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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节

      范蠡选择了急流勇退,退隐山林,临走前还劝文种“狡兔以死,良犬就烹”,越王这人可以共患难,却不可共富贵,尤其是他们都是越王最不堪低下时期的见证人,一但越王翻身,他的自尊心怎么能容得下他们这些“知情者”?
    文种不信,后被赐死。
    ——弃车保帅。
    这四个字,就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是老金……是老金那个王八蛋,亏我还……”
    阮正新自言自语着。
    顾瑶却微微蹙眉,敏锐的抓到了“老金”二字。
    老金?
    是金智忠?
    这个紫晶宫的老板不止是洗钱,难道还包揽了“杀人灭口”的业务?
    顾瑶眯了眯眼,脑子转的很快,正在思忖着该如何引导阮正新自己说出来他知道的那些“秘密”。
    紧接着,她就想到一个人。
    “对了,还有个事你或许还不知道——连启运的妻子萧云霞也被人杀了,就在田芳案接案后不久,她的儿子被现在已经送到立心孤儿院。”
    又是一个新的冲击。
    阮正新震惊的抬起头,无法成言。
    顾瑶慢悠悠道“连启运手里有些资料留给了萧云霞,这些东西就成了她的催命符。要不是他们的儿子年纪太小,还有点自闭,恐怕就要斩草除根了。”
    屋里安静了几秒,气氛无比紧张。
    直到阮正新滑下座椅,“咣当”一下跪在地上。
    “顾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吧!你想要我做什么,我……我什么都愿意做!求你……就算我没有利用价值了,也求你看在小秋的面子上……”
    顾瑶的眼神渐渐冷了下去,她面无表情的看着阮正新匍匐在地毯上卑躬屈膝,真是一点都同情不起来。
    尽管知道这个男人是不会为了阮时秋求情的,关键时刻他只会想到自己的安危,可是当他将阮时秋搬出来当护身符的时候,顾瑶仍是觉得恶心。
    她忽然想到,自己对阮时秋一直有一种难以描述的共情心理,看着阮时秋就额外亲切,就能找到一种久违的熟悉感,是否就是因为阮时秋的成长过程和家庭关系呢?
    顾瑶厌恶的收回目光,从椅子上起身,想离阮正新远一点。
    可这个举动却让阮正新误以为他被舍弃了,情急之下,他立刻向前爬了几步。
    “顾小姐,求你救我!”
    顾瑶一顿,居高临下的斜睨着他,这样说道“我父亲要做的事,没有人阻止得了。我未必有这个本事。”
    “不,你有!”阮正新已经慌不择路了,他不顾一切的喊道,“十年前,你都有本事救下祝先生,现在,也一定能救我!”
    第139章
    chater 139
    ——十年前, 你都有本事救下祝先生, 现在, 也一定能救我!
    正是这句话,留住了顾瑶的脚步。
    她原本的打算是欲擒故纵, 毕竟除了眼下这条生路, 阮正新不可能再找到其它的选择,所以他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出卖现有的资源和她做交换, 到时候根本不用等她坐地起价,他自己就会添加筹码了。
    但顾瑶确实想不到,竟然会无意间套出来这样一个过去。
    怎么回事?
    十年前,是她救了祝盛西?
    那么祝盛西是为什么遭到生命威胁, 也是因为她父亲顾承文,还是其他人?
    顾瑶定了定神,管理好脸上的表情, 只是在心里快速的分析到,祝盛西应该也是她从顾承文手里救出来的。
    至于怎么救的, 她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这一点暂时还不得而知, 而她也不可能直接问阮正新。
    思及此, 顾瑶绕过阮正新,又重新坐在刚才的位子上,神情无比的淡漠, 说“我能救祝盛西那是我的本事, 但同样也是他的本事。”
    阮正新依然匍匐在地, 听到这话身体一顿。
    直到顾瑶点到“如果一个人毫无价值可言,我就算再有本事,也不会在这个人身上浪费。你说对么?”
