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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琤琤头埋得低低的。
    苏惟惟忍不住叹气,不管了,看书时她就很疼惜这位大佬,如今见了,真是忍不住把对方拉到怀里来,事实上她也这么做了。
    “琤琤?”
    琤琤毫无反应。
    苏惟惟在他额头上亲了口,琤琤像是被烫到一样,嘴巴微微张开,似乎很惊讶,随即脸竟然一点点红到耳根。
    苏惟惟被他那傻眼逗笑了,她摸摸他的头发,琤琤这头发不知道几天没洗了,都打结了,再看看他的衣服,破破烂烂的不像话,不知道是别人穿了多少手才轮到他,苏惟惟看不惯别人打扮得邋里邋遢没有美感,她暗暗想着,等有机会赚钱了,一定好好打扮琤琤。
    “琤琤,你学着说话好不好?”
    然而琤琤只是盯着她,没有任何回应。
    苏惟惟感慨,琤琤会这样跟原身有很大关系,原主对琤琤根本不上心,琤琤出生后她就一直把琤琤丢在家里,让几个半大的孩子照顾琤琤,她想起来才逗一下,所以她根本不知道,琤琤在年幼时经常被刘玉梅那边人欺负,他从小就有自闭倾向,直到7岁才会说话,年幼的他渴望母亲的关心,可母亲抛下他私奔,这让琤琤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后来女主对他语言暴力,使得琤琤从小就非常敏感,他把这一切都表现在画中,成了一位孤僻的绘画天才,并且终身未娶。
    苏惟惟想,不管她是否能把琤琤当成自己的孩子,但至少,她会比这世界上的其他人对他好,她要好好呵护他,让他健康长大,让他受到良好的教育,让他有快乐的童年。
    苏惟惟又打量着眼前的梁小妹,眼前的梁小妹黑的像驴屎蛋,头发脏兮兮的扎了个简单的马尾辫,五官长得不错,可或许是因为气质土的关系,一看就是乡下小姑娘。
    眼下她凉鞋前头坏掉了,半边脚露在外面,样子邋遢。
    苏惟惟看到这样的梁小妹有些恍惚。
    她说到底也就是个普通人,像她这样的普通人跟那些公司动辄市值千亿的大佬比,简直是不够看,而梁家这几个兄妹,都是未来的大佬,就拿眼前这个梁小妹来说吧,别看她现在邋里邋遢的,可人家以后是知名作家,且还是版权热销大神,写的很多书都被搬上银幕拍成电视剧,后来她还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包装作者,销售版权,是业界数一数二的大佬。
    要知道苏惟惟前世混了很久都没有这样的大佬朋友,这样的人对于开公司的她来说简直是稀缺资源,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人脉的重要性,如今她前途不明,要是能跟大佬打好关系,对她有益无害。
    再来,这可不是1个大佬,这可是7个啊!这7人在成长过程中都没感受过爱,要是她能多关心他们,大佬们肯定会念她的好。
    而她一个成年人搞定这群小孩子还不容易?
    想到这,苏惟惟拿出对待甲方爸爸才有的样子,笑得满面春风:“小妹啊?凉鞋坏了?嫂子给你补补。”
    梁小妹受宠若惊,这个嫂子平常根本不正眼看她,人家都说嫂子年轻漂亮,以后肯定要改嫁的,等改嫁了那就是别人家的人了,梁小妹一直担心,怕哪一天嫂子真去别人家,那嫂子就再也不是她的嫂子了,所有她有事从不敢找嫂子,怕嫂子嫌她是个拖累。
    “不……”梁小妹红了脸。
    苏惟惟伸出手指亲昵地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是你嫂子,相当于你半个妈,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说完强行把凉鞋脱了下来。
    梁小妹穿的凉鞋苏惟惟小时候也穿过,塑料的粉色的,是这时候最流行的款式,这种凉鞋经常会断掉,可因为皮软,用针缝缝就能将就穿。苏惟惟很快缝好了,她半蹲下给梁小妹穿上,梁小妹眼睫毛眨巴眨巴,平生头一次红了脸。
    “这样好多了,等嫂子赚到钱给你买新鞋。”
