿哥,拿着珠子有些按耐不住好奇心。
“能保平安的话,是不是遇到危险会化险为夷?”
“别乱来。”看到他那蠢蠢欲动的表情,四阿哥不由道。
“放心,我不乱来。”三阿哥嘴里这么说,脸上的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大阿哥倒是挺感兴趣他要怎么试,本来都准备回自己房间,此时停下来双手抱臂,一副期待的模样。
“要不然往河里跳一下试试?”
听着他自言自语般的嘀咕,大阿哥道:“去跳,要是不行大哥肯定让人救你。”
见大阿哥不劝他也就罢了,还跟着起哄,四阿哥黑着脸提醒道:“万一惊动了皇阿玛……”
想一下被皇阿玛知道他自己往河里跳的后果,三阿哥抖了一下,不敢再有这个念头。
“不然找个人过来拿着珠子,然后对他射一箭试试。”被他带动起好奇心的大阿哥提议。
四阿哥一点也不想哪天忽然听到阿哥随意射杀奴才的消息,因此道:“换成其他活物。”
“就你小心。”话虽这么说,但思及到底是在宫外,大阿哥还是听了这个意见,让人抓只鸡再拿自己的弓箭来。
听到吩咐,下面的人很快就抓着一只咕咕叫的鸡和他的弓箭过来,又听从吩咐将装了珠子的荷包挂在鸡脖子上。
一切准备就绪,大阿哥抬弓拉箭。
“咻”的一声,锐利的箭朝着鸡脑袋射去,速度之快,让那只鸡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然而,这一支可以说是必中的箭却在离鸡脑袋不到二指的距离,像是撞到什么一样凭空落地。
“这……”
三阿哥睁大了眼睛,忍不住转头看大阿哥,“你确定没失手?”
船舱里几位阿哥身边的贴身太监本来还不懂几位爷这是想玩哪一出,如今看到这一幕,都惊讶的有些合不拢嘴。
“滚。”
这么点距离,是看不起谁呢,大阿哥直接骂了一句。
“苏培盛,去将荷包拿下来。”四阿哥直接吩咐道。
“是。”苏培盛应了一声后,小跑过去将那只还不知自己方才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的鸡脖子上的荷包取下来。
四阿哥接过荷包打开看了一眼后,递到另外二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