    阮正新脸色变了几次,恍然间还不忘频频点头“对,对……”
    说白了就是利益交换,他们这些人都是熟练工种,只不过以前阮正新得势时,有一群狗腿上赶着求他,如今却角色调换,变成他低声下气求人。
    这个顾瑶啊,真不愧是顾承文的女儿,心里自有算计,她之所以救他,也是因为他这条命还“值钱”,要是他不愿意拿出身上的筹码,说不定今晚就会被送到金智忠那里……
    阮正新暗暗明白了这一层,便绞尽脑汁的回忆起来,自己到底有什么筹码。
    阮正新这番心思,或多或少被顾瑶看透一点,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他也顾不上掩饰情绪,人是渐渐冷静下来,但眼珠子也开始转起来。
    片刻后,也不知道阮正新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焦虑也松缓了,原本趴跪在地上的姿势也跟着抬起。
    顾瑶见状,不动声色的指着对面的椅子说“这还有张椅子,不如先坐下聊。”
    阮正新一怔,又点了两下头,这才从地上爬起来,但他跪的时间有点久,膝盖酸软,坐下时还有点气喘。
    顾瑶扫了一眼小圆桌上的茶水,又道“先喝口茶顺顺气吧。”
    阮正新是一个指令一个动作,非常配合的照办,自己倒了一杯咕噜咕噜喝了,总算没那么渴了。
    到这一刻,时机已经成熟。
    “你在紫晶宫洗钱的账目已经暴露了,是谁卖了你,你应该心知肚明。”
    顾瑶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令刚放下茶杯的阮正新又是一愣。
    “这该死的老金!简直不是东西!”阮正新愤恨道,“他做的肮脏事不比任何人少,他以为把我卖了就能给自己多争取分数?到头来还不是一样的……”
    说到这里,阮正新突然顿住,到时不敢再往下说。
    顾瑶笑了笑“一样的下场?在今天以前,你不是也和金智忠一样吗,自以为地位稳固。”
    阮正新没话了。
    顾瑶继续道“不过客观来说,金智忠有一点比你有用,这也是为什么到现在你完蛋了,他还没有。”
    阮正新有些茫然“哪一点?”
    “洗钱并不能做他的护身符,这个功能也不是不可取代的,那么‘杀人生意’呢?”
    阮正新的表情一时间瞬息万变,这一点他无法反驳,甚至从骨子里深深的认同。
    “的确如此……这杀人的买卖一般人跟他竞争不了,就算有胆自杀,也得有组织有计划,还得熟练,还要嘴严,老金那混蛋这么多年也没漏出去一句,出了事也会找自己人顶包……”
    这么多年?
    也就是说,先前徐烁提到的金智忠早年做电工,而后下海的资料,就是这个意思。
    所谓的“下海”就是这杀人的买卖。
    就目前来看,或许已经超过了十年。
    顾瑶说“就最近这两个多月,金智忠已经做成了三笔买卖,连启运、萧云霞、王盟,如果算上你就是四笔。”
    阮正新身体一抖,到现在还有些后怕。
    顾瑶见状,笑道“不过他也不是毫无漏洞,连启运和萧云霞的死甚至可以说是漏洞百出。连启运的案子,你们‘昭阳’是想找田芳顶包,帮金智忠善后,结果田芳无罪释放了。后来金智忠把萧云霞处理了,还把尸体扔进污水道,只是选的地方不太好,没几天就被人发现了,还报了警。而王盟呢,他毕竟是曾经跟我的人,我这一年身体不太好,过去的事也记不清了,人人都知道我失忆了,有些蠢材便想趁机造反,可是却少有人知道,我的记忆已经在这几个月恢复了大半。金智忠自作聪明,料理了王盟,他却不知道王盟在临死前向我求救,我念在王盟曾经尽兴尽力帮我办事的份上,愿意给他一条生路,但金智忠却越俎代庖。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这老混蛋一句都没有问过我也就算了,杀了人竟然还处理的不干不净,到现在王盟和萧云霞的命案都成了南区分局的重视的大案,而我又和这两人生前有过接触,光是去警局配合调查就跑了四、五趟。”
    顾瑶不紧不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自然这里面有一些添油加醋,但是发展脉络都是真实的,所谓真正高明的谎言,就是七分真三分假。
    阮正新也知道这里面的几段插曲,顾瑶频繁去南区分局的事,他们“昭阳”的律师也在和南区刑警队交涉案件线索的时候见过几次,听说是因为某个命案。
    那时候阮正新还没往心里去,心想着多半就是丰正辉那案子。
    如今一听顾瑶描述,心里才恍然大悟,同时也听出来一点顾瑶对金智忠的不满,金智忠手脚不干净,流了不少小尾巴,给顾瑶添了不少麻烦。
    这顾瑶可是顾承文的独生女,金智忠就算靠“杀人生意”再得宠,也不过就是一条会咬人的狗,怎么能比得上主人的宝贝女儿?
