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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好。”
    李氏气得浑身颤抖,想要强行拦住周氏和苗氏。
    “站住,不许走!”
    苗氏常年下地务农,力气可比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李氏大多了,直接拽住她的手,把她拉了出去。
    见此,刘氏也顾不得装死了,爬起来,骂骂咧咧的跟了出去。
    季菀松了口气,此时才觉得冷,忙重新躺回炕上。
    “姐姐。”
    季容和季珩都靠了过来,一个给她搓手,一个直接掀了被子躺在她身边,用自己小小的身子给她取暖。
    季菀心中一暖。
    上辈子父母重男轻女,从小到大没怎么管过她,她靠奖学金念完大学,又跟着一个老中医学了医,总算熬出了头。却没想到,一次飞机失事,居然让她穿越到了农家。
    这一世的母亲虽然软弱,但很疼她,妹妹和弟弟也懂事,这一切都让她心生温暖。
    “阿容,你出去看看,奶奶最是蛮横,三婶子又厉害,娘惯来善良,别被她们给欺负了。”
    “嗯。”
    季容下了炕,蹬蹬跑了出去。
    **
    分家都应该有男人出面,苗氏很聪明,知道三房那边起了争执,便让大儿子去镇里给人打家具的丈夫季海和在饭馆里做账房的季老三季远请了回来。
    季海有些愚孝,一听说媳妇闹分家,立即赶在三弟之前回到家,把苗氏拉回房里,沉着脸道:“你又闹什么?非要把娘气病了你才高兴是不是?”
    “你只想着你娘,可有想过自己的儿女?”苗氏也是忍够了,冷声道:“阿平十五了,阿红也十三了,别人家的孩子到这个年纪早说亲了,可咱们呢?拿什么给阿平和阿红说亲?你处处顾着这个家,别人可有半分感恩?娘处处偏袒三弟一家,什么时候想过我们?”
    想起偏心的婆母和刻薄的李氏,再想到自己几个儿女,最小的一双女儿才六岁,都好久没有一件新衣服穿了,三房一家却吃香喝辣游手好闲。苗氏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秋收后我就与娘说过,该给阿平说亲了,娘却不肯拿出钱来。我受些委屈就算了,可凭什么咱们累死累活挣的钱都给了家里,等到要给儿女说亲的时候,却得不到半分?你只想着你娘,想着你的弟弟你的侄儿,可有想过你的儿子女儿?你只想做个孝顺儿子,有没有想过,你还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
    苗氏越说越激动,眼泪也落了下来。
    “我嫁给你的时候没图你什么,每天累死累活还要受人白眼我也认了,可我不能眼看着我的儿女被人踩到地上。你可知,阿菀这次落河不是偶然,而是被阿云给推下去的。”
    季海白日里要忙着出去找活儿做,很少在家,纵使知道母亲偏心,却也没太当回事,总之家和才能万事兴。今日听媳妇说起,娘居然连儿女说亲的钱都不给,才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再听说侄女险些丧命竟是人为,更是惊得立即瞪圆了眼睛。
    “你说的是真的?”
