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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如果章严维将开源与节流并行,稍微放缓节流的步伐,那很可能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
    章严维捻了两下胡须,道:“哦?怎么说?”
    宁砚笑了笑,答到:“小子只是觉得有钱好办事,所以想既开源又节流能更好的充实国库。”
    实话宁砚当然不可能说,如果让他直接说“你做错了,你不应该节流节的那么狠,又不开源,所以别人才会反对你”。这样说纯粹是给章严维,还给自己找不自在。
    “那开源又该如何开?大凉如今的赋税虽然算不上重,但要是想加赋,对民生有益无害。”
    “我会从‘商’来开源,改抑为推,商兴则国富。”宁砚答到。他回答这个答案有他自己的用意。
    一是这个答案不会触到章严维之前犯的错,很保险。二是因为他想试探一下章严维,看他对“重农抑商”的看法。
    在看到章严维眼中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后宁砚对那个问题有了答案。
    章严维停下了脚步,看着平静的湖面说到:“荀子言,故田野县鄙者,财之本也;垣窌仓廪者,财之末也。一旦轻农而推商,伤的就是国之根本,商只能抑,不能重。”
    宁砚不会也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和章严维争论,因为让他和一个古人解释什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话也太不切实际了。
    心下使然,宁砚弯腰说到:“是小子目光太短浅了,多谢章公指教。”
    “也不是你目光短浅,不在其位,不谋其政,等你出仕之后,你才能看明白很多事情。”章严维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话,换上了一副轻松的语气。
    “离殿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这一个月你就住在章府。有什么事情你就找他。”章严维指了指亦步亦趋跟在两人的中年男人。“他是章府的管家。”
    宁砚点头。“小子记住了。”
    “章富,你带他去安排一下住处,千万不能怠慢了。”章严维叮嘱道。
    “是,老爷。”
    “这一个月,有时间你可以多来找我聊一聊。”临走前,章严维给宁砚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宁砚住下的第一天,章钟凌来看了他一次。宁砚见到章钟凌的时候,虽然两人并不相熟,但他依旧有些心酸。
    当初那个凛凛威风的将军,现在成了一个缺了一条胳膊,满脸落寞,满身酒气的人。
    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放在章钟凌的身上,那一败,将自己的一生都赔进去了。一切的功绩都被抹杀,血战沙场全部成了过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只是一个牺牲品。一个权利倾轧的牺牲品,是代他父亲章严维牺牲的人。
    在章府的这一个月,宁砚真正看明白了章严维在朝中的地位。他现在的官职是龙图阁学士。龙图阁是什么地方,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皇帝的图书馆罢了。
    这个职位可以说是一个闲的不能再闲的职位了。一般都是用来给一些官员“加官”、“贴职”的虚衔,手里一点实权都没有。
    但在章严维这里,龙图阁学士摇身一变,简直快与内阁首辅一般无二了。光是他从下人们口中听到的,礼部尚书,刑部尚书,内阁次辅,这些二、三品的大员在这一个月内就上了三、四次的门。
    而除了这些人,在这个月的中旬,皇帝萧旻亲自登了一趟章府的门。这份荣宠暂且不提,对外界来说无异于刮起了一阵风暴。
    皇帝在这个时候亲自来章府接见章严维,代表的意思不言而喻。
    变法!
    这个已经沉寂了快两年的词再次充斥了关联着的每一个官员的脑海中。章派的人暗暗自喜,韩派的人则是如临大敌。
    但这一切都与现在的宁砚没有太大的关系。他在章府的这一个月深居简出,除了章严维和章钟凌和他的夫人,他几乎没有见过其他章府的人。
    章府的人也都听说有一位“宁公子”在,但见过他的人却寥寥无几。
    就这样过去了一个月后,宁砚迎来的殿试。一场可以进入皇宫,面见皇帝的机会。
    宁砚对皇权的敬畏远远不如这个朝代土生土长的人。但架不住他好奇。只在影视剧和历史书中看到的东西要活生生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了,他想不激动都不行。
    半夜未睡的宁砚第二天起来后也不觉得困倦。将自己妥妥贴贴的收拾了一番后,宁砚向章钟凌告别后就出了章府就朝皇城而去。
    至于章严维,早就去上朝去了。
    第26章 殿试
    进入皇宫经过的第一道门是光范门,宁砚在这里经过了羽林军一系列的盘查,核对身份、搜查身体。
    仅从这些羽林军的身上,宁砚就能感受到一种扑面而来的压迫与肃穆之感。
    羽林军堪称是大凉朝最为精锐的一支军队,总数只有八千人,负责拱卫皇宫大内。
    “羽林”二字承袭自汉武帝,取“为国羽翼,如林之盛”之意。
    大凉开国皇帝曾言:“朕之羽林军,虽八千之众,可抵十万军!”这话虽然有点夸大的成分在里面,但足以见萧氏皇族对这支贴身禁军的信任程度。
    经过检查的贡士达到十人之后,便由一名宦官引路带着他们走过长长的宫道。踩在坚实厚重的青石板上,两侧是高达四五丈的城墙。
    城墙之上,士兵身着甲胄,手执利器。宁砚丝毫不怀疑如果有人想在这里闹点事情,结果就是被箭射成刺猬。
    大概走了一刻钟后,一行人来到了第二道宫门——昭庆门。在这里同样经过了一系列的盘查才被放行。
    一路上除了只能听到脚步声,没有一个人说话。在这样的环境下,噤声加上目不斜视是人情不自禁就会做出的选择。
    穿过昭庆门后,又走过一道宫道之后,眼前便豁然开朗起来。
    长达九十九级的由汉白玉砌成的台阶如同一道天梯一般。一直通往太极殿,这座皇城的第一大殿,整个大凉朝最权威的地方。
    台阶之上,每隔十步左右,便有两名羽林军军士分列左右。台阶之上,已经到达的近百名贡士敛袖垂首排成队列站在一处。
    引路的官宦将宁砚十人也带到了那处,一名身着绿色官服的人。那人一一问了他们十人的名次,然后将他们安排到合适的位置。
    但听到宁砚回答“第二”时,他还特意打量了宁砚两眼,许是没有想到第二会这么年轻。之后将宁砚带到了最前面的一排。加上他,第一排一共有五个人。
    大凉以左为尊,宁砚的左手边只有一个人,肯定是这次会试的会元无疑。看着那一把黑白相间的胡子,宁砚估摸着这位会元都有五十来岁了。
    在他们以后,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波人,都有序的站到了他们应该站的位置。这次会试共取了二百四十名贡士,说多不多,说少少不少。
    宁砚站在那里,脑海中一直在想在章府时章钟凌告诉他的一些面圣时要注意的礼仪。
    “陛下有旨,宣众贡士觐见——”
    一声尖细的声音从太极殿门口穿出,经过三个黄门的传达之后,清楚的穿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让他们精神为之一振。
    绿服官员最后郑重的交待道:“切记,太极殿上,天子在上,目不可乱视,口不可乱语。”
    “学生等谨记。”
    之后,在绿服官员领头之下,一众人走上了那由汉白玉砌成的台阶。
    一级……两级……三十三级……九十九级!
