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启冷眼看尤恬发疯，半晌道：“疯够了就坐下。”
    发了一通火后, 尤恬理智回归, 看到何启的冷脸, 她虽心里又慌又火，却只得压抑情绪坐下。
    “这事不是警方那边泄露的, 怕是有人早设好的局！”何启道。他虽然不喜欢网安支队那个周弘，但一码归一码。
    尤恬双手在胸前交握, 咬着下唇苦苦思索。究竟是谁处心积虑这么害她？最近跟她有矛盾的，也就是那个霍先生……以及维护他的那个唐秋悦, 但就像是何少说的, 那个唐秋悦并不像是能做出那种事来的，而那霍先生，看着也不是多小心眼的, 或许都没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吧。她更怀疑的, 是自己公司里被她压了一头的那些小妖精，以及对家公司那些跟她抢资源的对头！
    何启看了尤恬好一会儿，有些念头纠缠不去。
    “这事, 全是你惹出来的。”何启开了口。
    尤恬一怔，听何启这么说, 心里倒冒出点怨气来，他只会怪她，要不是因为他, 她怎么可能冲动下做出那事被人拿住了把柄？说到底，都是他的错！
    尤恬嘴角微微下压，双眼定定望着何启，凄然道：“是，何少，都是我的错。是我太冲动了，才会让事情变成这样，对不起，我真的知错了……”
    到底还有些情分在，何启暂时将脑海里的某些念头压下，起身时说道：“这事我会让人想办法，到时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尤恬乖乖地应道：“我会配合的，何少。”
    另一边，唐秋悦正满意地看着网上掀起的争论声浪。总有些是尤恬的死忠，不肯信这带着石锤的铁证，总有些人先入为主后就不愿意接受新证据，不愿意打自己脸，因此死咬着先前的论断，说这些是伪造的。但也有人更信石锤，因为自己过去为尤恬说话去骂吴雪儿而感到羞愧歉疚，也有路人纯粹吃瓜看热闹的。
    唐秋悦看了一会儿，她发现辉煌那边应该已经开始动手删帖了，不过她是大范围放饵，越是删，越是有人要发，而且这种举动反而说明了尤恬一方的心虚，这就导致传播力度反而比删帖前更广了。
    更何况，这事也不单单是尤恬一家的事，先前吴雪儿被逼着发了视频公告道歉，如今再看这新的证据实锤，事情就变得很有意思了，这可是一家公司对另一个公司施压，最终牺牲了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小艺人啊，这是什么？这是娱乐圈霸凌啊！不少人因此生出对吴雪儿的同情，她微博粉丝大涨，最新一条微博下的评论里也多出了不少安慰关心道歉之类的留言，将过去的那些谩骂全数压过。
    因为实锤的出现，最后受益的只有一个吴雪儿，连起源都被骂得很难听，戚华章自然坐不住了，把吴雪儿和唐秋悦一起叫过去，指着那些微博气道：“这是怎么回事？”
    唐秋悦一脸无辜道：“戚总，今天是我第二天正式上班，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吴雪儿连忙说：“我也不知道！”
    戚华章瞪向吴雪儿：“这事对谁最有好处？你说不知道，你当我傻子？”
    吴雪儿有些慌乱地看了眼唐秋悦，好在想起了唐秋悦早就跟她演练过的应对策略，便忙道：“我家里就是种土豆的，我哪来什么办法能做这个？”
    但她实在憋不住脸上的笑，这让她的话少了几分说服力。
    可戚华章也知道自己手中的这些小明星都是什么样的，特别是吴雪儿。因为吴雪儿长得符合他的口味，他起先还打过吴雪儿的主意，可她实在太蠢了，完全藏不住事，他要是真收了她，第二天他老婆肯定就知道了！
    看吴雪儿高兴，他反而不觉得她真的跟网上这事有关，就凭吴雪儿能搞出这事？那她就不会还什么都混不出来了！这蠢货，难道以为她洗清嫌疑了就是个好事吗？起源要是倒了，她还算个屁！
    “你闭嘴，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戚华章瞪了瞪吴雪儿。
