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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

      雄哥没继续往下讲,公寓里一阵寂静,只有楼下药房和针灸馆隐约传来人声。
    “怕了?”雄哥忽然问。
    周博没接茬:“姐夫,你认得这个谢总?”
    雄哥:“见过一面。”
    那显然不是好的“一面”,雄哥后槽牙哧哧地磨,嘿地冷哼。
    周博不敢再问。他摸了摸自己的光脑袋,觉得有点儿冷。雄哥静静思忖着,周博也不逗留,起身告别便走了。
    商稚言在许多年之后才从周博口中知道,所有的事情原来是这样紧密牵连的。但她当时在溜冰场旁再次碰见周博时,她还不可能意识到。
    她只是被吓了一跳,整个人咚地滑倒在冰上。
    谢朝滑过来把她拉起来:“我带你滑吧。”
    商稚言不说话,探头探脑地看场边的人。周博戴上帽子后消失在人群中,场边的孩子家长太多,商稚言找不到他了。
    “看到谁了?”谢朝问。
    商稚言摇摇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情况上。看谢朝的架势,是打算手把手教她。
    余乐和应南乡都很擅长,两人早在一旁遛得不亦乐乎。商稚言小学时倒常常去公园溜冰场玩儿,但那时候穿的是滚轮冰鞋,和冰刀的感觉不一样,她很容易在冰面失去平衡。谢朝站在她面前,牵着她的手:“双脚打开,与肩同宽……”
    商稚言一下将周博的事情完全抛在脑后。因为紧张,她愈发站立不稳,不得不紧紧抓住谢朝的手。听见谢朝很轻的笑声,商稚言缩了缩手,谢朝立刻抓紧,不让她松脱:“我牵你走。别看地上,别看脚,看我。”
    商稚言:“……”
    她怀疑应南乡和余乐正在一旁悠然地看笑话。
    谢朝又说了一次:“言言,看我。”
    他有时候会这样亲昵地喊她,但和余乐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他总是正正经经喊全名,好像这个昵称只适用于他们两个人独处似的。
    商稚言深吸一口气,抬头看谢朝。谢朝的样子很正直,似乎没有任何别的心眼:“就像平时走路一样,往前,往前……对……往前……”
    他渐渐松了手,商稚言指尖虚虚地停留在他的掌心里。
    “往前……”谢朝注视她,“到我这边来。言言,过来。”
    商稚言滑出一段,跌入他怀中。谢朝扶着她手臂,并未抱着他。商稚言确认那是朋友间的正常接触,但她仍感觉害羞,眼睛不敢看谢朝。
    这时,有人在一旁拽着她胳膊把她从谢朝怀中拉出来。
    “言言看我表演!”余乐笑着推她到应南乡身边,滑出一段后,给俩人来了个漂亮的点地旋转,动作结束时他还来了个鞠躬,双臂长展,长腿交叉,仪态优雅。
    场中的教练和小孩乱七八糟鼓掌。商稚言和应南乡哈哈大笑,也稀里糊涂鼓掌。谢朝昂着头,把手背在身后,缓缓滑过两个女孩面前,姿态并不比余乐逊色。
    “余乐怎么这么好笑。”应南乡笑得停不下来,余乐和谢朝手牵手在场中跳起笨拙的狐步舞,“他好可爱。”
    商稚言震惊了:“你说什么?”
    “我以前以为他就是个死读书的傻瓜。”应南乡说,“好像也不是嘛。”
    商稚言:“当然不是……你怎么会有这种印象!”
    应南乡:“他好烦啊,每次见到我都乱说话。”
    商稚言:“他想逗你玩而已。”
    应南乡靠在场边隔板上,冲身边一个六七岁的胖墩小孩眨眨眼,接话道:“不行啊……”
    商稚言:“什么不行?”
    应南乡捏着她的脸:“高三,不能谈恋爱。”
    商稚言:“干嘛跟我说?”
    应南乡松开了,揉揉被自己捏的地方,挽着她胳膊,靠在她肩上。溜冰场里谢朝正呆站着,冲这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余乐刚刚逗一个小姑娘玩儿,结果他蹦来蹦去的,把人吓哭了,现在正跪在冰面上手忙脚乱给那肉乎乎的小孩擦眼泪。
    溜完冰又去看了电影,在游乐场里玩了大半天,商稚言和应南乡提着两袋子抓娃娃机的战利品,谢朝兑换了一个海贼王的手办,但涂装劣质,路飞的草帽居然是橘红色的。他随手把它给了一旁的小孩,快步跟在朋友身后离开。
    一顿丰盛的晚餐后,这一天宣告结束。离开商城时,应南乡忽然一拍脑袋:“我差点忘了!”