    梁小妹红着脸低低应了一声,嫂子要给她买新鞋?她出生到现在从没穿过一件新衣服,没穿过一双新鞋,看到别人穿着漂亮的衣服扎着好看的头花,她也很羡慕,可她不敢想,刘玉梅说新衣服贵,轮不到她这个赔钱货穿,江桃说她长得丑,这辈子不可能有出息,穿好的也是浪费钱。可一向冷冰冰不理人的嫂子,却关心她,要给她买新鞋子。
    梁小妹眼眶热热的,忍不住想往嫂子怀里靠一靠。
    第3章
    周围的邻居都来看苏惟惟,见她身体无大碍也都放心了,因为村里的流言,她们来时不免旁敲侧击一番,苏惟惟坦然应对,邻居们本就知道梁家的现状,对刘玉梅的话没有全信,如今苏惟惟说的有鼻子有眼,大家议论起来,大多说刘玉梅心眼黑,拿着铁锹追儿媳妇把儿媳妇逼得跳了河。
    这村子总共也没多少户人家,张桂花的话早就在村子里传遍了,此刻苏惟惟应付起来倒也轻松,刘玉梅一直没回来,想必是去各家辟谣了,听邻居们的意思,刘玉梅现在忙得很,到哪都说苏惟惟陷害她,还说苏惟惟就是现在不私奔,也是迟早要私奔的。
    晚上吃饭时,刘玉梅回来了,见灶台上空荡荡的,话里话外都骂苏惟惟懒,她骂人嘴毒,能把祖宗十八代都带上。
    琤琤一双黑瞳盯着门外,人缩了缩,下意识往后躲,苏惟惟见状把他搂到怀里,安抚道:“别怕,妈妈保护你。”
    琤琤却像是没听见,整个人快速爬上床,把头埋进被子里。
    苏惟惟看了不是滋味,这孩子看到刘玉梅就浑身发抖,还不知道受了刘玉梅多少罪。
    苏惟惟走出门,冲着厨房喊了句:
    “你骂谁呢?”
    刘玉梅也是泼辣的,今天吃了苏惟惟的闷亏,现在正在气头上,抱着面盆就喊:“谁亏心我骂谁!你就一农村人还当自己是少奶奶的命?饭不知道做,衣服不知道洗,怎么,还指望我做现成的给你吃?”
    苏惟惟蹙眉,“叫我做饭?可以,厨房和堂屋的钥匙给我,我做饭!”
    听她这话,刘玉梅眼神躲闪,很快又呸了句:“我怕你在饭里下毒!”
    “哦,我做饭你怕我下毒,我不做饭你骂我懒,我平常脾气是好,可好脾气不是你欺负我的理由,你让邻居们听听,有你这样做婆婆的?”
    刘玉梅还想骂,可左右邻居都围到了门口想来劝架,刘玉梅自知理亏,端着面盆走了。
    刘玉梅是绝不可能让她做饭的,这一点苏惟惟很清楚。要知道刘玉梅并不是苏惟惟的亲婆婆,亲婆婆早就去世了,留下连梁鹤鸣在内的七个孩子,苏惟惟的公公梁富贵后来娶了别村的刘玉梅,刘玉梅死了男人,带着一双儿女,儿子谢振江和儿媳江桃生了女儿红红和儿子壮壮,女儿谢宝芸还没嫁人,也就是说,除去梁鹤鸣,家里还有15人要吃饭,这么多人吃饭可不是简单事,刘玉梅当然不放心让苏惟惟来做饭,怕的是苏惟惟会偷偷把好吃的藏起来,或者让琤琤吃独食。
    所以刘玉梅做了分工,家务主要由江桃和她来做,而农活则主要由苏惟惟梁富贵谢振江负责,谢振江是个混的,农忙时都找不到人,公公梁富贵又经常被刘玉梅派去她娘家帮忙,所有的农活就落到原身一人身上,原身虽然也是农村人,在家也会做农活,可这家里有十几亩地,做起农活来真是要人命,她一个年轻小媳妇自然吃不了这苦,偏偏后婆婆不是个省心的,千方百计给她派活干。
    晚饭时梁富贵来喊苏惟惟吃饭,梁家的孩子只有梁小妹和梁小弟在,梁小弟现在上初中,看样子学习不算紧张,吃饭时一直看不知从哪借来的武侠小说,头也不抬。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刘玉梅和苏惟惟闹的不愉快,却还能坐在一起吃晚饭,也算是神奇。
    苏惟惟低头看着碗里的面疙瘩,犯愁了,一点肉都没有,对她这种无肉不欢的人来说,这日子实在不好过。正想着,腿上被什么东西蹭了下,她收回腿,谁知谢振江得寸进尺又蹭了一下,明显不是故意的。
    苏惟惟勾了勾唇,“谢振江,你蹭我腿干什么?”
    这话一出,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谢振江。
    谢振江慌了下,干笑:“你说什么呢,我不就是没注意吗?”
    正在给壮壮喂饭的江桃脸陡然冷了,愤愤地盯着谢振江。
    谢振江连忙说:“你可别听她瞎说,这苏惟惟就是扫把星,我说苏惟惟你搞什么?难道这桌子是你家的,你能坐我就不能坐?”