    “当时阿香村里好几个孩子都在,看得清清楚楚,你若不信,就自己去挨个问。”
    苗氏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偷偷抹泪。
    “二弟妹嫁过来的时候带了三十亩良田的嫁妆,又出钱修了房子打了摇井。可二弟一死,她天天在家被人当丫鬟使唤不说,连女儿都差点被人给害死。阿云才八岁,心就这么毒。咱们再在这个家呆下去,阿红他们几个怕是…”
    说到这里,她嘤嘤哭了起来。
    在门口偷听的季平等人立即冲进来,六岁的双胞胎季香季兰抱着她大腿跟着哭,季红眼眶通红,看向季海的眼神里也有埋怨。
    季平作为长子,稳重些,道:“爹,这事儿是真的,吴婶儿家的冯山也亲眼看见了,是阿云先欺负阿珩和阿容,阿菀跟她理论,被阿云恼怒之下推到河里。可三婶子蛮横,非说阿菀以大欺小打了阿云,还骂了二婶一通。阿菀还在病中,三婶子就撺掇奶奶去找麻烦…”
    季海脸色难看至极。
    兄弟三个他是长兄,自觉理应担负家庭重担,所以任劳任怨挣钱为家里出力。可他没想到,母亲和三弟妹如斯的刻薄恶毒。
    再看看其他几个孩子,大的在抹泪,小的呜呜的哭,娘几个全都一身破旧补丁衣裳。家里条件明明不错,有房有田有牛车有家禽,还有好多人家吃不起的白面。
    满腔自责充斥胸口,他走过去,对妻子说道:“是我不好,不知道你们娘几个的苦楚。分了吧,你去请三弟妹过来,我去找里正…”
    “我已经让阿城去了。”苗氏擦干眼泪,道:“二弟妹也过得苦,既然要分,就要分得彻底,不能让人说咱们欺负二弟妹孤儿寡母。北坡的二十亩良田是二弟妹的嫁妆,房子是二弟妹出钱修的,分了家咱们肯定要占几间房,没钱给二弟妹。我想过了,咱们家的牛车,就和二弟妹共用。”
    妻子贤惠,季海点点头。
    “应该的。”
    ……
    里正赵成不是一个人过来的,还带着几个村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几人刚到,季远也回来了。根本没机会听李氏哭诉,就直接去了大堂。
    他在镇里酒楼做账房,闲下来还会给人抄书,一个月也有个三钱银子。挣来的钱都交给了妻子,其他的他都不管。
    大哥大嫂和二嫂突然闹着要分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待听说了妻子和母亲的所作所为后,他直接黑了脸。
    “北坡的地还给二嫂,今年佃农交的两千五百多斤白面卖的五两二钱银子,也都给二嫂。房子分五间给他们,家里原本的十二亩良田三亩劣田,以及鸡鸭,白面,家具,全都平分。”
    他沉声说道:“阿菀落河是阿云的错,我给补贴三钱银子药费。”
    季远到底是读书人,还是懂得礼义廉耻四字的,说完后看向已气得脸色铁青的母亲。
    “娘,把家里的银子都拿出来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003章 分家(二)
    “你疯了?”
    刘氏尖声大叫,“我还没死,你们就闹着要分家,你们这是存心要气死我,要闹得全家不宁,让季家的祖宗在天上都不得安宁。”
    里正和几个长辈都在,她却撒泼耍赖的闹,季远简直要被她给气死。
    “到底谁闹得全家不宁?”苗氏看向李氏,“今天上午阿云是怎么欺负阿容和阿珩,最后又怎么把阿菀推入河中的,村里好几个孩子都看得清清楚楚,怎么,你要我一一找来作证吗?”
    里正赵成立即眉头一挑,其他几个老辈们脸色也是一变。
    李氏顿时心虚,“你、你少胡说,小孩子打打闹闹本就正常,阿菀自己不小心落入河中,关阿云什么事?”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想倒打一耙。
    周氏气得脸色铁青。
    “阿菀现在还在炕上躺着,你这么说话就不怕遭报应吗?”
    这个时代的人都相信鬼神报应什么的,李氏听了这话,忍不住颤了颤,气焰顿消。
    就这副表情,事情真相如何,已然明了。
    苗氏看一眼满脸阴霾的刘氏,冷声道:“二弟妹素来不争,北坡租给佃农的地每年交的麦子打出的白面卖了钱,她一分都没捞着,还整天累死累活的伺候三弟妹。结果你们倒好,非但不感恩,还理所当然的索要,今天更是差点害死了阿菀。我倒不知,三弟用二弟妹的钱读了那些年的书,难道就学会狼心狗肺恩将仇报吗?”
    这话直戳季远心窝子,他脸色铁青,直接怒斥李氏,“你再闹,我就休了你!”