    她从背包里掏出两个袋子交给谢朝和余乐:“新年快乐,一点小礼物。”
    谢朝拿了直接揣衣兜里,没有拆开的兴趣,在看到商稚言好奇眼神之后才小心撕开纸袋。袋中有一个金属书签,作大刀形状,一看就是旅游纪念品店里随手买的。
    送给余乐的是一顶毛线帽,余乐戴上后尺寸刚好合适。应南乡说,怕他去北京面试的时候感冒,特地准备了能应付北方天气的厚帽子。
    余乐:“这也太合适了吧!这是我这辈子收到的最棒的礼物!”
    谢朝见余乐满脸快乐,忍不住提醒:“我不是也送过你帽子吗?也是让你去北京用的。”
    应南乡和余乐同时一愣。应南乡立刻出手抢夺:“那这个不算,我换一个……”
    余乐哪里肯给她,死死把帽子按在头上:“送给我就是我的了。我戴两顶!我两顶都带去北京!换着带,潮男都有两顶帽子!”
    谢朝和商稚言都已经习惯了余乐的胡说八道,但应南乡又笑个没完,好像他说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
    回去路上仍然是谢朝载着商稚言。商稚言已经敢环着他的腰了。她想起一些事儿,忙戳戳谢朝后背:“谢朝,你说你阿姨要生孩子,是不是快了?”
    谢朝点头:“预产期三月底。”
    商稚言想到了无数电视剧里的熟悉片段。
    “如果她生了个男孩子,对你是不是有影响?”
    谢朝笑了:“不至于。”
    商稚言还想再问,谢朝又道:“你说的没错,确实是弟弟,他们去国外检验过了。不过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我都无所谓。我爸从来都不待见我,我对他的事业和企业也没有兴趣。”
    商稚言想起他的理想:“你只想做机器人?”
    谢朝:“对啊。我做高达,做eva。”
    商稚言皱眉笑:“你不要学余乐。”
    “是真的。”谢朝说,“这些叫机甲,也叫外骨骼,国外现在已经有研究了。”
    回去的路上,他跟商稚言聊了很多很多。商稚言很喜欢听他说话,虽然谢朝说的事情有许多她不懂的,但谢朝很有耐心,愿意给她一点点揉碎了讲。
    两人和应南乡余乐又分散了。谢朝经过一个路口时没有按路线直行,而是右拐进入另一条绿树掩映的小街。浪潮社的大院就在前方。
    “你以后要在这里当记者。”谢朝单手骑车,指着浪潮社的门口,“等我做出厉害的机器人,你得给我写专访,一万字打底,还配照片那种。”
    商稚言的脸被冷风吹得发僵,夜色渐渐浓了,但“浪潮社”的大字在暗红色围墙和楼上亮起,映在她和谢朝身上。“好!”她被什么鼓舞着,大声喊。
    谢朝朗声笑了,载着她在狭窄路面穿行。冷雾从天上缓慢落下,街灯氤成模糊一团。不识时节的小叶榕树梢上已经冒出了嫩红色的细小芽片,像最娇弱的初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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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是最寒冷的时节,这座城市也不过是□□度。绿色永远不会凋谢,只有大王椰垂落巨大的叶片,成为悬挂在行人头顶的隐形炸.弹。这是一个会在春季疯狂落叶的城市。新芽挤掉了旧叶,满街都是橙红或灰褐的叶子,被湿润的春风春雨浸透,粘在路上车上或是人身上。仍穿着冬季校服的学生是携带着这样颜色的春天往学校去,往未来去的。
    商稚言把车停在车棚子里,摘下口罩。她脸上全是湿乎乎的水,雾气太重太重了,连头发眉毛都被彻底打湿,像淋了一场小雨。
    秋木棉在春季不开花,开花的是遍载在校道两侧的羊蹄甲和梨树。此时已是三月底,羊蹄甲粉红粉白的花瓣吃足了水分,沉甸甸地垂在枝子上,叶片稀少,挤得几乎看不见。车棚边那几棵十几米高的梨树结不了什么果子,往往一成形就被小鸟小雀啄食,但春天一树雪白磅礴的小花,如同流丽水瀑,十分惊人。
    商稚言从车棚里走出来时,恰好吹了几口湿漉漉的小风,树上和车棚顶上的花扑扑往下落。应南乡在车棚里塞着耳机等她,举起手机拍个不停。
