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从那天起,怪事开始发生。人们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伺候孩子的那群人很久没有在人前出现过了。
噩耗随后纷至沓来,那个孩子身边的侍从及其家属,开始接连离奇暴毙,而且死因各异,有的是还没断气就成了半腐的人。有的尸体形销骨立,宛如是活生生饿死的……
犹如吹响了复仇的号角,孤独死去的孩子,化身为了让人胆寒的魔鬼,带着满腔的怨怒回到人间,将哀嚎着的人拽入地狱的红莲中。
诅咒一样的怪病让这座小镇的人们闻风丧胆,大家都害怕自己染上它。为了杜绝它的肆虐,这些死去的人只能火葬。
在人人自危之中,处于风波中心的孩子,却出人意料地淡定,甚至在旁人恐惧哭泣时,他还能一眨不眨地欣赏那高烧的火堆与在烈焰中卷曲的尸体。
等身边的人消失得七七八八了,这边发生的事,终于惊动了他传闻中的贵族父母,让对方无法再对他置之不理。
某日,一辆华贵的马车低调地来到镇上,接走了他,徐徐朝遥远的弗兰伊顿开去。
这就是老神父对这个孩子的最后记忆。
听完全部,饶是早已有心理准备,叶淼依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华贵的马车,成群的侍从,“大人物”的孩子,父母从未出现过,十五年前到十年前,在小镇居住过……没跑了,那个孩子,一定就是先王的子嗣,也是——怪物的前身。
老神父只站在了一个远远旁观的角度来陈述,但不妨碍叶淼在心底描绘出了这个故事的图卷。
降生时为父母和侍从带来了诅咒的小王子,被女王送到了小镇生活。所有人都恐惧他、忽视他、疏远他。短暂五年后,从没得到过关爱和呵护的他,郁郁地病逝了。
坟墓的那一段,叶淼也搞不清楚是真的死而复生,还是根本没死。总之可以推断,他出来后,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的事情,和他绝对脱不了干系。
最终,这里的事惊动了远在弗兰伊顿的女王,让她不得不派人将孩子接回去。
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神庙中的棺椁,暗示了小王子是在被接回王宫的那一年死亡的。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怪物的?难道他回去以后,就被女王用暗魔法镇压了?肉身死亡后,寄宿在体内的魔鬼仍弥留在世间,迄今,还被困在了王宫底下……
叶淼垂眼。
知道这部分内情后,好奇心得到满足的愉悦只持续了一瞬,很快,就被压抑又沉重的复杂感情所侵占了。
而且,有一个以前没想过的奇怪细节,突然跃上了她的脑海。
按常理说,人类只能生出人类。金发碧眼的先王夫妻却生下了一个黑发红眼,魔鬼般的怪物王子,这恐怕不是意外。
里面——一定有内情。
意外降世的魔鬼,黑发红眼,漂亮的脸庞,如果还活着的话应该十五六岁了……
叶淼意识到了什么,后背陡然升起了一股不可思议的寒气。
同样集齐这些特征的人很罕见,可她偏偏认识一个。
贝利尔。
他和老神父所描述的小王子的特征——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补完啦~~~
——
【脑洞小剧场】
贝利尔:虽然没有正面戏份,可我还是刷了一把存在感,惊不惊喜,意不意外?(^v-)
三水子:连睡觉的时候也不放过我,你还是人吗!(╯///口//)╯︵┻━┻︵┻━┻
贝利尔:宝贝儿,我还真不是。:d
三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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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更新时间的答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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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在小教堂借宿一夜, 第二天起行时,天清气朗,霁色漫空。初夏的风挟着湿润的青草气息飘来, 润泽万物,让人心情舒畅。
叶淼早餐只吃了半个燕麦包,玛格察觉到她胃口不好,眼睛下方还浮出了淡淡的青色血管,了然道:“殿下,您昨晚是不是没休息好?”
莎娜心直口快道:“那不是肯定的嘛。这儿的木板床硬邦邦的, 地板上又潮湿,晚上还一直下雨,屋顶噼里啪啦的,吵得要命。公主殿下又怎么可能睡得好?”
叶淼提了提嘴角,没解释什么,复又望向了窗外。
她昨晚辗转反侧到半夜,一方面是在艰难地消化老神父说的故事, 推敲每一个细节。另一方面, 也是由于萌生自心中的猜疑因子,在不断地发酵, 让她夜不能眠。
在她迄今为止的认知中, 怪物就是十五年前出生的小王子。贝利尔是和她一样,误闯入了陷阱,被怪物用契约束缚在身边的人类。
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贝利尔的外貌, 发色,瞳色,年龄,为什么会如此贴近老神父所描述的先王之子?
的确,黑色的头发并不是“魔鬼之子”所独有的标志,它还是流着东方血统的人类的特征。可是,叶淼记得她母后说过,自己已经没多少族人了。贝利尔的父母一方恰好是东方人,还刚好与怪物有着同样的红眼睛……若这是巧合,那么,实在是诡异得蹊跷。
而且,怪物似乎从来没有和贝利尔同场出现过。
叶淼深深吸了口气,眼睛发直地盯着鞋尖。
她和贝利尔认识的时间不长,可也有好几个月了。她不想质疑他,也认为自己的怀疑有点轻率,可是,疑心就好比微弱的火种,若不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及时扑灭,很快,它就会形成燎原之势,再也无法控制了。
为了以后能坦然地和贝利尔相处,回去后,她一定要找个机会验证一下。
车队回到了弗兰伊顿,也才到中午时分。
一进入王宫,叶淼就敏感地嗅到了一股不同以往的紧张气氛在空气中蔓延。
以往这个时候,王宫都安静得很,今天却一反常态,不断有大臣进宫,步履匆匆踏向议政大殿,显然是被女王传召进来的。
说起来,女王前天也是走得很急,难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了吗?