    吴雪儿张口就想反驳，但一想这毕竟是自己老板，现在没韩姐给她撑腰，秋悦姐又还没稳下来，她还是低调一点好了。于是她干脆地闭上了嘴——反正她的清白回来了，其他事她也不管啦！
    唐秋悦只当没听到戚华章对吴雪儿的火气，仿佛思考过后说：“爆料人说这事警方已经在调查了，而里面那些证据，我觉得并不是伪造的，能找出这些证据的，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人。说不定是跟尤恬或辉煌有仇的那几家干的。戚总，这就是神仙打架了，我们也没想到会有这一出啊。”
    唐秋悦分析得还算有道理，戚华章本来也不信这事是唐秋悦和吴雪儿能干出来的，听她说完就烦心地拍了拍桌子：“早知道，先前就不跟辉煌搞什么交易了！”
    而这一切，当初都是韩珂主导的！
    戚华章想起韩珂就是一阵怨气，然而此时此刻，他突然多了一丝幸灾乐祸。当初韩珂可是因为这事入的辉煌，然而事情现在有变，她韩珂在辉煌还能混得好吗？
    戚华章恨韩珂恨得牙痒痒，知道韩珂不好过，他心情突然就变得不错。
    “这就是报应！”戚华章冷笑。
    这话没头没尾，唐秋悦和吴雪儿二人也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戚华章自然没解释的意图，对二人摆摆手道：“行了，你们先回去吧！等着看辉煌那边怎么办，我们再跟进！”
    恨韩珂是一回事，可关系到公司，他总不能因为恨一个韩珂，跟辉煌闹得不愉快吧？
    唐秋悦和吴雪儿离开办公室，一走出门吴雪儿就一脸兴奋地想说些什么，被唐秋悦一瞪眼给挡了回去。
    二人来到茶水间，里面没人。
    唐秋悦将门开着，慢吞吞替自己泡了杯咖啡。
    吴雪儿在她身边小声惊叹道：“秋悦姐，你朋友真厉害！”
    “嗯。从现在开始，忘记这事。我没有那样一个朋友，你也什么都激不知道。”唐秋悦的神情跟吴雪儿比起来相当平淡。她要做的事还多着呢，这一点点小事，她也不能高兴太久啊。
    “好的，我记住了！啊，不对，我都忘记了！”吴雪儿兴奋地两眼发光，突然一把抱住唐秋悦，激动道，“秋悦姐，你最好了，我爱死你啦！”
    唐秋悦险些没稳住手里的咖啡，转头刚要让吴雪儿放手，就见茶水间门口站了个目瞪口呆的苏若。
    “我竟不知道雪儿你的性取向是这个！”苏若捂着嘴惊诧不已。
    吴雪儿反倒开心地笑起来：“如果我是个男的，我就嫁给秋悦姐！”
    “切，轮得到你吗？”苏若不屑道。最近几天，因为唐秋悦的关系，苏若也多跟吴雪儿说了几句话，关系比之前算好了些。
    她凑上来道：“还好你们在这里，刚才我看到戚总又把那几个叫进去骂了，啧啧。”
    唐秋悦挣脱开吴雪儿，笑眯眯地说：“还好我们跑得快啊。”
    唐秋悦没有持续关注尤恬的事，她现在没有什么工作，便打算按照自己的节奏做事。
    作为一个经纪人，人脉是很重要的事，而人脉这个，并非她坐着等就会从天上掉下来，她必须主动出击。所以，第一步，尽可能地搜集圈中重量级人物的资料，其次是稍轻的。然后第二步，认识对方，跟对方交好。
    跟第二步比起来，第一步显得容易得多。她所在的这个起源，实在是太小了，以后能带着她认识的圈内人估计不会多，分量怕也不会大，因此她想成就点什么，还是应该靠自己。贸然冲上去联系那些人肯定是不行的，没人会理会她，所以必须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做出恰当的表现，让对方从她身上看到“利益”。
    有一句话叫什么来着？想让别人帮你什么之前，先想想自己能帮别人什么。互利互惠，才能长久。
    中午吃饭时，唐秋悦收到了冯贝贝的微信，看完后她忍不住想，这也太巧了。
    冯少：秋悦，这周六是我生日！晚上我家要办个庆祝会，你一定会来的吧？我来接你！
    唐秋悦早就答应霍凌周六晚上去参加他那个假的生日派对，没想到还有这么巧的事，冯贝贝的生日竟然也是周六。
    第46章 想要的反应
    本着先来后到的原则, 唐秋悦直接回绝了冯贝贝。
    小唐：抱歉，周六晚上我有事。