    苏惟惟笑了:“是吗?那是我误会你了?”
    “本来就是!我警告你可别胡说,这年头诽谤是要犯法的!”
    “呦!”苏惟惟笑得意味深长,“不错啊,你一个文盲还知道诽谤,还知道犯法?”
    谢振江被堵得哑口无言,只能求饶地看向江桃,江桃阴着脸狠狠剜了苏惟惟一眼,刘玉梅脸色也不好看,当下嚷嚷:“这桌子就这么大点地方,要不我们都不坐让你一个人吃?就你这寡妇样,我儿子能看上你?少给自己贴金。”
    苏惟惟听笑了,“是哦,我一个寡妇,你儿子还想性骚扰,怎么?犯贱是吧?你放心,我就是寡妇也看不上你那倒霉鬼的儿子,我家鹤鸣虽然死了,但我基本的审美还是有的。”
    梁小妹傻乎乎的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可梁小弟已经上初中了,正是叛逆的时候,早些年梁小弟亲妈死了,这家里所有人都是大哥梁鹤鸣养活着,现在梁鹤鸣出意外死了,谢振江就想欺负大嫂,他梁小弟第一个不让,想到这,梁小弟一脸仇恨地看向他们,刘玉梅和谢振江对视一眼,倒是没敢说什么,他们不怕梁小弟,却怕梁小弟出去乱说,只能忍下这口气。
    晚上,苏惟惟给琤琤洗了澡,又替梁小妹洗了头发,梁小妹平常没人照顾,邋里邋遢的,头发也不知道洗,苏惟惟给她洗头发才发现她头上长了虱子,苏惟惟咽了口唾沫,她从小爱干净,哪里给人抓过虱子?只能硬着头皮拿了个篦子来,就着灯给梁小妹抓虱子,琤琤也端了个板凳坐在边上,苏惟惟掐死一只虱子就教他数一个,等虱子捉完,琤琤都会数两位数了。
    梁小妹头发一直痒,平常总是抓却不知道怎么了,家里根本没人管她,她头上长虱子,怪不好意思的,可嫂子不仅没嫌弃,还替她捉虱子,现在虱子捉了头皮不养了,感觉神清气爽的,梁小妹不好意思地瞥了眼苏惟惟的脸,灯光下苏惟惟的五官更显得柔和,看起来真好看。
    梁小妹看呆了,等苏惟惟回神就看到她傻乎乎地盯着自己。
    “你啊,怎么总是傻傻的?”未来知名作家,影视大佬头上竟然长虱子,还傻乎乎的,苏惟惟总有种违和感。
    梁小妹羞红了脸,低着头小声说了句:“谁叫嫂子长得好看。”
    苏惟惟被逗乐了,她自己也洗了个澡,因为提防谢振江她叫梁小妹和琤琤守在外面。洗到一半,苏惟惟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穿来这么久才有心思打量自己的长相,这才意识到书里说的不假。苏惟惟这个寡妇确实是漂亮的,就因为漂亮,在梁鹤鸣死后,村里少不了流言蜚语,苏惟惟脸皮薄,在村里待不下去,这间接导致她有了私奔的想法,想逃离这落后的小村庄。
    镜子中的她皮肤泛着健康的粉光,眼波潋滟,鼻梁高挺,唇珠明显,嘴角总是翘着,像是做了微笑唇,因着已经是妇人,漂亮之余多了几分韵味,让见者惊艳。
    是个难得的美人。
    不过苏惟惟本身也是美女,换了个皮子倒没觉得多激动,她简单洗漱好就带着琤琤一起睡了,梁小妹铺着席子睡在地上,睡到一半,苏惟惟忽而问:“小妹,其他人怎么没回来?”
