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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何春丽像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蹭地站直了身体,水盆也跟着一摔,滚到地上,发出碰的一声。
    “春丽……护士,护士……”林老实皱了皱眉,马上扯着嗓子大声喊道。
    病房的门半开着,没有关死,不远处护士台的小护士听到声响,马上蹬蹬蹬地跑过来,推开门,瞠目结舌地望着乱糟糟的地面。
    不过是照顾一个下半身暂时没法动弹的病人小便而已,竟然能弄得这么乱,也是服气。
    小护士暗自摇头,脚步却不停,飞快地走到病床边,先观察了一番林老实的伤口,见没碰到他的伤处,造成二次伤害,小护士松了口气,这才有功夫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回事?塑料盆怎么打翻了?”
    何春丽白皙的脸囧得通红,小嘴张了张,说不出话来。她总不能说,因为丈夫的小便溅了两滴在手上,她就将塑料盆甩了出去吧。
    妻子伺候重伤的丈夫天经地义,连这点事都做不好,旁人怎么看她?不管是说她笨手笨脚,还是说她娇气都不是一件好事。
    原本,接到消息,她第一时间赶到军区医院,是想借着林老实受伤脆弱的时候好好照顾他,以此感动他,同时也给他的战友和医院里的医务人员留个好印象。这样,即便林老实以后碰到了上辈子后来嫁给他的那个女人,碍于这份恩情,哪怕心动,他也不会抛弃她。
    哪晓得才来不到半个小时就把事情给搞砸了。何春丽抿唇,一双盈盈水眸求助地望向林老实。
    林老实也不负她的期望,决口不提她将塑料盆摔了出去的事,而是含糊不清地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刚才我的腿抽动了一下,撞到了盆沿,将塑料盆撞到地上去了。”
    闻言,何春丽如释重负,却没发现,小护士扭头用古怪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作为负责这一层楼的护士之一,小护士对病人的情况都很了解,林队长受的伤极重,左腿就不说了,伤到了神经和骨头动弹不得。右腿虽然是皮外伤,可伤口很深,刚结痂,稍一用力,就会将刚勉强愈合的伤口重新撕裂开。
    可她刚才检查过了,林队长的伤口好好的,没有开裂,也没有血丝渗出。况且就算是他的腿不小心撞到了塑料盆,也应该是把塑料盆打翻在病床上,而不是撞飞到地上。
    所以小护士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多半是林队长的爱人不小心打翻了塑料盆,他护着爱人,所以才这么说的。
    啧啧,看不出来啊,林队长这样的铁汉,却有一腔柔情,心思这么细腻,不用提醒都知道维护爱人的面子。要是她对象有这份眼见力就好了。
    小护士好脾气地拿了个拖把过来拖洒在地上的小便,然后对何春丽说:“嫂子,你去把盆洗了放回床底下吧,待会儿还要用!”
    待会儿还要用,待会儿还要用……这几个字不断地在何春丽脑海中盘旋,令她几乎崩溃。这种事来一次就够让人难受了,还要反复再来几次,想想就难受。
    冲进厕所的第一时间,何春丽将盆丢在地上,拧开水龙头,不停地搓手背,力道大得差点将手背上的那层皮都给搓下来了。
    小护士拖完地,到厕所来洗拖把,就看到何春丽的动作,她犹豫了一下提醒何春丽:“嫂子,你的手背都给搓红了,再搓就要破皮了。”
    听到背后传来的声音,何春丽马上关了水龙头转身冲小护士笑了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解释道:“我怕手上有细菌,所以多洗洗。”
    她不解释,小护士还不会想那么多,这样急切的解释,反倒让小护士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
    小护士觉得怪怪的,但没多想,毕竟这时候农村种地都还施农家肥,何春丽一直生活在农村,应该不至于为了这大惊小怪才对。
    于是她拿着洗干净的拖把重新回到了病房。
    瞧见她都回来了,何春丽还没回来。林老实眼底掠过一道精光,然后和和气气地对小护士说:“有肥皂吗?借给我爱人洗洗手,她比较爱干净。”
    “诶,这可神了,林队长你怎么知道嫂子在洗手,难怪她一直搓手背呢,原来是很爱卫生啊。我这就给她拿肥皂去。”小护士积极地说。
    她去护士台取了肥皂盒,拿到厕所,一进门就看到何春丽弯腰用两根手指头小心翼翼地夹起塑料盆,放到水池里冲,边冲边撇了撇嘴,一脸的嫌恶,嘴上还小声嘀咕了一句:“脏死了……”
    小护士即将脱口而出的“嫂子”两个字卡到了嗓子眼。她捂住嘴,瞪大眼,鄙夷地看着何春丽窈窕的背影。难怪刚才那么用力地搓手呢,原来是嫌脏。
    林队长可是处处维护自己的爱人,结果他的枕边人竟然嫌弃他。估计刚才也是她嫌林队长小便脏,所以才失手打翻了尿盆。
    这个女人可真是虚伪,在林队长装模作样的,一副体贴贤惠的模样,背地里却是这样一副嘴脸,把林队长骗得团团转。
    不行,她得想办法揭穿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或者至少给林队长提个醒,免得他一直被这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第3章 重生悔过文中的老实人
    回到病房后,何春丽发现,小护士对她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急转直下。
    刚送她来病房那会儿,小护士还亲热的叫她嫂子。可才过这么一会儿工夫,她就忽然变了脸,对自己爱答不理不说,就连自己主动跟她搭话,也很冷淡。
    起初,何春丽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等小护士对林老实照顾得更加细心,而且许多本该由她这个妻子做的事,小护士都抢着做后,她意识到,这并不是她想多了。这小护士就是对她有意见!