    冯少：不能推掉吗？我的生日就一年一次！
    小唐：我已经先答应别人了。
    唐秋悦已做好冯贝贝会问“别人”是谁的准备，没想到冯贝贝偏偏没问。
    冯少：那就中午吧！不用准备生日礼物, 到时候我发你地址！
    冯少：就这么说定了, 再不答应我, 这朋友就不要做了！
    小唐：……
    小唐：好吧，到时候见。
    唐秋悦盯着手机看了会儿, 也就将这事放到了脑后。最近几天她忙于工作，冯贝贝那边的日常联系她都比较敷衍, 她还等着冯贝贝的父母做点什么，不过没有接触对方就算想干点什么都没机会, 这回说不定能有什么进展呢。
    下午, 辉煌那边终于出了公告。唐秋悦仔细看完后，再观察了网友们的反应，倒是不怎么意外。
    公告说, 尤恬那天跟那位投资商吃饭是为了洽谈一部新电影, 当时除了二人，还有其他人，但先前怕网友们误会, 就否认了，对此尤恬感到很对不起信任她的粉丝们, 对此十分抱歉，今后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恳请粉丝们的监督。
    公告着实有些避重就轻的意思, 更有趣的是，一个私人小号发了个所谓的偷拍视频，是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拍的尤恬，视频中尤恬在对她的经纪人哭泣，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说自己真的没想到会让这么多粉丝误会，觉得很对不起他们云云。这个所谓的偷拍视频和公告一起，被广泛转发流传，而很多她的粉丝则对尤恬表示了心疼。
    当然，依然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网友发出友善的询问：明明一句解释就能说清楚的事，何必搞那么多花样？花那么多钱让那个拍照片的闭嘴，还让一个无辜的小艺人给她顶罪？
    这样的询问获得了不少人的附议，但同样也被尤恬的粉丝叱骂没有同情心，只知道消费他人的痛苦云云。
    唐秋悦对此当然并不意外，那么一点“小事”，怎么可能就让尤恬翻不了身？只要何启还做得了辉煌的主，只要何启还愿意替尤恬收尾，那么尤恬就凉不了。
    反正，唐秋悦的目的主要就是把吴雪儿的“污名”洗清，其他的附加目的，能实现到什么地步她都可以接受。
    看了会儿没什么新发展，网友们的讨论热情再大事实上也改变不了什么，唐秋悦便没再关注，而是继续她的资料收集，等到了下班时间就按时回家。
    晚上一个人在卧室时，唐秋悦登上了一个名为5inch的irc聊天室。5inch是国际上比较知名的黑客组织5inch创建的同名匿名聊天室，页面充满了简洁复古的气息，唐秋悦在那无限循环的时间里得知了这里，还曾经在里头犯过傻，被人嘲笑捉弄过，也曾报复捉弄过别人。好在那都是属于过去的“不存在”的事了。
    在一切恢复正常之后没多久，她就再次加入，也不干什么，就默默地潜水。在这里，各个房间的聊天内容都不会保存，发出去后三十秒内就会自动消失，不少信息错过也就错过了。唐秋悦偶尔会上来看看，看全世界各地的黑客们都在说些什么，紧跟时代潮流。
    之前上来的几次唐秋悦都没看到什么，然而这次，她却疑惑又惊讶地发觉有人的聊天内容里竟然提到了某些令她觉得熟悉的因素。
    有个叫ldhg的id说已经找到了十年前彻底消失在网络里的flame，是个中国人，被招安在当警察，问有没有人愿意一起去会会他的。有几个年轻人入行时早听过flame的大名，本着“我能所以我要做”的原则，纷纷响应。
    唐秋悦回忆起来她过去在做黑客相关的历史研究时也看到过flame的大名，他算是十年前曾经辉煌过的一批人之一，不过同时期的其他人要么还在活跃，要么已上了法制新闻，要么明确说过隐退，他算是稀有的，突然就失去了一切活动踪迹，还有人在某个盘点中说过，flame可能是碰到车祸横死，所以才没有留下只言片语，说不定他在生活中的家人朋友也不知道他在网络上是个叱咤风云的了不得人物。
    然而让唐秋悦觉得熟悉的却不仅仅是这些。