    梁小妹翻了个身,热的一头是汗。
    “二哥去城里找工作了,可能已经找到了,大姐在制衣厂,她谈了个男朋友,之前我听她说要结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三哥和二姐都在做学徒,住在宿舍里。”梁小妹年纪小不设防,否则看苏惟惟这么问,总要怀疑的。
    苏惟惟想着文里关于这几个大佬的事,只知道梁鹤鸣死后苏惟惟也私奔了,这几个弟弟妹妹吃了刘玉梅不少亏,家里一下子没了顶梁柱,几个人过得都很不顺遂,其中梁小妹口中的三哥和二姐,也就是龙凤胎梁明中和梁明苏,因为刘玉梅不让他们读书,都退学下来做学徒了。按照书中情节,后来梁鹤鸣找到了他们,把他们接进城里,才把他们的人生路矫正过来,这也才有了后来的六个大佬。
    也就是说,现在包括梁小妹在内的六个孩子,日子过得都很苦逼。
    这对苏惟惟有利,雪中送炭总好过锦上添花。
    “小妹,是不是热了?你来床上睡吧?嫂子给你扇扇。”
    梁小妹懂事地说:“我自己扇,嫂子你照顾琤琤也不容易,你先睡吧。”
    苏惟惟强行把她拉去床上,她坐到席子上,笑眯眯注视着梁小妹,梁小妹躺在那,感觉到头顶的风呼呼的,那蒲扇一下一下,像是吹到了她心里。
    次日梁小妹一醒,就见苏惟惟还坐在她床边,一边打瞌睡一边扇风,琤琤揉了揉眼睛没反应,梁小妹却知道,嫂子这是一宿没睡,想到这,梁小妹眼睛酸酸的。
    很多年后,梁小妹还在自传里提到,她小时候印象最深的就是长嫂对她的好,长嫂总是自己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每天晚上自己不睡觉也要给她扇风,为的就是让她睡个好觉。
    ——
    苏惟惟打了个哈欠,她认床睡不好,一早起床上厕所后就被农村的厕所给恶心到了,睡不着又热得难受,干脆拿了蒲扇给自己扇风,既然都扇了,就顺便给俩个孩子也扇扇吧。
    但不知道怎的,今天梁小妹起床后眼睛红红的,可能是想哥哥或者想妈妈了?
    第4章
    早饭是简单的稀饭,稀得能照人影,苏惟惟用筷子捞了捞,碗里没几粒米,倒是刘玉梅的儿子女儿孙子孙女碗里都满满的米。苏惟惟叹了口气,想着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要么分家要么早点赚钱,要是有能力独立,也就没必要赖在这看后婆婆的脸色了。
    刘玉梅吃饭时一直在讽刺苏惟惟懒,因着现在是玉米秋播,其他人家天没亮就去了,可苏惟惟倒好,现在都九点多了,她竟然还赖在家里,这种懒媳妇谁家遇到了都倒霉。
    她说她的,苏惟惟依旧无动于衷。
    秋播不播了又怎么样?就算没饭吃也不是她一个人没饭吃,难道她不做农活全家其他人就不知道做了?再说她就不信她这样懒懒散散,不把农活做完,过了秋播的最佳时候,这刘玉梅能不急?早些年苏惟惟刚工作时被公司的老前辈欺负,用的就是这招。
    所以她依旧不慌不忙地吃着饭,不管刘玉梅怎么骂都当听不见。
    刘玉梅气的不轻,吃完饭都快十点了,见苏惟惟才晃悠悠拎着饼和水壶,戴着草帽扛着锄头准备去湖里,当下呸了一句,“懒死她!这小贱妇满肚子鬼点子,我以前是小瞧她了。”
    江桃因为谢振江对苏惟惟还有怨怼,当下也呸了句,“不老实的骚货,振江都跟我说了,平常苏惟惟经常撩拨他,他一直没理会。”
    她这么说,刘玉梅倒是心虚了,识相地没接话,她儿子是什么德行她是知道的,早些年谢振江就喜欢撩拨村上的寡妇,有一次还被寡妇的婆婆捉奸了,还是她花钱把事瞒下来,谢振江好色,但男人好色也不是大事,偏偏江桃管得严格,以至于谢振江不敢做过火的事,就只能占占便宜。想到江桃把谢振江管的这么死,刘玉梅这个做婆婆的难免不高兴。
    江桃把藏着的糖饼掏出来塞给壮壮,壮壮习惯了江桃给他开小灶,拿着糖饼站在墙角吃起来。
    不知什么时候琤琤走了进来,半大的孩子不懂事,见壮壮吃糖饼就站在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
    刘玉梅正在气头上,见他这样,当即撵道:“去去去!滚一边去!这是你能吃的东西吗?倒霉催的!”
    琤琤不会说话,只能看着壮壮手里的东西咽口水。
    梁小妹看到了,心疼地把他牵走,“乖,琤琤,等嫂子赚钱了,就会给你买好吃的。”
    琤琤摸摸肚子,懂事地没说什么。
    ——
    苏惟惟磨磨蹭蹭到了十点多才出门,她把篮子放在锄头上扛着,又抱起在门口和稀泥的琤琤。
    琤琤眨眨眼,满是不解,苏惟惟给他擦了擦汗,笑道:“妈妈带你一起去,可能会有点热,不过琤琤可以坐在树荫下。”
    琤琤听说妈妈要带他一起去,当即抿着唇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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