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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6节

      庾二爷道:“她说的果然与结果一般无二,怪不得你会输得这么惨,每一步都被人事先预料到,因为她了解你,而你可能半点不了解他们。
    你应该猜中了说这话的人是谁吧?
    那是宋大奶奶。”
    李煦低下头看向庾二爷:“她还说了些什么?”
    庾二爷露出笑容:“你想知道吗?”说着他叹口气,神情颇为畅快,“我也想知道更多,害死那么多人,还能面无表情,到现在为止还有人对你忠心耿耿,这样的高深莫测,这样的聪明,心中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于是我问宋大奶奶。”
    李煦静静地等着。
    庾二爷道:“宋大奶奶没有回话,她忙着筹备军粮,忙着照顾妇孺,忙着支持她的夫君和兄长,没有时间再在你身上浪费半点精神。
    对她来说,你已经输了。
    不是这一场仗,而是你整个人,都已经输了。”
    庾二爷说完这话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完全没有了方才虚弱的模样,他扯下手臂上的布巾,从皮肉中抽出一根铁管,扳下机栝,其中的袖箭立即射向李煦。
    张虎见状立即上前阻挡。
    李煦与庾二爷离得太近,根本来不及施救,幸好李煦拳脚功夫不错,堪堪躲过了这支箭矢,就在这时庾二爷又从发髻中抽出利器夹在手中向李煦挥去。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李煦抽出利刃,先刺中了庾二爷。
    庾二爷身上鲜血直流,他却好像已经忘记了疼痛,死死地攥住了李煦的刀刃,然后继续向前,一拳打在了李煦身上。
    几乎是同时,张虎和护卫的刀剑都刺在庾二爷身上。
    庾二爷口吐鲜血。
    “李煦,”庾二爷表情扭曲,“你说对了……庾家……已经没救……谁都要……为自己付出代价……连自己母亲都能利用的人……还能真心待谁?
    最后……我还是明白了,不算死的糊涂……”
    庾二爷吐出最后一个字,头颅也跟着垂了下去。
    “九弟,”李大爷听到响动走进军帐中,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愣在那里,“你……你把……庾二爷……”
    李大爷吞咽一口,方才他听护卫说,庾家来人了,他与庾二爷有些交情,想要前来见见庾二爷,走到军帐外却被人拦住了,听到军帐中传来声音,他才推开护卫走进来,然后就看到了这一幕。
    来不及与李大爷说话,账外已经传来高呼声。
    “李煦是背信弃义的小人,弑母杀父,利用同袍……鞑靼就是他引来的……与他站在一起不会有好下场……”
    “庾家就是……”
    话没说完,化为一声惨呼。
    显然庾二爷带来的人也被处置了。
    张虎走出去查看情况。
    “大人,有人袭营,看样子是庾二爷带来的一些人马。”
    李大爷听到这话,转身准备出去,这些日子都是他带兵巡逻营地周围:“我去看看。”
    “大哥留步,”李煦阻止李大爷,“让张虎命人前去吧。”
    李大爷眼睛中掠过一抹疑惑,不过很快恢复自然。
    护卫上前将庾二爷的尸身带下去,李大爷才看向李煦:“你没有受伤吧?他怎么会前来行刺你,我们与庾家联手抗敌,按理说他不应该这样……”
    “他被宋成暄说服前来哄我入局,却被我发现,”李煦说到这里看向李大爷,“大哥怎么会前来?”
    李煦刚说到这里,门口的护卫就前来禀告:“庾二爷带进营中的人都已经被诛杀。”
    李煦问道:“那些人可去了别的地方?”
    护卫抬起头看了一眼李大爷:“庾家人方才都在营帐外。”
    李大爷咳嗽一声:“我听说庾家人到了,就来查看情形,在外面与庾家护卫说了两句话,就是问问那边的战事如何。”
    李煦停顿片刻,这才看向李大爷:“那宋成暄狡猾,惯会用些阴狠的手段,这些日子要辛苦大哥了。”
    “没事,”李大爷道,“我们都是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没有谁比我们更亲近。”
    李煦没有再说话。
    李大爷想了想迟疑着道:“你可收到了父亲、母亲的消息?我们派出去那么多人,却都没有半点回音,他们该不会已经被朝廷抓住了吧?”
    第七百五十二章 辟邪
    李煦半晌才抬起头看向李大爷。
    在那清亮的目光下,李大爷不由地低下头,九弟眼神锐利能看透人心,现在还带了几分威慑,让他不禁有些胆寒。
    李煦道:“永平府周围我们的人都已经打听遍了,现在只能向京城寻找,可现在永平府都是兵马,一时半刻恐怕很难有确切的消息。
    我跟大哥一样都很担忧父亲、母亲。”
    “我知道,是我太着急了,”李大爷抿了抿嘴唇,“九弟这么忙,我不该再给九弟添麻烦,我先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
    李大爷说完就要退出去。
    “大哥,”李煦道,“在此之前我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但无论怎么样我们都是亲兄弟。”
    “是,”李大爷道,“那些事也不怪你,我们心里都清楚,无论什么时候我们都站在你这一边。”
    李大爷快步走出军帐,李煦看着那匆匆离开的背影,大哥对他的态度与从前不同了,已经没有了兄弟之间的热络,透着几分疏离。
    “公子,”张虎走进来道,“庾二爷只带了些残兵来,这些人本就是强弩之末,很快就会伏诛,公子不必担忧。”
    张虎说完看向账外:“方才大爷走的时候忧心忡忡,是不是信了庾二爷说的那些话,用不用让人去盯着点?”
