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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节

      “既是在宫里说的这话,自然会有人传到皇上耳朵里,以皇上的手段,想必会比我们查得更加清楚。”
    “而且,自己查到的,远比旁人让其看到的,要让他相信得多,不是吗?”谢青玄轻笑了下,看向卫瑁。
    三日后,皇上下旨,平反贺家一案,言其为奸臣所害,实为大憾。
    诏其流放的男丁回京,还其家宅,另赐匾额表彰,封其唯一的女眷为清莲夫人。
    “夫子,您……”卫熙走到贺瑶身旁,担忧地看着她。
    自从圣旨下来后,贺瑶便沉默地坐在案边,一直没说话。
    “贺家平反,您应该高兴才是啊。”她敛起裙摆,蹲在贺瑶身边安慰道。
    贺瑶依旧没有说话,低着头,叫人看不清神情。
    过了很久,久到卫熙以为她不会说话,正准备起身的时候,贺瑶才传出声音。
    “是啊,我是应该高兴的。”
    卫熙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贺夫子的声音听起来那么轻,那么平淡。
    可她就是觉得,这话是苦涩和难过的。
    是啊,她应该为贺家平反而高兴,她一直活着,不就是在等着这一天吗?可如今听到了,心里却更难过了。
    贺家的罪名是平反了,但死去的人呢?
    就这样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吗?
    就算赐上满身荣耀又如何,他们永远回不来了啊。
    贺瑶的心紧紧的揪在一起,像是用细绳狠狠地勒着,痛得她无法呼吸。
    余光瞥见一个鹅黄的衣角,愣了下,抬头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道:“县主怎么还在这儿,不是要去上学吗?快去吧,别迟到了。”
    卫熙看着她,摇摇头,道:“今日放假,不用去上学。”
    贺瑶怔了下,喃喃道:“这样啊。”
    她又扬起笑,柔声道:“那县主就回去好好休息吧,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宫中的老师想必也留了作业,县主可要好好完成才是。”
    卫熙抿紧唇,没说话,眼睛紧紧盯着贺瑶看。
    贺瑶见状,伸手摸上自己的脸,笑道:“你盯着我做什么?”
    卫熙轻咬着唇,垂首福身道:“我先回去了,夫子好好休息。”
    说完,没等贺瑶说话,她便快步走了出去。
    贺夫子看上去好像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的模样,方才她想说,夫子,您不要笑了,您笑得一点都不好看。
    但话语在舌尖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
    夫子都那么伤心了,她还是不要说话了,让夫子一个人静静地待着好了,夫子那么骄傲的人,肯定不喜欢被别人揭穿伤处。
    见着卫熙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贺瑶恍惚了下,脸上的笑渐渐化为苦涩,低头捂脸低泣。
    门外的卫熙听着屋内传出的隐隐哭泣声,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哭出来就好了,夫子刚才的样子,让她看着也跟着难受。
    谢青玄从外头回来,路过贺瑶所居的院子,眼神触及一处,脚步顿住。
    身形一转,慢慢朝着那处行去。
    卫熙观察了一阵,觉得贺夫子没事了,便放下心,准备走。
    谁知一扭头,就撞到个硬邦邦的东西,额头又红了一小片。
    最近怎么那么倒霉,上次撞到四叔,这才几天,怎么又撞到人了?!
    到底是谁啊!真讨厌!
    卫熙气呼呼地抬头,愣住了。
    又……又是四叔。
    谢青玄时隔没多久,又收获了一只呆兔子。
    他无奈地在心里轻叹一声,屈指轻敲呆兔子的额头,让这只傻乎乎的兔子回神。
    “哎呦!”呆兔子回神瞪向他。
    谢青玄眼睛飞快往屋内睃了一眼,一只手迅速覆住卫熙的嘴,在唇边竖起食指。
    “嘘,小声点,若是你贺夫子知道了,可是会生气的。”他凑近了些,轻声道。
    卫熙生得一张小巧的鹅蛋脸,不过巴掌大小,男人的手掌几乎罩住她大半张脸,只露出黑白分明,琥珀流光似的双眸。
    因为靠得近,男人的发丝垂下几缕,在卫熙鼻尖擦过,留下属于主人的气味。
    冷冽的,间杂着一丝阴郁的,像冬日里落下的第一场雪的味道。
    卫熙耸耸鼻子,看向谢青玄,睫羽随着说话声,轻轻颤动,“我知道了。”
    但传出的,只是几声模糊的“唔”声。
    谢青玄眼中闪过笑意,拉着小姑娘离开。
    待到离了院子,才松开小姑娘纤细的皓腕。
    “你在你贺夫子门后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呢?”谢青玄半挑眉,问身前的小姑娘。
    卫熙对谢青玄的说法很是不满意,她明明是因为担心夫子,所以才这样做的,怎么四叔说的好像她要图谋不轨似的!