    阮正新想到这里,说道“原来老金那王八蛋做了这么多事,那顾先生那边……”
    顾瑶挑了挑眉,明白了阮正新的含义“这些事我还没有和我父亲说,时机尚未成熟,就算现在说了,也不过是教训他一顿,还要不了他的命。就像你,三年前你和‘立坤’干的那些事,不是也捂得严严实实么,我当时不说,不是我认同你对小秋和筱飞侠的做法,而是那命案你没参与,你只是拒绝交赎金和隐藏筱飞侠的案件而已,我就算再想帮小秋出头,又能怎么样?”
    “说穿了,这次完蛋的这么快,也有你自己的责任,三年了,你不但没有提高自己的利用价值,连小秋在网上折腾出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立刻采取行动,就是因为你们都低估了她,以为一个小女生最多闹一闹,根本闹不大,没想到从自家后院挖出筱飞侠的白骨,这回可是连挽回的余地都没有了。要是你有金智忠的本事和独门‘才艺’,兴许我父亲还会多考虑一会儿,帮你这一次,反正就算当不成律师,管不了明面的法律问题,暗地里还可以打个下手。偏偏,你的价值已经走到了头,这时候某些小人又出来踩你一脚。”
    顾瑶的后半段话纯属胡扯,她基本可以断定金智忠不可能踩阮正新一脚,只因她了解顾承文的性格,顾承文绝不会听一条狗的话,就算要别人给意见,也是祝盛西这个级别的。
    但是事到如今,阮正新已经完全相信了金智忠在中间搞鬼,顾瑶便乘胜追击,坐实了这层污蔑。
    果不其然,阮正新听完,更加愤恨了,他嘴里喃喃骂了几句脏话,转瞬间就在原本估量的可以拿出来的换命筹码上又追加了几条,而且都是自愿的,出于他的个人泄愤。
    他真巴不得金智忠立刻就死!
    “顾小姐,你说吧,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只要能换我这条命,我什么都愿意!”阮正新一顿,又补充道,“虽然以我的能力,确实打不过那姓金的,但我也巴不得他早点死。”
    最主要的是,在阮正新心里,顾瑶也将金智忠视作眼中钉了,金智忠现在是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动他的时候,但他相信,只要这波仇恨拉的够稳,顾瑶早晚会对金智忠出手。
    这个顾瑶的耐心和定力,是阮正新到了这把年纪都少见到的,她能拿着证据等待三年,就足以说明她的心智。
    顾瑶笑了一下,也不打算和阮正新绕弯子了,她很快走到门口,和门外的黑衣人说了两句。
    不会儿,黑衣人就送进来纸和笔。
    顾瑶将纸笔放在阮正新面前,笑道“我要你知道的,金智忠处理过的所有人的名单,能想起日期的就写上,你怀疑是他做的但不确定的也要写,旁边给我画个记号,我自然会和我知道的进行比对。”
    阮正新一怔,说“顾小姐要这份名单做什……我的意思是,那些人应该都是顾先生授意的。”
    “有些是我父亲授意,有些不是。具体哪些是,哪些不是,也要我问过才知道。就比如王盟和萧云霞,我就不相信我父亲会管的这么远。”
    “顾小姐难道是怀疑,金智忠拿鸡毛当令箭,一边帮顾先生办事,一边出于私心顺便料理了其它的人?”
    顾瑶说“私心他是有的,但他的私心是表现在为自己办事上面,还是表现在一人认二主上面,这就不好说了。”
    一人认二主?
    阮正新沉默了。
    倒的确是有这个可能。
    王盟和萧云霞根本没碍着顾承文的路,说白了,那就是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蚂蚁一样小,而顾承文是江城的大象,说不定他连这两人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随便下令灭口?
    但阮正新也只来得及想这么多,很快的,顾瑶就在圆桌上敲了敲,示意他抓紧写,他只有十分钟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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