    九为尊,九九乃至尊!
    再往前一步,跨过门槛,就是太极殿。
    宁砚按捺着心中起伏的情绪,不着痕迹的超前看去。
    八根两人合抱粗的红漆圆木撑死了这座雕梁画栋,奢华宏伟的太极殿。在圆柱旁,服饰颜色分明,品阶有致的官员分文武而立于左右两侧。
    大殿的最前方是通往高座的台阶,这就是“陛下”这个称呼的由来,台阶之下谓之陛下。
    宁砚不敢抬头,所以他看不到高阶之上的皇帝,但他却一眼看到了文臣一侧身着紫服,手执玉制笏板,闭眼仿佛在养神的章严维。
    这么片刻的功夫,宁砚已经进入了大殿,而且走到了一个相当靠前的位置,在绿服官员停下脚步,跪地之后,后面的人纷纷跟着跪地。
    “微臣率众新晋贡士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等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到贡士可以自称为“臣”,到了进士之后,被称为“天子门生”,那时当着皇帝都可以用“学生”自称。
    将额头贴在地上,直到听头由上方传来的“平身”二字后,宁砚才直起身子。
    “谢陛下!”
    用余光观察着左右,让自己和旁边人动作几乎保持在一个基调上站起身,然后才看到高阶之上的皇帝萧旻。
    三十来岁的年龄,头戴通天冠,身穿绛纱袍,端坐在龙椅上俯瞰着他们。中规中矩的长相,如果让宁砚找出点特别的,就是那双大刀眉。
    和想象中的皇帝形象有了重合的地方——强硬!
    也只有这样强硬的皇帝才能在朝野上下反对的情况下坚持变法。要不是出了宁武关那件事,他肯定会继续压住那些反对的声音。
    “尔等都是我大凉之英才,今日朕承祖制,于太极殿设御试,定三甲之名,张金榜以告天下。”
    “礼部尚书。”
    “臣在。”
    从官员队伍中走出来一个人。
    “宣题。”
    “臣遵旨。”礼部尚书领旨之后,面向宁砚众人,肃穆开口道:“御题如下,众贡士且细听。”
    “朕承祖宗之大统,先帝之休烈,深惟寡昧,未烛于理,志勤道远,治不加进。夙兴夜寐,于兹三纪。朕德有所未至,教有所未孚,阙政尚多,和气或盩。”
    “田野虽辟,民多无聊。边境不安,突厥虎伺,兵不得撤。利入已浚,浮费弥广。军冗而未练,官冗而未澄。庠序比兴,礼乐未具……”
    “此皆前世之急政,而当今之要务。子大夫其悉意以陈,毋悼后害。”
    洋洋洒洒的一道御策题涉及到了各个方面,军冗、官冗、边境、民生、礼乐、律法等各个方面,对考生来说有很大的难度。
    整个御题通篇都在问,要变,改怎么变。
    “设案吧。”
    随着皇帝的声音落下,从大殿的左右偏殿走出了来了两队人,每两人抬着一张书案。
    两百多张书案从大殿内摆到了大殿外的廊道之上。又有宦官在书案上摆上笔墨纸砚。
    按照会试的名次依次落座后,萧旻从御座之上站了起来,下了几级台阶之后在平台上从宦官手里接过一柱香,然后亲手插进了香炉之中。
    “共三个时辰,即刻开始。”
    一柱香是两刻,两柱香半个时辰,四柱香一个时辰,三个时辰就是十二柱香的时间。虽然是只完成这一片策论,这个时间依旧不是多么充裕。
    宁砚在坐下后,感觉到似乎有好几个人都在看自己,但等他看去时,却一道视线都看不到。
    垂下眼帘,宁砚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能让这里的人关注自己两眼,不管是恶意的还是善意的,自己也算是“长脸”了。
    一边给自己磨墨,一边想着这道策论该如何写。时间有限,但面要铺的十分广,对手速都是一个很大的考验。
    为了让思路不乱,宁砚开始给自己写大纲。御题有纸抄版,每个人都有一份。宁砚将御题划分了层次然后根据层次写自己的大纲。
    当他把大纲写完时,已经烧了三炷香的时间。宁砚将手心里的汗在衣服上擦掉,呼了一口气后,铺开一张新的纸准备开始写策论。
    殿试和之前的几级考试最大的不同就是殿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而且看的人还都不是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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