    问题出在哪儿呢?何春丽仔细回忆了一下,找到了小护士态度变化的时间点,好像是自己去了一趟厕所回来后一切就大变样了。
    莫非是林老实跟她说了什么?不,林老实可不是长舌妇,况且两人还是夫妻,他不会让自己这个妻子没脸。
    那究竟是为什么呢?何春丽怎么想都没想到是因为自己嫌尿盆脏这件事上。因为她当时留意过厕所并没有人,况且在她的潜意识里,嫌弃尿盆脏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但她忘了,这是质朴的八十年代初,这个年代,不少城市还都是公共旱厕,还有掏粪工人这个光荣的职业。当时,城里旱厕的粪便可是香馍馍,送给蔬菜队还要收费。而且这时候,很多居民家里没厕所,都是一层楼公用一两个厕所,大家晚上小便都是用痰盂,第二天起床再处理。可以说,这时候刷尿盆几乎是城里绝大部分人的生活常态。
    所以她这样的行为就变得格外另类了。
    想来想去,她觉得还是她在去厕所的时候,病房里可能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于是她决定探探林老实的口风:“阿实,小江护士是不是不大喜欢我啊?”
    小江做得这么明显,林老实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见。但他故作不知,诧异地扬了扬眉,甩出钢铁直男的经典台词:“有吗?你想多了吧!”
    何春丽被这句话堵得无言以对,她要是一句一句掰着理论,倒显得她无理取闹。罢了,她刚来,跟丈夫的感情还很一般,当务之急是好好照顾丈夫,获取他的好感,没必要为了旁的人起争执。
    想到这里,何春丽勾起一抹笑,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顺便卖了一波惨:“你说得对,可能是我想多了吧。我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几乎没合眼,脑子都糊涂了。”
    大部分人听到这句话,都应该会关心妻子,说两句感激的话吧。可林老实不走寻常路,他煞有介事地说:“你这还好,好歹有个落脚的地方,还能坐一会儿。若是赶上过年或是国庆,别说坐票了,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厕所、车门、过道里到处都挤满了人,到了晚上,没地方睡觉,有的人钻到座位下方去眯一会儿,不然好几天,根本熬不住。有次探亲假,我回去,人太多,买了票都挤不上去,送行的两个战友把我举了起来,挤……”
    见林老实只是自顾自地讲他坐火车的经历,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何春丽心里失望极了。上辈子,她虽然感情不幸,没有遇到一个能托付终身的人,可那些男人们随便拎一个出来都比林老实会说话。
    何春丽沮丧极了,甚至都有些怀疑,自己重生回来找林老实究竟是不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她这个丈夫真是一点都不体贴,情商简直为负。
    但这个念头一滚出,就被她压了回去。不,其他男人嘴上说得再动听又怎么样,还不是抛弃了她?只有林老实,在她得癌症时施以援手,而且在临死前,她依稀听护士说,林老实做生意发了大财,远不是其他男人能比的。
    于是她强做感兴趣的样子,抬起一双亮晶晶的杏眸,小嘴微启,托着下巴,扬起小脸,崇拜地望着林老实。
    林老实把她的情绪转变看在眼里,悄悄垂下眼帘,讥诮地勾起了唇。才多久啊,何春丽似乎就受不了他这个“粗俗”、“不体贴”、“情商低”的丈夫了,余生那么长,她忍得下去吗?
    其实对何春丽跟人私奔这件事,林老实本身并不怨恨。两人是相亲结婚,聚少离多,没多少感情,他一遭落难,不能给何春丽提供更好的生活了,她想离开也无可厚非。
    因为两人的这段婚姻完全可以用后世很流行的一句话来总结“你我本无缘,全靠我花钱”,所以不能共苦也就很正常了。但她要走,也该堂堂正正的走,只拿走属于她的那部分财产,而不是把原主退伍回来养伤的钱也全卷走了。
    更恶心的是,在外面浪了一圈,发现所托非人之后,她又腆着脸回来找原主。试图打动原主,找一张长期饭票。
    她当原主是什么?垃圾回收桶吗?