    李氏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季远觉得脸都丢尽了,根本不想听她任何解释,“牛车是大哥大嫂买的,应该由他们处置。”
    李氏立即尖声反对,“不行,牛车得留给我们,要平分,北坡的二十亩良田也得平分…”
    没了牛谁耕地?况且一辆牛车可值五六两呢。三十多亩良田,自家只留下四亩,还有鸡鸭猪…那简直就是要了她的命。
    “你还真是会计算。”苗氏冷笑,“想来三弟在账房算账的本事,也全都教给了你。这么厚脸皮的贪别人的东西,也不嫌害臊。好,你要公平,那就请把三弟这些年挣的银钱都交出来,大家一起分。”
    季远再次臊得脸通红。
    当初周氏嫁到季家的时候是个什么光景,村里人都清楚。季家用着她的嫁妆,却苛待他们母子四人,此等所为,简直丧尽天良。
    “这些年我读书和家里的开支全都是大哥大嫂和二嫂挣来的,分家后娘就跟着我们过。”
    “这怎么行?”李氏却再次尖叫起来,“大哥是长子,理应给娘养老。”
    她话未说完,震怒的刘氏便一巴掌打了过去,气得浑身发抖,“你这个贱人,都是你成天在这里搬弄是非,现在又想撇开老娘,你想都别想。”
    “刘大娘,别动怒。”
    事情已经明朗,赵成心中已有定论,他看向季海夫妻和周氏,“按照季远说的分,你们可有什么意见?”
    季海和妻子对视一眼,点头道:“可以。”
    “我也没意见。”
    周氏没想到北坡二十亩地的收成还能要回来,那可是整整五两二钱银子。
    赵成写好了字据,经过几个长辈看过认可以后,便交给几人签字画押。
    “不能签。”
    李氏哭闹着扑过去阻止。
    季远气得一把推开她,怒道:“你当真要我休了你不成?”
    李氏没达到目的,想去找婆母帮忙,但想到刚才和婆母闹矛盾,顿时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我不要活了,一个个的都是豺狼虎豹,全都要来贪我的钱,这是要逼我们娘三去死啊…”
    季远气得想甩她两耳光,怒道:“你纵容阿云对阿菀行凶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怎么,你非要闹上官府,被判入狱不成?”
    李氏顿时浑身一僵,看向面有怒色的周氏,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今日自己偷鸡不成蚀把米。非但没有拿住周氏母女让她们像以前那样把委屈往肚子里吞,还要分出十几两银子出去,顿时气得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苗氏撇撇嘴,很好心的把她扶起来,送回去了。
    ……
    “姐姐,分了,分了…”
    季容连跑带喊的来了卧房,目光亮亮的说了分家结果,“除了银钱和地,我们还分得五间房,四百斤白面两百斤黑面,十只鸡,十只鸭和一头猪,还有家具,棉被,农具。”
    因为有佃农交上来的白面租金可以拿去镇上卖,所以季家每年产出的麦子除了交给朝廷的那部分,剩下的白面和黑面都自己吃。每年有六百多斤黑面和差不多一千三百斤白面。
    季家的房子很大,卧房有十多间,还有地窖,厨房,杂房,澡房。周氏只要了四间卧房,给一家四口住。苗氏五个孩子,分了七间房,原本的堂屋和厨房杂房澡房,都给了三房。
    “里正伯伯已经在让人砌墙,把几个院子隔开,以后咱们就再不用受奶奶和三婶的气了。”
    小丫头说得眉飞色舞,脸蛋都因为兴奋而红润了起来。
    季菀也高兴。
    娘忍气吞声了这么多年,终于硬气一次。
    季珩还小,不太懂得分家的含义,但她听见三姐说白面了,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
    “二姐,我们能吃白面糊糊了吗?”
    天天吃黑面糊和红薯,他已经很久没吃过白面了。
    季菀看着他渴望的眼,忍不住心一酸,将他的小脑袋揽入自己怀中,“能,以后咱们家每天都能吃白面。”
    有了白面,她就能做美食拿去卖。
    季容也靠过来,有些哽咽道:“姐姐,这次幸亏你没再忍着,否则娘怎么也不会下定决心跟他们分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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