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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节

      她就能趁虚而入,把他顺利送入自己为他单独准备的第二层幻觉,让他好好地体验一下被火烧死的快感。
    她是一个从弱肉强食的古代修真界来的古人,她根本就体会不到现代文明社会所说的自由、人权和生命的可贵,她对生命的态度始终保持着一个中性的认识,即是“万物苍生如白云刍狗”。
    既然万物如刍狗,那么人的性命就不会比一只猫一只狗的命来得金贵,这就是天道准则。
    她就算直接害死李希然,是造成她死亡的罪魁祸首,她也对此毫无波澜,更不用说这里发生的一切本来就是幻觉。
    可是沈陵宜不一样,他从小到底所受的教育,他的经历,都是干干净净,完美无瑕。
    她不能弄脏他。
    所以这些会摧毁人心的事情,还是由她来做。
    沈陵宜抱了她一会儿,很快就发觉不对劲。虽然刚才那个拥抱算是劫后余生的战友间的怀抱,可这礼貌性拥抱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
    她还是搂着他的腰,埋首在他的肩头,一点都没有松手的打算。
    可他又不能直接把她给推开。
    他觉得,就算聂棠一直都是超出正常范围的冷静和镇定,她大概也还是会害怕的。抱一抱她,就算是安慰了吧。
    但是,这个时间……真的太长了。
    沈陵宜侧过头,又朝还在低声呻吟的那个暴徒看去,突然看到一个正从他颈后挣扎出来的一小片白纸,他觉得自己找到了一个合情合理要求她放手的理由:“先松手,办正事!“
    他眼疾手快,立刻冲了过去,一张聚火符精准地贴在了白纸上头。
    就在医生觉得他这辈子最可怕最不可思议的事情都已经在这一天之内发生完了的时候,他看到了更加不可思议的一幕,一张白纸一面挣扎,一面燃烧,还不停地发出尖锐的叫声。
    他忍不住把鼻梁上的眼镜取了下来,用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然后重新戴上。
    片刻之后,他又忍不住把眼镜摘下来,对着镜片哈了口气。
    他觉得自己的视力肯定出现问题了,听力也是。
    当白纸烧尽,他们周围的空气也再次扭曲了起来,不断拉伸,不断旋转,令人头晕目眩,昏昏欲睡。
    ……
    沈陵宜睁开眼,他的视线还有些涣散,可是在短暂的聚焦之后,他看到了摆在面前的一张空盘子,而聂棠还没醒来,她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身体摇摇欲坠。
    他连想都没想,就很顺手地伸长了手臂,把她给扶正,让她继续安安稳稳地靠在椅背上。
    下一刻,正站在玄关柜子上摆出耀武扬威姿态的一个小纸人猛地往后一退,直接跌下了柜子。它从高处摔落,还用它那纸折出来的小手摸了摸脑袋,想要溜走。可还没跑到门缝边上,就被人捏住脑袋,提了起来。
    折纸机器人立刻疯狂地挣扎起来,一边挣扎,一边还从并不存在的嘴里发出一声声尖叫。
    沈陵宜冷笑了一声:“感谢你让我对人生有了新的体会。”说完,手指间就冒出一股真阳之火,直接把那挣扎的折纸机器人给烧得一干二净。
    不小心当了一个软妹什么的,是他这辈子都不想提起的禁忌。
    他大步走到露台外面,打开玻璃移门,只见外面那些翻滚乌云全部聚集在他的露台外面,形成一个张口吞噬的梼杌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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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其实借鉴了一部老电影《盗梦空间》的设计,盗梦空间就是在梦境之上再搭建第二层、第三层的梦境,如果在梦境中死去,现实生活中也就等于死去了。这边的幻觉也差不多是这个道理,所以聂棠在他们身在的幻觉中,搭建了第二层幻觉,在第二层幻觉里那个暴徒就被烧死了。
    第159章 恋爱修罗场 6更
    沈陵宜下意识地想要去用他手腕上的古钱币,又很快松开了手指。
    这一次,他算是结结实实得到了教训,不能再继续依赖作为外物的法器,如果他遇到了像这次一样身上没有任何法器的时候,他又该怎么办?
    他伸手凌空画了一个法印,轻斥一声:“天地玄黄,祟邪尽除,破!”
