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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潜台词:也就只有他这么能烧钱,从小到大都一样。
    卓青听出她的弦外之音,笑了笑,却也轻轻应:“嗯,买了一个戒指。”
    “他干嘛突然对你这么殷勤?前两年干嘛去了?”白大小姐警惕天线竖起,“我可跟你说哦,这男人啊,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可得多长点心,他怕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喂喂喂?青青,你在听吗?”
    卓青盯着某处的视线蓦地转回。
    “在听呢。”
    “我是说啊,纪司予真的没有你看到那么单纯,他们那种家庭,唉,我也是外人说不清,但是我总感觉他吧,他对你和对别人完全是两个人,我说不清这是好还是不好,反正你真的得多长心啊。”
    话音一顿。
    再开口时,宽心无烦恼如白倩瑶,也莫名深沉起来:“而且,说真的,结婚是一辈子的事,一个人如果把另一面藏的太好,藏的越久,发现的时候,难道不是越伤人吗?”
    卓青没有回答。
    只隐隐约约,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名片沉进水里,打着旋——
    “嗖”的一声,滑稽又无可挽留的,就此消失在自己眼前。
    一如她那放纵恣意的少年时光,去而不复返。
    也不必返。
    第19章
    “哎呀, 反正我知道我说话你现在也听不进去, 但是青青——”
    白倩瑶百般不放心, 在电话里和她叮嘱再三,说是一定要多长个心眼。
    末了,不知突然见着什么新鲜事,又只急匆匆撂下一句“反正我先帮你盯着姜家人, 姜承澜这个狗东西,我迟早要收拾他”,便飞快挂断电话。
    卓青:“不是,瑶瑶……!”
    听着那头“嘟嘟”声,她着实愣了好半会儿。
    直至叹息一声,放下手机,也没想明白, 到底是该先感叹白大小姐的侠女风范,还是感慨自己实在是个过分健忘又情感淡薄的狠人。
    毕竟, 真正回想起来,哪怕自己重新见到姜承澜, 四目相对无言间,好像也不过几乎一瞬,便发现:其实当年的憎恨也好,怨愤也罢, 都老早就化作一捧烟尘,随风扬散了。
    无非少年人非少年。
    她唯一的想法,只是不希望纪司予看见自己和姜承澜站在一起, 这才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位吓得失了分寸,实在没有什么再续前缘的狗血想法。
    “更何况……”
    她转而对着镜子,仔仔细细用沾上化妆水的双层卸妆棉擦拭着面上底妆,慨叹着:“当年,也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童话故事啊。”
    千算万算,哪怕真有什么美好情节,也更不是和姓姜的。
    瑶瑶那个小糊涂蛋,到底是误会了哪跟哪?
    =
    姜家以外贸酒起家,后来资产壮大,便也兼营地产、涉足能源行业,又在后者中大赚一笔。
    虽说不及那几家赫赫盛名的高门,但好歹也算是白家世交,在上海一带,堪称有头有脸的人家。
    至于姜承澜,虚长她一岁,那时家世好,性格开朗,作为克勤外高校篮球队的副队长,还以阳光元气型的长相,引来不少花痴拥簇他的怀春少女。
    卓青托着白倩瑶的面子,曾在白家见过这人几面,但仅限于点头之交的范畴,连话也没有多说过几句。
    无非是知道个名字走个过场。
    相比较于一开始就对她莫名其妙抛出橄榄枝的纪司予,这位姜少和她,实在没有什么一见钟情的佳偶戏码。
    一直到后来高二上的期末考,他们俩才算真正打了个正式照面。
    回想起来,那年的期末,也确实对卓青来说“意义非凡”。
    她在口语测试里第一次拿到a等,甚至连一向不怎么看得起她的英语老师,也对她的进步略表称赞。
    卓青提前估算过,只要英语成绩能再上一层楼,她的年段排名不出意料能进到前二十,而只要能稳住这个成绩,对她而言,无疑也是在卓家一张强有力的“保命单”——这本是叫人再开心不过的好事。
    可惜,放榜那天,卓青站在那龙虎榜面前,从头到尾把名字找了一圈,脸色却只逐渐从欣喜变作失落,最后彻底垮塌。
    她在后半段的中间找到了自己那蚂蚁般大小的名字。
    原因无二:她的成绩直线下落,因为英语口语“奇迹般的”拿到d等,成绩排名更是直接掉到全年段后20%。
    ——肯定哪里出了问题。
    这是她的第一想法。
    为此,或许是被这一瞬间不甘心的念头主宰了身体反应,也因为古怪的自尊心作祟,她甚至连白倩瑶也没告诉,便直接去找了当时负责监考和电脑录入的英语老师。
    办公室里。
    成绩单一摆,她垂眉顺眼,却不卑不亢:“老师,我想申请成绩重查。”
    英语老师取下眼镜,眉头紧蹙。
    等不到回应,她只得接着往下解释:“老师,当时我们口语考试,您也在场,亲口夸我说这次有进步,我上一次期中口语考试拿到c,这次您夸我有进步,我还拿了d——老师,我觉得……”
    “凡事都有例外,”英语老师一摆手,打断她:“卓青,成绩不能只靠你的感觉来给吧。”
    “我没有说靠我的感觉,”她的背挺得笔直,依旧分寸不让,“只是我看了那一场我们四个人的考试成绩,两c一d一a,当时口语演讲和讨论,谁比较流利,是绝对可以分辨出来的,我只是怀疑电脑录入成绩的时候,把我的成绩和应该拿d等的同学录错了。”
    不知不觉间,她的音量逐渐扬高。
    办公室外头,不时有同班的男男女女经过,窃笑声和议论一丝不差地传到耳边,而她双拳攥紧在腿侧,死死咬住下唇,又笃定重复:“我不可能只拿到d。如果我是d,那么当时连稿子也背不全、一直磕磕巴巴的同学,更没有资格拿到d以上的成绩,所以我想申请重查。”
    沉默中,她努力吸了吸鼻子。
    “我没有质疑老师的意思,但是我不想让之前的努力都白费,”却还是又一次出声,坚定之外,带了三分哀求,“而且,真的有人……有人帮了我很多,我不想让他失望,我真的努力考试了,老师,你也在场的。”
    她在卓家浮萍无依,这张薄薄的成绩单,不仅是唯一能够放上台面的,她最后的尊严,也是她没有辜负纪司予整整半学期帮助的见证。
    什么尊师重道什么大小尊卑,错了就是错了,她不要做沉默的受害者。
    可英语老师看向她的神情逐渐凝重。
    末了,猛地一拍桌子,仰倒在柔软的办公椅上:“卓青,你在暗示什么?”