叶淼将这一幕收归眼底,没有在人多口杂的走廊乱问什么,不动声色地回了房。
莎娜机灵地出去转了一圈,很快就打听到了事情。
这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内,弗兰伊顿的确不大太平。
要知道,亚比勒的历代王储在继位之前,长达四五年的政务锻炼是必要的过程。他们要在这期间培养心腹,通过表现来赢取臣民的支持。
而在九头蛇袭击事件后,大王子虽然还坐在储君之位上,可还是被打进了“冷宫”,暂停了政务工作,对外的形象被大打折扣。
不巧的是,他还有个出色的弟弟——二王子在少年时已身兼数职,还将各种繁杂的事物都处理得井井有条。有珠玉在前,想要出彩本就不易,现在的处境就更加艰难。
再说,女王对这件事的处理方式,早已让贵族阶层暗中滋生出了流言,称那名姬妾的供词,极有可能是女王屈打成招而来的,为的就是袒护失德的大王子。
谣言如风,止也止不住。一些原本还在观望的中立派大臣,见状,也开始对大王子有了负面的看法。
故而,大王子这次复职后,可谓是举步维艰。
就在这个关头,驻守在边境的军队又传回了紧急军情,称亚比勒的属国——瓦里塞丁出现了异动。
瓦里塞丁地处瑞帕斯大陆的中部枢纽地带,多年来,一直纷争不断。
两百年前,精灵族抛弃这片大陆,人类王国互相倾轧,第一缕硝烟就是从瓦里塞丁的北方荒原燃烧起来的。连年的战火侵袭,使得那片荒原成为了一片无人踏足、贫瘠危险的疮痍之地。所以,虽说瓦里塞丁的领土面积不小,可九成的城市和人口,都集聚在靠近亚比勒的那一小块领土上,呈长条形分布。
早在二十年前,瓦里塞丁就成为了亚比勒的属国,每年准时来进贡朝纳。
大概是觉得瓦里塞丁那点弱得可怜的兵力构不成威胁,亚比勒并未强制收缴他们的兵权,也没有要求对方送人质过来。毕竟,对方有什么不老实的话,亚比勒可以很轻松地进行镇压,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这么多年来,双方一直相安无事。怎料,就在半个月前,瓦里塞丁突然将亚比勒派遣去视察的大臣逐出了王都。同时,小股军队开始骚扰亚比勒的边境。
前线的将军当即派出了一位部下,率领士兵去击退叛军。谁知道,他们一进入瓦里塞丁的国境,就好像泥牛入海,失去了回音。叛军的异动却没有停下。
虽有些疑惑,可将军只当是路上耽搁了,又派出了新一队士兵。
然而,这一次,他们的结局也同样是杳无音讯,彻底消失在了浓雾中。
终于意识到了不妥的将军,这才把军情传回弗兰伊顿。
接到军报时,大王子认为情况有异,需要立刻重视起来。某些本就对他不满的臣子,则阴阳怪气地感叹大王子太年轻,沉不住气,这时候应该多观察一段时间才对。女王接到了抄送的军报后,亲自赶了回来,并唤来诸多大臣进行商议。
听完莎娜的话,叶淼惊讶道:“你说瓦里塞丁?”
她在书上读过这个王国的历史,据说,它的总人口加起来只有弗兰伊顿这一座城市的三倍。除去妇女、儿童与病残的男人后,能参军的人数应该不多。
而且,瓦里塞丁的环境,在过去两百年里被战争破坏殆尽,如今还未恢复,矿产也很匮乏,应当没法偷偷打造武器,很难备战。若是大规模从邻国购买,又一定会被亚比勒发现。
无论怎么看,双方的实力都太悬殊了,简直是以卵击石。瓦里塞丁为什么会突然进犯亚比勒?难道它以为自己有把握打胜仗?
这也太奇怪了。
而且,让叶淼感到担心的是,瓦里塞丁的土地形状很狭长,有一小段与卡丹接壤。纵然不觉得对方能翻出什么浪花来,她仍在牵挂自己国家的安危。
如果可以回去看看就好了。
莎娜神秘兮兮地说:“听说大王子刚才向女王自荐成为督军,前往前线指挥,女王已经准许了,让他明日就出发。”
叶淼吁了口气,点头道:“这倒是一个将功补过的好机会。”
亚比勒常年对外征战,王族上战场是家常便饭。这次的敌人实力弱,并不难对付,只要大王子抓住这个机会,好好表现自己,积攒起大臣对他的信任就指日可待了。女王应该也是有意挽回他的口碑,才会那么痛快地派他去前线立功吧。
天黑以后,叶淼熟门熟路地来到了先王的禁地之中。
出人意料的是,这一次怪物竟然不在。穿过迷雾,她看到贝利尔正躺在了一张软垫上睡觉,怀中还抱着一本书。
虽然读不懂故事,但他很珍惜她用过的东西,连睡觉也要抱着。
纵然在怀疑他,可叶淼看到这一幕,心里还是软了一下。
才一走近,贝利尔的睫毛就颤了颤,醒了过来。看到是她,他又惊又喜:“你来了!”
“嗯,我这半个月被女王带去了夏宫,今天才回来。”叶淼在他身边坐下:“那只怪物呢?”
“不知道,出去找吃的了吧。”贝利尔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凌乱的卷发随着他的动作在半空中一弹:“你想见祂吗?祂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不在就好。
可想到眼前这个人,也有可能是怪物假扮的……叶淼心里就是一紧,悄然拽紧了裙裳:“不是不是。我是为了见你而来的。”
“……”贝利尔没说话,若有所思地偏过头看她,冷不丁道:“你有心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