    “我是因为担心贺夫子!”卫熙鼓着脸瞪谢青玄。
    谢青玄皱眉,“她怎么了?”
    贺家不是已经平反了吗?她还被封为了清莲夫人。
    “贺夫子看起来很伤心。”卫熙轻叹道。
    谢青玄看向她,拢起眉,“伤心?她有什么好伤心的,贺家已经平反,还比之前更为荣耀。”
    “不知道,可我知道,夫子就是很难过,虽然她是笑着的,但我感觉她就像哭一样。”卫熙语气坚定地说道。
    谢青玄思索了下,隐约猜到贺瑶为何而哭,但他心里不以为然,抬眸看向卫熙,轻笑道:“哦,那你猜猜看,她为什么难过?”
    卫熙咬住唇,揪着衣角,低头苦思。
    两人站在一棵大树下,大树枝叶茂盛,投下一片绿荫,遮住两人。
    然而阳光霸道又强烈,穿透绿叶间的缝隙,在卫熙脸上留下几道刺眼的光。
    谢青玄看了眼垂头苦思的小姑娘,顿了下,身子偏了些,将那刺目的阳光挡在身后。
    好半天,低头的小姑娘才抬起头,看着他,认真道:“我觉得是因为想起了她的家人,毕竟,就算现在贺家已经平反,但贺夫子的家人却再也回不来了。”
    谢青玄“嗯”了声,微微颔首。
    “明明贺家是无罪的,可就因为旁人的几句话,皇上就给定了罪,这未免太不公平了。”卫熙皱着鼻子,小声抱怨。
    谢青玄闻言,垂下视线,看向卫熙,轻声道:“这便是人人都想要权力的原因。”
    “唔。”卫熙抬头,似懂非懂地对上谢青玄的双眼。
    “只有手握权力才能掌握自己的生死,才能护得住自己的东西,将想要的东西抓到手心。”谢青玄眉眼浅笑,语气缓缓。
    卫熙懵懂地点头,心中闪过一种莫名的思绪,却怎么也抓不住。
    第42章 一点就透小县主
    卫熙再次去宫里上学的时候,发现有好几个人没来, 就连徐太傅也比往常更为严肃。
    她向徐太傅问安后, 往自己的座位去。
    她旁边就是宁无双,看到宁无双时, 她还惊讶了下。
    她原以为宁无双不会来上课了,没想到她还是来了。
    只是看着很是阴郁沉默的模样, 不复以往那般骄横之态。
    卫熙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墙角,发现那里空着。
    孙眷兰没来。
    又看了看低着头, 眉眼看不清晰的宁无双, 心里好像有点明白谢青玄昨日说的话了。
    威远侯府虽遭问罪, 威远侯身上的官职都一下撸了个干净,但是其爵位还在, 若非其谋反,便是皇上也不能轻易削掉, 是以宁无双才能继续坐在这儿。
    且宫中的宁贵妃虽因此事受了牵连, 降为嫔, 但她深受皇上宠爱多年, 未必没有手段复宠,到时威远侯府也可随着起复。
    但孙眷兰则是没有机会坐在这儿了。
    她家本是寒门出身, 尽管为官身已有三代,但底蕴依旧不足,且无有力的后继之人,如今孙大人被牵扯进这事里,尽管涉及的不大, 但正值皇上对贺家心生愧疚之时,她家中又无人可靠,是以恐怕再难翻身。
    课堂之上,没有人说话,平时偶尔的低低窃语都消失不见,只见书页翻动的声音,沉闷异常。
    许是徐太傅也没有心情讲课,今日放学便提前了。
    众人纷纷走出教室,卫熙也刚要出去,却被徐太傅叫住。
    “昭安县主留一会儿,老夫有话与你说。”徐太傅视线投向一只脚刚要迈出门的卫熙说道。
    周围小姐的视线一下扫了过来,卫熙默默地收回脚,转过头,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吗?我这次的作业完成很好的!”
    卫熙在心里想着是不是她昨天因为玩得太晚而随意糊弄的作业,被徐太傅发现了?不会是要留她下来骂她吧?
    旁边的小姐听到卫熙的话,顿时没了兴趣,三两成群的走了。
    待所有人都走尽后,徐太傅走到卫熙面前,从袖里掏出一个红色烫金的请柬。
    卫熙瞧见,立马安心了大半。
    是了,三日后便是徐太傅的嫡长孙的生辰,可是为什么给她呢,不是应该给父王或者直接送去静安郡王府吗?
    不管了,既然徐太傅给她了,她就接着吧。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转交给父王贺母亲的。”卫熙笑着伸手去接徐太傅手中的请帖。
    不料却扑了个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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