    她这种行为不叫悔过,而是恩将仇报。真正知耻,真正有尊严,真正意识到自己错误的人,不会有脸再来找前世那个被她抛弃的丈夫。
    她若是重生回来,能自立自强,主动离开原主,倒能让林老实高看一眼。
    “阿实,阿实,你想什么呢?人家一个大活人在你面前,你都走神。”何春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娇嗔道。
    林老实打了个哈欠:“有点困了,精神不济,我睡一会儿啊。”
    说完,他就闭上了眼睛。
    何春丽咬住下唇盯着他的睡颜,心里不满极了。她说她在火车上几乎一天一夜没合眼,他也没说一句让她睡觉的话,结果聊了几句,他自己说困了,倒头就呼呼大睡了,完全不管她这个从千里之外来探望照顾他的妻子。
    生了几分钟的闷气,何春丽见林老实已经睡着了,没辙,只好自己找睡觉的地方。她扭头扫了病房一圈,这是一间单人病房,不过面积很小,只有七八平米,除了一张单人病床和一套桌椅,就没其他东西了,更别提睡觉的地方。
    眼看天都黑了,她实在困得慌,何春丽回到病床边,伸手抓住林老实的胳膊,刚想摇,门就开了。
    “你干嘛啊?”小护士护犊子地跑了过来,扯开了何春丽的手,低声训斥道,“林队长伤得这么重,医生说了要好好休息,他好不容易睡着,你摇他做什么?”
    何春丽自知理亏,没跟小护士争辩,问道:“我今晚睡哪儿?”
    小护士抬起头用诡异的目光打量着她。林队长这么好的人,究竟娶的什么媳妇啊?她这哪像是来照顾病人的啊,说是来添乱还差不多。
    在医院里陪房的家属哪个不是自己找休息的地方,条件好点的租借个折叠床,条件不好的趴在桌上睡一晚或者搬几个椅子并在一块儿,然后上去躺一会。
    瞧她的样子,似乎完全没考虑这两样,那她想干什么?
    他们的说话声,吵醒了林老实。
    林老实揉了揉眼睛,疲惫地对小护士说:“小江,麻烦你,用我的军、官证去医院对面的招待所,开一间房。”
    “可是,你这边晚上需要人守夜……”小护士不赞同地说。
    林老实浑身都是伤,动弹不得,若是晚上身体哪里不舒服,又或是想喝水或者上厕所之类的,怎么办?
    林老实朝她摆了摆手,固执地说:“没事,有事情我会叫你们。春丽又不是护士,她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最后一句话成功地说服了小护士。也是,说是来伺候病人,可何春丽连个塑料盆都拿不稳,睡觉还要让人给她找地方,这不是给他们的工作添乱吗?她在这里不但帮不上忙,恐怕还要让林队长替她操心。
    想到这里,小护士也不劝了,从抽屉里拿了林老实的军、官证,带着何春丽去招待所。
    路上,有几个认识的人,瞧见小护士带着何春丽下楼,都问她这么晚去哪儿。
    小护士笑眯眯地说:“林队长的爱人第一天来探病,没地方睡觉,林队长就让我带她去招待所。”
    何春丽没察觉到这句话有什么不对,还朝问话的人腼腆地笑了笑。
    等她一走,这些人就七嘴八舌地议论开来了。
    “林队长的媳妇倒是挺漂亮的,可也太娇气了吧?听说林队长今天才刚脱离危险,醒过来,她就能安安心心去睡招待所?”
    “可不是,要是我家男人受了这么重的伤,不盯着他,我可不放心。”
    “就是,林队长也可怜,媳妇不会疼人,光好看顶什么用?一个乡下女人,比城里人还娇贵。上回王营长受了伤,他媳妇是个干部,还请了假,在医院里衣不解带地照顾他,王营长在医院里住了多少天,他媳妇就住了多少天。这一比啊,林队长还真是可怜!”
    ……
    何春丽完全不知道,就因为她第一天来探病去住招待所就给众人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
    而林老实在主动让何春丽去住招待所时,就预料到了旁人的反应。但这还不够,他还要添一把火,让何春丽的名声在军区医院彻底糊了。
    这样,部队里的人见她不靠谱,出院时才会把他的退伍津贴交到他手里。这个年代退伍并没有安置费,这笔钱是部队里拨给他的养伤补贴。
    但依照原书的脉络,因为他受了伤,行动不便,很多手续都是何春丽跟着战友去办的,这笔钱自然也就落到了何春丽手里,最后几乎全花在了她的穿衣打扮上。
    第4章 重生悔过文中的老实人
    何春丽在招待所住了一晚上,并不开心,因为二十年前的招待所条件并不好,没有独立卫浴,也没有空调,饮水机,喝口水都不方便。这让习惯了后世便利生活的何春丽极为不习惯。
    而且房间里还有蚊子,嗡嗡嗡地叫了一晚上,在她身上叮了好几个包。一晚上没睡好,导致第二天,何春丽去医院照顾林老实的时候,精神也不大好。
    上午,林老实在输液的时候,她坐在一边频频打哈欠。
    林老实看了一眼她眼眶底下的黑眼圈和左脸颊上那两个被蚊子叮出来的小包,大致猜到了缘由。
    “昨晚没睡好?是一个人住招待所害怕吗?”
    何春丽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招待所是国营单位,楼下前台24小时有人看着,而且能住进去的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或者亲属,这有什么可害怕的?
    不过嘛,男人好像都喜欢那种会撒娇,小鸟依人的女人。何春丽咬住殷红的唇:“不害怕,就是担心你,而且招待所里有蚊子,一晚上都在我耳朵边上嗡嗡叫,吵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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