    浮在半空的梼杌蠢蠢欲动,欲择人而噬,而他画出的法印光芒微弱,似乎并不能穿透这片浓厚的云层。
    梼杌张开血盆大口,背后豪刺倒立,正要将他一口吞下,只见那原本微弱的萤火突然暴涨开来,化作一束明艳的光亮,冲破黑暗,冲破乌云,穿透了这个暴雨凄风的世界!
    几乎所有人都能看到,有一束亮光不知从何而起,又不知从何而来,就在一瞬间将那密布的乌云打散,原本的狂风暴雨就像被按下了一下“静止”的按钮,在沉寂之后,烟消云散。云层疏散,阳光重新普照大地,天边则出现了一道绚丽的彩虹。
    沈陵宜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根本没有看那彩虹一眼,而是又重新走回了餐厅。
    他没有关玻璃移门,外面凉爽的夏风从屋外涌了进来,充满着一股水汽氤氲的气味。轻纱的窗帘被风吹动,在他背后飞舞旋转跳跃。
    沈陵宜扶着椅背,微微低下头,认真地端详着她。
    他原本对聂棠的印象只有最浅薄的“她长得真好看”这一点概念,还有就是男生寝室夜谈时提及她的名字的高频率。
    可他从来都没有认真去看过她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
    这次陷入幻觉后的合作,很顺利也很愉快,就算她到了后来体力全部耗尽,面容惨白,她还是强硬地支撑了下来。
    只是她现在还没从幻觉里脱身。她靠在椅背上,脸颊边的碎发散落了下来,紧紧贴在她如玉一般的脸颊上。他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拨开了黏在她脸上的发丝。
    指腹不小心触碰到她脸上的皮肤,这是无可避免,可是那种滑腻柔软的触感一直从他的指尖传递到了他的心上,就好像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猫爪正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心,让他无所适从。
    他的心底深处,还有一个声音不停地怂恿他教唆他:反正她还没醒,为什么不亲一下呢?反正又不是第一次的初吻了,轻轻碰一下总没关系,只要她不知道……
    目光渐渐游离,下滑到她线条优美的朱唇,他伸手握住了她的下巴,正要靠过去,又猛地往后退了两步——他转过头看着正在猫爬架上卷成一颗小毛球的手套,它睁着那双大大的海蓝宝石一般的猫瞳,正歪着脑袋好奇地望着他们。
    沈陵宜突然清醒过来!
    他刚才到底是想要干什么?难道是趁着她不清醒的时候占便宜吗?
    他根本就不喜欢她,她也不是他喜欢的那个类型,他这样做就跟渣男又有什么区别?
    没错——他绝对是不可能会喜欢上聂棠的,他就是觉得自己很稳,绝不可能被打脸!
    就当他正在天人交战,思考着喜欢还是不喜欢这种从前都没考虑过的问题的时候,聂棠的睫毛动了动,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神一开始还有些迷蒙,没有完全聚焦,可很快的,她完全清醒了,自己慢慢从椅子上撑了起来:“嗯……那张小纸片呢?”
    沈陵宜平复了一下心情,用一种毫不在意又漫不经心的语调回答:“烧了。”
    这不直接一把火烧了,难道还要留到过年吗?
    聂棠点点头,表示明白,可刚要站起来走一走,身体就控制不住,直接往前一个踉跄。沈陵宜条件反射伸出手去接人,她忽然笑了一下,顺势扑进了他的怀里。
    沈陵宜:“……你别——”
    她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胸膛蹭了好几下,软绵绵地开口:“你现在……有没有开始有那么一点点喜欢我呢?”
    沈陵宜被她像小动物一样蹭了两下,整颗心也变得毛茸茸的,拒绝的话到了嘴边,都有一点说不出口。他强行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觉得自己还是当初那个全世界最冷酷的崽,一般的女人休想得到他,于是嘴硬道:“说实话,并没有。”
    聂棠抬起头,用她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直直地盯着他看,看了好一会儿,看得他都觉得自己都开始心虚了,她才低下头,用一种特别特别失落的语气说:“果然还是不行吗?”
