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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

      沈渔从心底里感觉到恐惧。
    为他竟然是这样一个不管不顾的疯子。
    “我们没有任何可能,我也绝对不会喜欢你,绝对不会。”她落着泪,紧咬牙关,一字一句地说。
    *
    那之后,沈渔和陆明潼冷战了快有一两个月,直到学期开学,陆明潼去南城大学报名,一切无可更改。
    沈渔不理他,他就去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能精准定位她的行踪。
    在学校路上,他拦住她,也不说话,往她手里塞了东西就走。
    沈渔拿到东西就直接扔了,但次数多也有些颇觉浪费的心疼,葛瑶劝她,“……别扔了吧,再不济我帮你解决呢。”
    再往后,陆明潼又发展出了新套路,直接把东西交给葛瑶,让她转交。
    葛瑶拎着袋子,问沈渔:“要不要?不要我扔了?”
    沈渔瞥一眼就调转目光,什么也没说。
    他送来的多半都是零食,卤藕、鸭脖、小蛋糕,有时候是热腾腾的炸鸡排,或者芝士焗番薯,且都留足了分量。
    葛瑶替她将东西分给了舍友,大家很快统一了阵线,联合起来劝导沈渔:“何必呢!陆弟弟多好一个人啊,你就原谅他吧!”
    沈渔一下从床上弹坐起来,“你们都是叛徒!”
    大家咬着软糯香甜的番薯,特别敷衍地点头:“是是是。”
    那年南城是个寒冬,沈渔跟葛瑶一起泡图书馆做了一晚上的文献综述,快到宿舍熄灯时间才离开。
    结果一出图书馆大门,沈渔就在路对面看见了陆明潼。
    他嘴里咬着一支烟,靠着路灯,望见她时,意外地没主动朝她走去,手里也是空的,什么也没拿着。
    这倒让沈渔在意起来。
    对葛瑶说:“……你先回宿舍吧。”
    沈渔朝他走过去,隔了两三步站定。
    他微微地偏了一下头,看她一眼,才缓缓地站直身体,烟拿在手里,一团青雾,竟让人觉得那是带着寒意的。
    他别开了目光,开口时呼吸变成了大团的白汽:“我外公做手术,我回趟江城。天气冷了,你注意保暖。”
    沈渔知道他与许萼华娘家的关系有多淡薄,所以瞧见他冷涩的眼神,愣了一下。
    他含着烟,两手都揣进黑色棉服的口袋里,略低下眼,“走了。”
    “哎。”沈渔看他身影顿了顿,艰难地说了句:“……你注意安全。”
    陆明潼一去,过了一周才回来。
    她是在清水街碰见他的,他提一只行李袋,眼见得憔悴许多,眉目间是蹉跎的霜雪色,让她一下心软,没法继续同他生气。
    她挺唾弃自己。
    沈渔叫他到家里来吃晚饭。
    做不来什么菜,就下了一锅水饺。
    陆明潼狼吞虎咽地吃过,再问她要一杯热水,说胃疼得难受。
    她要下去给他买药,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平静的目光,亦有些许哀求,“陪我一会儿。”
    他要点支烟,沈渔没阻止。
    他抽了两口却又将它灭了,一下站起了身,说要走了。
    沈渔喊住他,“你到底要干嘛?”
    陆明潼停下脚步,后退一步,靠着了墙根,他说:“你过来。”
    沈渔站着不肯动。
    他只是望着她,寒凉的目光,直到她捱不住,主动走过去。
    犹豫了一下,伸手,双臂自他身体两侧环上去,贴在肩胛骨上,抱住他。
    陆明潼愣住了,片刻,手抬起又落下去,到底没去回抱她,只在她的拥抱里,放任自己颓然地耷拉下肩膀。
    他同她讲,小时候有几年是在外公家度过的。
    只是许萼华和娘家的关系一团乱麻,她受不了家里的压抑氛围,受不了冷眼和背地里的议论,便执意将他带出来,各地辗转。
    外公也是个强势的人,许萼华未婚先孕本就叫他丢尽颜面,因此也不挽留,对陆明潼几个舅舅放话说:等她在外头吃尽苦头,她就会晓得回来求我了。
    许萼华真没回去求他,拉扯着六七岁大的陆明潼,在外奔波了好多年。
    父母子女之间,自有斩不断的血缘牵绊。
    后来,许萼华借陆明潼外公生日之机回去了一趟,与他达成了实质上的和解,也因此,外公才将多年前在清水街置办的一套房子赠与许萼华,叫她到底先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孩子读书是最紧要的。
    但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这下许萼华是彻底自觉于陆家了。
    那年舅舅来过以后,逢年过节的,陆明潼会给外公去个电话。
    外公接到电话总是高兴的,只是他脾气倔强,陆明潼回绝了他,他断不可能再主动邀请他回去江城。
    这一回,陆明潼久违地再次踏足江城,却是因为外公确诊肺癌,准备手术。
    好在手术是成功的,但后续恢复如何,会否转移或是复发,一切都不好说。
    沈渔犹豫了好久才问:“……你妈回去了吗?”