    结束了艺考的应南乡顺利通过了几个心仪学校的专业测试,接下来需要全力以赴拼击文化课。余乐也顺利完成了自己的面试,他获得了清华大学的30分政策优惠。应南乡起初不明白他为什么不选择保送,现在这情况还得再参加高考。但余乐最想报考的专业不属于同华高中可争取的保送专业,他决定自己考。
    “我又不是考不上。”余乐一边给她补课一边说。
    自从应南乡回校上文化课,余乐家的学习小组便从三人扩展成了四人。商稚言现在已经掌握了学习方法,小综合的知识系统全都建立了起来,二月底的月考,她终于冲入文科前120名,前脚掌踏入了重点大学的门槛。补课的大部分时间里,她安静地自己学习,有不懂的地方才会问余乐和谢朝。谢朝教应南乡做错题本,而且只关注教科书上的题目,不需要在更高难度的题目花时间,余乐则给她捋题目逻辑和思维方法。
    商稚言知道,应南乡现在每天晚上回到家,也要学到一点才能休息。她眼前的应南乡此时正打着呵欠,收起手机,把早餐递给她:“困死我了,我一会儿上课又得站起来听讲。”
    两人边吃边聊,刚走上教学楼台阶,便看到谢朝从车棚过来。
    商稚言吃了一惊:谢朝左手打着石膏,用绷带系在脖子上,他远远看见商稚言和应南乡,还高高兴兴冲两人扬了扬伤手。
    作者有话要说:  【故事之外的故事】
    谢朝:去溜冰吗?
    谢斯清:现在是年初一,哥哥。
    谢朝:搞体育运动不分年初几,走吧,教我。
    谢斯清:……为什么?
    谢朝:我过两天去教别人。(理直气壮)
    谢谢徐西临女朋友川川、湛湛生绿苔、冷杉、皓皓不是小甜饼的地雷,请大家欣赏余乐的冰上狐步舞!
    谢谢秋有猫、简以溪、有生之年的营养液,请大家欣赏余乐的潮男造型(硬套了两顶帽子
    第27章 周博(1)
    谢朝的胳膊是昨晚打野球时弄伤的。
    春节放假那几天,学校不开门,余乐没地方锻炼身体,就约了谢朝到海堤街另一头一个没人管理的小球场打野球。
    小球场位于几个居民区外头,平常时不时也有人开赛锻炼,人数不够就跟陌生人凑一个队开练,彼此之间不认识也不知道叫什么,都是随口称呼。在学校里余乐能把谢朝当做一个普通的、比自己脑子好一点儿成绩也好一点儿的同学,但在学校外头,他老想起谢朝家有司机有名车还住独栋别墅的事儿,总觉得他是富二代,和普通人距离比较大。
    但没想到谢朝打了两场就喜欢上了这个地方。用他的话来说,这里的人“不客气”。在学校里打球,同学间彼此都认识,加上他和余乐在理科班名气不小,有些推搡抢夺的动作,对手显得畏畏缩缩。久而久之,愿意和余乐谢朝一块儿打球的同学也渐渐少了。而这小球场没人认识谢朝,也没人知道他金贵的右手是用来写高考状元试卷的,有些脾气暴躁的汉子还会呼呼喝喝地骂人。谢朝觉得一切都挺有意思,他喜欢这样。
    昨天晚自习放学后,谢朝又晃荡到那小球场,看见有人在灯下练球,便停车加入。三人篮球赛才进行到一半,他在跳投时被人推倒,左手摔到了地上。
    “没什么大事。”谢朝三步并作两步追上商稚言和应南乡,“骨裂而已。”
    商稚言、应南乡:“……都裂了?!”
    谢朝:“为求保险才上的石膏,我觉得没必要。”
    应南乡:“你是医生吗?你说没必要就没必要?”
    谢朝一愣,随即笑道:“这话跟我妹妹说的一模一样。”
    昨晚他在医院处理了伤势之后回家,谢斯清抓住那张诊断纸看了又看。医生写字潦草,她刚初一,完全不能根据上下文推断内容,稀里糊涂又十分紧张:“哦,这么严重……”
    谢朝知道她看不懂,故意逗她,回头便看见谢辽松开门步入。
    秦音临产,已经在医院的私人病房住了一周,但一直没见动静。谢辽松每日都在医院陪伴秦音,在秦音面前脾气很温和,回家见到谢朝却总是吹胡子瞪眼,不得消停。他一回来,谢斯清立刻紧张起来:“爸爸。”
    谢朝扭头往楼上走,刚上了楼梯就被谢辽松叫住了。
    谢辽松盯着他的胳膊,半天才冒出一句:“你又给我惹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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