    “可是我已经很努力了,”她低着头,语声低不可闻,“真的不行的话,那就算了吧。”
    沈陵宜听到她那句“算了”,眼角都忍不住跳了一下,他感觉,原本心里应该有一种终于让她知难而退的如释重负感,可是现在……
    没有,什么都没有。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一台cpu全部都罢工的超级计算机,完全无法再思考了。
    ……
    聂棠很快就抬起头,脸上又重新挂上了淡淡的微笑:“我得回家了。”
    沈陵宜:“……”
    沈陵宜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手表:“嗯?这么晚了——”
    刚刚七点整,应该算很晚吧?这里是新城区,还有许多地块在施工建设,到了晚上就不是很安全。尤其是她还是一个女孩子,长得还好看,孤零零的一个人走在路上,万一出事呢?不管他喜不喜欢她,总要拿出点男人的风度。
    于是沈陵宜立刻表示:“那我送你——”
    聂棠伸出手,梳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长发,直接拒绝:“不用啦,并没有多远。”
    距离的确是不远,可是现在都七点了,她怎么没有一点点安全意识?
    他这还是第一次被她直白地拒绝,觉得浑身都不得劲,又在她开门的时候追问了一句:“真不用我送?”
    他们刚才都还在生死边缘试探地走过一圈呢!她怎么还能这样毫无忧患意识?实在是太松懈了!
    聂棠想了想,含蓄道:“嗯,是真的不用。我妈的助理陈姐前两天告诉我,她的戏差不多都杀青了,还有一点镜头需要补拍,应该最近这两天就要回来了,万一让我妈看到你……不太好。”
    沈陵宜:“……”
    她这是什么意思?是觉得他见不得人吗?!
    他看着被轻轻合上的大门,整个人都陷入了一种焦躁的坐立不安。她嘴上说着有多喜欢她,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差点就把他给蛊惑住了!可是一转头,她甚至都不愿意让她妈妈看到他这个人的存在!
    嘴上说得再好听,可是行动完全跟不上,她这是当他是个傻子吗?!
    真是好气!
    ------题外话------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以退为进很重要by聂棠
    其实原来这章是男主在大家清醒的情况下有一个吻,但既然不能写,只好全部删了重来,有一个拥抱,痛苦……
    第160章 复赛预警 7更
    聂棠倒没想太多,也没打算就此放弃。虽然不知道现代人是怎么富有技巧地倒追的,不过这种事,自古以来大同小异,她觉得自己可以的。
    等到了第二天的古代文物鉴赏与修复课,她发觉沈陵宜没来上课。
    聂棠若有所思地看着幻灯片的投影,一手托着腮,一脸专注在专业课上的模样,就算是站在讲台上正讲得眉飞色舞的秦教授都没发现她根本就没听课,而是走神到一万八千里之外。
    秦老先生激情洋溢地挥舞着一条手臂:“民国时期出现过许多仿制明青花的赝品,但赝品就是赝品,并没有完全仿制出明青花的韵味,就算到现在,民国时的赝品也能够算得上文物,但是——”
    柏樱小声接上一句:“赝品再好,也不能成心头好——这句话我都会背了。”
    聂棠被她那句话从十万八千里的游神之外拉回了现实:“赝品……不能成心头好?”
    “错!”柏樱道,“是赝品不能成秦老的心头好,但是能成我的心头肉,你知道民国时期的仿明青花是多少起拍的吗?”
    聂棠当然不会知道起拍价是多少。这门课给她的感觉就是,她当时用过的那些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瓷器碗筷——如果它们都还活着的话,现在全部都变成古董,有价无市,比她这个曾经的修真界大佬都要值钱多了。
    这真是很没有真实感。
    而且课堂上还会讲起一些生活用具和祭祀器皿的使用场合与用法,书上还会对此作出条条框框的分析和考据。聂棠一看这些熟悉的东西,就觉得特别酸爽,这就跟有人问她“这是什么碗,是盛饭的还是装水的,是用于日常生活还是节日祭祀,请在回答之后提供有力的证据支持和分析”一样。而那些难倒了不知多少历史学家和文字学家的大篆小篆,对她来说比简体字还要好懂。
    聂棠垂下眼,突然叹了一口气,趴在桌上。
    “你没事吧?”柏樱摸了摸她的头,“怎么啦?”
    她自己就是女的,看到聂棠无精打采的样子,都觉得有点心疼,真不知道沈陵宜这钢铁直男的脑回路到底是怎么拐的:“该不会,又是沈……那个谁不给你好脸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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