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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节

      “他同你说这些。”银九挑眉,似乎不信。
    杜泉也挑了挑眉,说:“就是……说呢,这陆吾,鬼话连……篇,不知所谓,冥……都的人,真古怪。”
    银九嘴角微勾,因为这句话,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松开捏着她下巴的手,随后见她戴着陆吾帽子,披着黑大衣,眉心皱了皱便抬手掀下来扔在路边,随后将身上的大衣解开兜头将她罩起来。温暖的气息瞬间将她裹住,又香又厚,闻到这个气味她特别安心。
    “回去吧。”
    “嗯”她默默跟着银九,像一只外出瞎玩的孩子被家人逮回家,头始终低着。走了一会儿,她听到身侧的人忽然问:“琵琶哪里来的?”
    杜泉不自在的动了动胳膊,眼睫毛飞快的眨了两下,看着脚尖说:“在秦淮河畔保留着不少旧居,陆吾对这里似乎很熟悉,就随便去拜访了一处古宅,那里……曾失火,偌大的院子成了一片废墟,周围人把那儿当成鬼宅,周围没人,看着很可惜呢,其实好好拾掇拾掇真是不错的一份产业,真没眼光。”
    说了一堆,最后也没回答。
    “所以你救捡回来这个。”
    杜泉点点头,“擦一擦,还能用。”
    银九瞥了她一眼,说:“银公馆没穷到这个地步。”
    “我就是可惜那院子,走着瞧见这琵琶,觉得颇有机缘。”她说得煞有介事,银九似乎也懒得追问。
    杜泉松了口气,忽然觉得人说谎的本事,其实都是天生的,只要沉得住气,厚着脸皮,没什么瞎话是不能说的。
    从门口到他们借住的院子有很长一段,她跟着银九在里头弯弯绕绕,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这徐家今天怎么……很安静。
    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都去哪儿了?
    而且……自进了徐府天色好像更沉了,雪下得很大,簌簌作响,可融得也快,落在地上就化了,不像北方,雪能挂很厚,白生生得美极了,这里只留一地泥水。
    杜泉穿着小皮鞋,吧嗒吧嗒走在水上,很快溅了一腿的泥。
    真的是……一个人都没有了。之前这院子里,犄角旮旯都能看到人,怎么下个雪,倒把一府的人都吓没了。难不成在屋子里躲雪?
    她因为稀奇步伐不自觉的慢下来,向四处张望,路过那条四季温暖的湖时,那儿因为大雪不断,水位明显上涨,白气腾地更厉害,云雾缭绕,好似……刚蒸熟馒头的锅底,吨吨吨冒着热气。
    她站在桥边,看着那儿的百花争艳,蝴蝶翩翩,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
    “杜泉。”
    “啊?”她回神,就发现自己半边身子探出去,差点就栽进去了。
    银九回身看她,伸出手说:“过来,不要张望。”
    他眉心微皱,神情不愉,往徐宅东边那些主屋看了眼,脸上的嫌恶更重。
    杜泉连忙跑到银九身侧,仰头看着他问:“这里有什么古怪?”她声音压的很低,紧紧贴在银九身侧,警惕起来。
    银九伸手将她牵住,感觉到她手上的灰尘后皱了皱眉,但没松开,冰凉的手指让她一个激灵,也冷静下来。
    他眼睛往徐庆住的那一处主院看了一眼,说道:“徐家,不干净 。”
    “解不了?”她以为是什么女鬼之类的冤魂作祟,这个银九最拿手了。
    银九摇摇头,“请神容易送神难,招鬼亦然,既招来了,就没那么容易弄走,不是所有冤仇单凭一个压字就万事大吉的。那些东西太重了,挥散不去,没多久,这里就是一座死宅。”
    “死宅?”杜泉大惊,“那……不管么?”
    银九看了她一眼,不出意外的吐出薄凉的话:“该死的人,我为何管?”