    “……”
    “你都说了,是a和d的区别,你觉得老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把最好的和最差的成绩录错?!你要是真觉得理亏,那你就去找教务处,找保卫科,调监控,去仔仔细细查一查,只要你……”
    只要你真的敢。
    她算准了眼下的学生没有这么大胆又无聊的,却不料话音未落,卓青扭头就跑。
    全然不顾英语老师在身后连声喊不准冲动,那一下午,卓青就那样在教务处和保卫科之间来回奔走。
    哪怕被反复踢皮球,看着每一张脸上似乎都写满不可置信和嘲笑。
    不知是在笑,在这种学校读书的学生,竟然会有这么在乎成绩的;又或是笑,她竟然这么不自量力自讨没趣,都已经录进去了的成绩,还非要这么劳师动众改来改去。
    但很显然,她就是个旁人眼中的异类。
    到最后,学校保卫处的大叔,更是索性直接把她拒之门外。
    只开了个小窗,扔下冷冰冰一句:“不管你怎么说,没有教务处的单子,我没法给你查。”
    “可是教务处说,保卫处可以……”
    “他说你就信啊?那你直接让教务处给你改成绩啊!不是我说你啊小姑娘,这个查监控是涉及隐私的事情,你这么一下午耗在这,自己不累,我还觉得麻烦呢,拜托你,别给人——”
    话音未落,那挺着个啤酒肚、唾沫横飞的负责人作势要关窗,动作却被猛地拦截在半路。
    有个少年拦在卓青身前。
    五指将窗框一握,便把负责人的手阻住、动弹不得。
    她仰头看,彼时年不过十八岁的姜承澜,健康的小麦肤色已渐出端倪,轮廓分明的五官硬朗英气。
    “调监控吧,现在给她调,”一边说,还一边浑不在意地顺手撩起球衣下摆,擦了擦满额汗意,显然是刚刚一路匆忙跑过来的,“我是高三(1)班的姜承澜,如果有什么问题,我到时候亲自去找裴叔叔签字。”
    他口中的裴叔叔,就是当时克勤外高的校长,也是姜家的远亲。
    原本还趾高气扬的保卫处人员听得他自报家门,话里话外,又这样果断决绝,登时忙不迭连声应好,又灰溜溜转身,绕去开门。
    “原来是小、小姜啊,”男人咕哝着,“是你的朋友,怎么不早说,哪里要搞得这么麻烦,来,往这边走。”
    卓青没吭声,跟在姜承澜身后。
    对方比她高了快二十厘米,站在她面前,把人遮得严严实实。
    一边走,他忽而回过头,问了句:“我们之前是不是见过?”
    “嗯,”卓青抬头看他一眼,低头,心不在焉地答:“我和瑶瑶是好朋友,在白家,我们见过一两次。”
    “你叫卓……”
    “卓青。”
    她听见男孩低沉的嗓音,咕哝着,来回念叨了两遍自己的名字。
    末了,又冲她一笑:“名字很好听啊。你是小珺的姐姐吧,之前听她们提起过。”
    卓青面色瞬冷:“……”
    提到卓珺,起先还有些状况外,想不明白为什么是姜承澜过来帮忙的卓青,脑子里忽而灵光一闪,蓦地想清楚这个中玄妙。
    ——那个跟她同场考试,用d的实力拿了a的成绩的女孩,正是姜家的小女儿,姜阮阮,也是卓珺的好闺蜜。
    敢情这人不是来解围,是想及时止损的?或者打着什么别的主意?
    她不再说话,姜承澜挠挠头发,有些尴尬,却还是一直沉默地跟在她身边。
    直到把整场口语考试的回放看完,看明白谁流利自信,谁结结巴巴,监控拍得一清二楚,迟来一步的姜阮阮也正好赶到保卫处,进门便把自家哥哥拽到一边。
    卓青懒得再想这又是个什么局面,跟没搭理女孩刀子般剜过自己的眼神,只冷着脸,用u盘拷贝了一部分“证据”。
    到临走时,还听见姜阮阮在后头呜呜咽咽骂姜承澜胳膊肘往外拐,当即冷笑一声,加快脚步。
    没走多远。
    一阵匆匆脚步声由远及近,后脚追上的少年,猛地伸手拦在她身前。
    姜承澜的脸黑里泛红,似乎想要拽住她,被人一避,又只得尴尬收回,念叨着:“同学,那个,别急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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