    李煦耳边响起庾二爷的话:“她说的果然与结果一般无二,怪不得你会输得这么惨,每一步都被人事先预料到,因为她了解你,而你可能半点不了解他们。”
    李煦抬起眼睛,仿佛徐清欢的身影就在面前。
    她的拒绝和猜疑,疏离和防备,都清清楚楚地印在他脑海里。
    能猜中吗?
    她对他所谓的了解,何尝不是自以为是,如果从一开始他知晓自己的身世,或许不是这样的结果,她对他从来没有过信任,何能窥探他的内心?
    在她心中宋成暄做的就都是正确的抉择,宋成暄能有今日的功勋,手上又有多少条性命。
    从古到今所有争权者都是一样,成者王侯败者贼,赢了的人才有说话的权利。
    “公子,您受伤了。”
    李煦顺着张虎的目光看过去,只见自己肩头的衣服有些破损,想必是与庾二爷打斗时不小心伤到。
    “公子不能大意,庾二前来刺杀,他用的东西说不定会淬毒,还是让军中的郎中来看看。”
    张虎说完不等李煦回应,立即命人去请郎中。
    伤口很浅,只是划了一道血痕,郎中看着松了口气,不过看了庾二爷用的利器之后,郎中的神情变得有些沉重,利器上能刮下一些黑色的粉末。
    “这……”张虎心一沉,“庾家那小人果然动了手脚,先生,这可怎么办?公子有没有大碍。”
    郎中立即上前为李煦清理伤口,半晌他终于松口气:“看起来也不像是什么烈性毒药,否则这伤口周围早就有异状。”
    张虎松了口气。
    “虽然看着无碍,也要用几次药以防万一。”郎中又叮嘱下人去煮些解毒的药剂。
    从始到终,李煦的脸色都十分自然,不曾有半点的变化,张虎不禁钦佩公子的心性,这就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也只有这样才能做一番大事。
    李煦穿好衣服看向张虎:“我有件事要交给你去做。”
    张虎立即躬身道:“公子只管吩咐。”
    李煦道:“宋成暄放任庾二前来,是胸有成竹,自认为可以掌控一切,无论我们直接攻打福余卫,还是选择远离暂时避祸,他都有办法应对。”
    张虎仔细地听着。
    李煦接着道:“这两条路我们都不选。”
    张虎惊讶,难道还有第三种法子?
    李煦看向舆图:“我们这样对峙于奴儿干没有任何的好处,会渐渐将奴儿干耗尽,无论谁赢了,奴儿干都要花费大量时间去恢复,倒不如迅速结束内乱,然后带着整个奴儿干一起抗敌。”
    李煦说到这里停顿下来,仿佛下了很大决心:“有时候为了最终的结果,不得不自断手足,不到这一步,我也不会用这样的法子。”
    张虎道:“公子不能犹豫了,真的让宋成暄占尽先机,日后我们的将士就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李煦站起身,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我要你们带着兵马前去攻打马都督,不必打胜仗,只要逼迫马都督动用那些火器即可。”
    张虎不明白李煦的用意,他见识过那些大炮的威力,大炮一动恐怕死伤无数。
    公子这样安排是想要将宋成暄引来?
    李煦道:“鞑靼的兵马聚集斡难河等卫所,一直都没有竭力攻城,你可知是为什么?”
    张虎未加思索:“是在等待时机。”
    “我与宋成暄开战之时,他们就会趁虚而入,大炮一响,鞑靼必然听到动静,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破城。
    边疆告急,宋成暄真正首尾难顾,到时候我会带着人等在半路上,截杀宋成暄的兵马,是回卫所抗击鞑靼,还是与我决一死战,就要看宋成暄的抉择了。”
    张虎眼睛一亮,到底是公子,能这么快想到破敌之法。
    “可惜,”李煦长长叹口气,“鞑靼进城之后,恐怕会伤及百姓。”
    张虎立即劝说:“两害相较取其轻,只能怪宋成暄不肯全力攻打鞑靼,非要与公子为难,等公子赢了这一仗,整个奴儿干就会一统,再对付鞑靼也就事半功倍。”
    “你带着我大哥一起前去,”李煦抬起眼睛,“不管结果如何,你要安然无恙地回来。”
    火石电光中,一个念头冲入张虎的脑海,他立即明白了李煦的意思:“公子放心,属下会办得妥妥当当。”
    张虎退了下去,李煦眯起眼睛,在舆图上找到了斡难河和胪朐河,徐清欢就在那里吗?宋成暄该担忧鞑靼会怎么对待他的妻室。
    ……
    胪朐河卫所。
    徐清欢睁开惺忪的双眼,阳光已经从窗户外透进来,又是一个好天气,她正要起身,目光所及处,一张大脸映入眼帘。
    徐清欢不禁有些怔愣。
    那是一张画像,上面画着的是徐青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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