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陌上谁家年少
沈颖怡很明白,她若是能抓住晋王的心,以晋王的身份地位,极有可能就是那个取太子代之的人。
安王?
安王是嫡子不错,可谁让他排到第六了呢?
而高贵妃虽然表面上什么也不争,但她争到了皇上的心,这比什么都重要,北辰轩比安王更有望得到那个位置。
因此,虽然不愿意,沈颖怡在盛装打扮之后,还是派人去请沈珞言,不过,从映月轩那边传来消息,沈珞言一大早就出门了。
沈颖怡简直要大笑三声,这可不是她不给沈珞言机会,是沈珞言自己福薄。
沈珞言从九芳堂出来之后,便直往牙行,牙行的曹冠林说过会准备车,她也不用雇车了。
但是,即将到牙行,从岔路上突然传来一个声音“上车!”
沈珞言微微一怔,侧头看去。
那里停着一辆青布马车,马车并不大,大概可容两人,那青布垂下,如被烫平,一点皱折也没有,又如下面有物牵坠,平平整整,连微风吹来,也没有随风飘摆。
沈珞言微微眯了眯眼,这是垂丝纱,这种纱看似纤薄如纸,但风吹不起,揉搓不皱,遇水不透,遇火不焦,十分难得,价格也十分昂贵。
再看那个站在马车边拿着马鞭充当车夫的人,她就更吃惊了。
竟是云熙。
他换了一身青布衣衫,虽是布衣,但看来布质甚是熨贴柔软,不过,他长身玉立,俊朗清逸,一双眼睛湛湛如湖如海,清澈如泉,布衣也没法遮挡他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洒脱不羁,恣肆无忌。狂放不失温文尔雅,张扬中又有内敛神气,他竟是那么那么好看!一个人生成这样的气质,不要说布衣,哪怕什么也不穿,也丝毫不影响他的出色!
沈珞言收回目光,小小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这一刻,她心中竟然冒出“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这阙词来。
还有,什么叫哪怕什么也不穿?
她是不是昏了头了?
她这样的经历,这样的眼光,这样的心智,不该生出花痴的想法,只是眼前的云熙实在太过出色,哪怕此非陌上,而是大街上,但云熙的突然出现,真的有些晃花她的眼。
不过,她很快意识到,现在的她,已经稍做易容了,而且是男子装扮。
她对自己的易容还是挺自信的,不但脸容已改,连身形都改了,已经发育的胸前,更是束了布条,行为举止,也绝无女子之气,云熙把她认作谁了?
她敛容,淡淡地道“公子叫我?”
云熙扬扬眉,笑了,这一笑,越发光彩照人,双眼湛湛如海,好像要叫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他似嗔似责,道“小言儿,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你!快上车。一会儿不管着你,你就不知道好生照顾着自己?伤还没好,就到处瞎跑,有什么事,不会叫别人办吗?”
沈珞言“……”
这语气,还真是熟稔,还有,他凭什么管着她?
然而,她心中竟然没有生出反感。
他救过她,不止一次,她也救过他,两人之间倒都是过命的交情,可她和他除了救命之情,并没有这么熟悉吧?
是她的易容术失败了,还是他真的能一眼分辨哪个是她?
她沉了沉脸“什么叫瞎跑,我有正事!”
“知道知道!”云熙语气中带着几分诱哄,笑道“所以我不是没有阻止你吗?而且这几天我都没事可干,正好陪你办正事,说不定还能给你搭打手。”
“我可雇不起你!”
“雇什么雇?我是无聊没事闲得发慌,你帮我打发时间,我感谢你!你若要人帮个手,只管叫我,包管指哪打哪!你看,我连人带车都来了,一片诚意!你再耽误,可是耽误你自己的正事!”
“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不管去哪儿都好!”云熙从怀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精致小盒,递过去道,“你的伤还没好呢,拿去吃!”
沈珞言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人参切片,看那片状的粗细,至少也得八百年份的人参。
她嘴角抽了抽,人参适用于身体虚弱者、气血不足者、气短者、贫血者、神经衰弱者。这个时代人参珍贵,一般的人也用不起,一般用来吊命补元气。
哪有像他这样,倒像是要她把人参当零嘴吃。
“别发怔了,快来,上车!”
沈珞言目光微动,昨天也有人叫她上车,那人也有一双湛湛生光的眼,不过,似乎又有些不同,也许是她多想了。
她一大早的就来到牙行,他竟然在这里截住她,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若不是他两次救了她,两次,都是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让她在绝望之中看到希望。让她心中对他已经没有那么戒备,看着他这样儿,她就要敬而远之了。
她只是一个小小的武定侯之女,身后无权无势,无所算计。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值得算计的。他若要对她不利,又何必两次救她的命?
她问“你赶车?”
云熙展颜而笑,光风霁月“我这个车夫,你可满意?”
沈珞言无语“你若赶车,我还走不走路了?”长成这样,随时可能造成交通堵塞,连她都免不了在见第一眼的时候花痴一下,若遇上那些胆大而不自制的,掷果盈车,她一不小心又拉了满街仇恨!
云熙摸了摸下巴,沉吟道“小言儿果然考虑周到,你说的很有道理,那我叫个人来赶车,我陪你坐车吧!”
他侧头,扬声道“许于,赶车!”
街口转出一个人,二十余岁,穿着一身灰衣,脸容很平凡,那是种走到人堆里也不会被人注意的平凡。
云熙把马鞭往他一抛,道“赶车!”
许于“……”
他是暗卫,暗卫,暗卫,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为什么爷要让他出现在阳光之下?好吧,他是明是暗,都只是爷的一句话,接过马鞭,他认命地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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