    ldhg说，flame本名hong zhou，在中国的hechuan当警察。
    聊天室里说的都是英语，但唐秋悦在这条消息消失前仔细看了好几遍，终于确认，他说的人恐怕就是周弘吧！不然哪有那么巧的事，同样的名字发音，同样的禾川市，同样的警察职位……
    周弘那个一本正经的警察，曾经竟然是个黑客？这可真是太神奇了！
    唐秋悦想到周弘这个反差的身份，心中产生了相当奇妙的感觉。好在，她之前一直没有小看他这个网安支队长，行事一向谨慎，他查不到她的。
    随后，唐秋悦又以“一个正义的人”为落款，给周弘发了封私人邮件，措辞很简单，只是告诉他国外有些黑客知道他就是flame，打算会会他，望他自己小心。
    其他的，她也帮不上忙了。
    在辉煌和尤恬那边绝口不提吴雪儿和起源的情况下，戚华章自然也没让手下人做些什么，来公司微博号下留言质问的那些，都当看不见好了，反正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
    唐秋悦眼看着网上关于尤恬这事的热度渐渐被别的热点所取代，也不觉得多么意外。这事里最大的受益者，应该就是韩珂和吴雪儿。韩珂的“见面礼”虽然出了那么点“小问题”，可辉煌的人也不可能因为这种不是韩珂的错而怪她甚至开除她，顶多就是她一开始在辉煌的日子不会好过罢了。可以韩珂的手段，缺的或许只是个大平台而已，她迟早能在辉煌混出个名堂来，唐秋悦很看好韩珂。
    而吴雪儿，搭上了尤恬的流量顺风车，如今的知名度，已不仅仅是个单纯的十八线小明星了，更何况还得了个优质剧女二的好事。
    随着吴雪儿的火热，渐渐有人上门咨询合作的事，唐秋悦这两天的心情还不错，直到周五下午，她接到了来自导演窦戍正在筹拍的剧组选角副导的助理打来的电话，告知她，他们今天才听说辉煌居然替窦导签下了他们那部剧女二的合同，窦导并不知情，所以合同也是不做数的。
    那份合同虽然是白得的，可如今唐秋悦早把这当成了囊中物，说没就没了，她怎么可能轻易接受？
    唐秋悦跟并未自报姓名的不知名助理客气地多询问了几句，然而对方只是来通知这个消息的，并不打算跟她多说，也不想听什么解释，很快便挂了电话。
    唐秋悦坐着想了会儿。
    合同曾经让法务确认过，是没问题的，如果拿这份合同去告剧组，一告一个准，业内听说为了防止这种事，很多时候都是演员进组了才签合同，双方之前都有反悔的机会，但演员要找一个好的剧组不容易，剧组要找一个合适的演员也不简单，先前谈好的一般也不会突然变卦。但她肯定不能真告人家，真要那么做了，吴雪儿、她还是起源，在这行业里都不要混了。她可不想还没开始，就树那么多敌人。
    唐秋悦打开相册，好在她并不太喜欢拍照，找了没一会儿就找到了她想要的那张照片——拍了何启名片的那张。
    唐秋悦认真编辑了一条短信发给何启：何先生，我是之前在慈善晚宴以及市局跟您见过的唐秋悦，不知您是否有时间见一面？
    大概十分钟后，何启回了一条信息：半小时内我都在辉煌。
    唐秋悦拿起包便跑了出去。
    唐秋悦打的到达辉煌楼下时，距离半小时还有五分钟，她向接待自报了姓名，对方便客气地给了个临时通行证，放她进去了。
    唐秋悦松了口气，她倒还真有些担心何启来一个“我只说我在辉煌，又没说要见你”来拒绝她的会面呢。毕竟，之前她跟何启的来往似乎算不上多么愉快，看来她是小看了一个老板的气度。
    唐秋悦按照指点来到了辉煌总部大厦的顶楼，并在经过了总裁办的二次验证后，终于进了何启的办公室，见到了他本人。她忍不住感叹，跟辉煌的气派比起来，起源就像是个草台班子，她们戚总就一个助理，而且这几天还不在，她都没见过，戚总有事要么自己做，要么客客气气地跟前台小妹苏若说一声，一比较之下就显得格外心酸……
    见到唐秋悦，何启脸上露出一丝讽刺的笑意来：“没想到唐小姐竟然会联系我，我还以为唐小姐早把我的名片丢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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