    “嗯。”
    那自然算不上多愉快的见面场景,两位舅舅指着她的鼻子痛骂,她硬撑着一句不回应,直到看见外公的脸才落下泪来。
    却也不敢放声,只是捂面饮泣。
    外公看着她,幽幽地叹口气,“你怎么把自己活到了这步田地。”
    沈渔心底还有清晰的恨意,却不影响她从陆明潼的讲述里体会比恨更复杂的况味。
    陆明潼同样的心情复杂,自见到许萼华起。
    他发觉人伦关系是一张网,他其实挣脱不掉的。
    如果说,有哪个时刻,他真的想过放弃,应该就是栖息于外公膝下,术后照料的这一周吧。
    如许萼华这样,一辈子名声跌破的人,面对至亲都得匍匐。
    换做沈渔呢?
    他的喜欢是任性的,非拉着她众叛亲离不可吧。
    有一瞬,他不想叫沈渔走上这条路。
    他无所谓,可他不舍得沈渔。
    可等再见到了她,回到这日复一日向着没落而去的清水街,他又从那样的心软里决绝起来。
    尤其,她主动地拥抱他。
    或许不是爱情,但他们之间的关联已然无法斩断了。
    好或者坏,都得到最后揭晓不可。
    终归是惨烈的,他宁愿任性一点。
    因为不想余生活成一把灰烬。
    *
    沈渔也洞明了这一点。
    她相信,有一万个契机,让她没法跟他一刀两断。
    只把界限划在那儿,随他怎么闹腾,她不松口的就是不松口。
    *
    沈渔毕业以后去了唐舜尧那儿做婚礼策划。
    她和陆明潼很长一段时间相对稳定的关系,在陆明潼大二结束的那一年,再度陷入僵局。
    起因还是她的恋情。
    那人跟她在同一个写字楼,几回在同一家餐厅吃饭,电梯里也常常碰见,就这么认识了。
    沈渔吸取此前的教训,特意与他接触了很久,才准备有下一步的进展。
    那一阵陆明潼在和同学一起忙一个计算机编程大赛的事,好长一段时间泡在了学校机房。比赛结束,他们拿了银奖。
    逢上李宽也从崇城回来了,他联系陆明潼,说好久不见沈渔姐姐了,要不喊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陆明潼准备等沈渔下班之后说这件事,结果那晚她迟迟未归,电话打了几遭都无人接听。
    他有些担心,想去他们工作室看看,没想到下楼时,就跟她迎面撞上。
    她手里还抱着半桶未吃完的爆米花,脸上挂着灿烂笑意,而她身边跟着一个男的。
    沈渔顷刻变了神色,转头对那男的勉强笑了笑说:“就送到这儿吧。”
    男的打量了陆明潼一眼,“这是……”
    “我弟弟。”她话音刚落,手臂便被陆明潼一把攥住,往楼上牵。
    沈渔几步走得跌跌撞撞,他开了门,她猛将自己的手腕挣开,气恼道:“干什么啊!”
    陆明潼不说话,只将自己放在沙发上的背包提过来,拉开拉链,倒提着一倾,那里面掉出好些零零碎碎的东西。
    沈渔认出来,都是她听说他要去外地参加比赛,叫他带的纪念品。那时他只说要看情况,不一定有空去买。
    结果一件没落。
    沈渔怔然,说不出话来。
    陆明潼目光冰冷地看着她,“我以为你遇上什么事,这么晚不回来,电话也不接。电影好看吗?”
    “……陆明潼,你好好说话,别阴阳怪气。我原本,就打算等你回来,跟你说说这件事。”
    陆明潼冷笑一声,俯身去拾给她带的东西,往包里一塞,便往外走,说反正她是用不着了,干脆扔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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