    “那我……我们在这儿,我是不是……又惹祸了,咱们回来……就该走的。”她手指不由得用了力,抓着银九的指节都泛了白。
    银九回握着她,闻言放缓了语气,说:“是我要留下的,不必自责,先回屋,这里的事跟咱们无关,不理便好。”
    即便如此,杜泉还是被这里黏答答的气息压得喘不过气,有某些细细密密的东西正在凝聚,十分不详。
    银九将她领进小院,随后迅速关上院门,杜泉见他取出一支通体银白的毛笔,临空写了三道符纸,那符文闪着银光渗入门内,周围似乎被加了一层防护,空气里那股甜腻腻的味道顿时消失,周围的压迫感也消失了。
    银九难得这么讲究地画符,看来……情形不妙。他写完,掌心一握,那只笔便消失了。她也没多问,跟着他进屋前站在廊下往外看了看,总觉得阴暗四周有什么东西在窥视。
    “进来。”银九站在身后催促她。
    杜泉赶忙进屋,这屋子是里外掏空的三间套屋,最里头是寝屋,外间有小书房和待客厅,银九径直到里屋换衣服,杜泉也脱下大衣挂在门口,磨蹭着等待银九出来,正低头看着怀里琵琶,楼月生便靠在隔扇旁问:“小尾巴今天去哪里玩儿了?陆哥哥带你去看好东西了吗?”
    陆哥哥……听得人牙碜。
    杜泉摇了摇头,说:“没看。”
    楼月生斜靠着一边吞云吐雾,瞥了眼她手里的东西,打趣道:“呦,去偷煤了么,抱了块碳回来。”
    第六十三章
    杜泉抿了抿唇,心想这琵琶已经足够结实了,经历千百年除去被熏得黑成了碳,边角有些破损,主要的地方却还是完好的,于是将琵琶举高了点,告诉楼月生说:“这是琵琶。”
    楼月生“噢”了一声,随后站直身子走过来,凑近看了看,说:“小尾巴,捡垃圾……可不是好习惯。”随后又说:“既然喜欢,让你九哥哥给买嘛。”
    哥哥这两字一出,杜泉竟抖了好几下,一股冷气就窜到了头顶,连连摇头。
    楼月生坏笑了起来,咬着烟,说:“去哪儿逛了?”
    杜泉见他锲而不舍地问,只好说:“没……没怎么走,就在河……河道边看了看,忽然变……天,就回了。”她眼角瞥见银九出来,紧接着加了句,“反正,也不熟。”
    银九正好走过来,闻言一边抻着袖子,一边说道:“不熟还随人出去,你倒是不避讳。”
    “我就是,谢谢上次他……救我。我再也不……去了。”说完连忙闪进去快速换了衣裳。
    琵琶黑黢黢的躺在地上,杜泉看着它孤零零的样子竟觉得十分可怜,于是找了块布子想到院子里擦洗干净,陈璜立马闪出来阻止,恶狠狠地说:“出去让鬼把你叼走算了!”
    “我就去……洗洗。”杜泉有几分委屈抱着黑琵琶站在门口,银九看了一眼,推开房门说:“不要久待。”
    “是!”她提着灯笼快速跑出房门,直奔院子东边的水井,徐家讲究,还在井上搭了小亭子,石柱上雕花,顶上也是刷了红漆的,她看着周围无甚异常,便蹲在地上哼哧哼哧地擦洗琵琶。
    以银九的能力,造个结界出来轻而易举,这院子里除了风雪依旧刮进来,怨气和鬼气都被挡在外。她深吸了口气,空气很干净,不像院外那般粘稠,也不知这徐家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她低声骂了一句,继续专心擦洗,琵琶很快就恢复了原色,上面有陈年黑灰和血迹,或许是之前被陆吾用什么幻术保存在了那座木楼里,所以上面的污渍并不难洗。她站起身用力的甩了甩水珠,凑在眼前仔细打量。
    这是一把极品曲项琵琶,龟盘是一整块紫檀木,用金线、琥珀、玳瑁等组成一朵宝相花铺满背部,琴面靠近底部镶了几朵螺钿和琥珀拼成的梅花,角落里刻着“十三钗”三个字,她用指尖抚了抚,似乎和那个幻境中看到的人有了联系,琴头和转轴都用玉石打造,阴刻着梅花纹样,精致得刚刚好,不算太素也不太繁复。
    她擦得仔细,每根弦都擦得干干净净,这丝线可真结实,也不晓得多少年了,竟一点都没坏,她以前见村子里的先生弹过,那会儿只觉得这声音真好听,却不敢上去碰一碰,生怕弄坏,就再也听不到这美妙的声音了。
    “铮……铮铮……”她抱着琴坐在井沿上,试着弹了两下。清脆、透亮,每一声都响在心尖儿上,还有一股浓重的哀愁缠上了指尖。
    “呼……”忽然有股冷风吹过来,顺着她脖子往下窜,杜泉抖了抖,紧张地往身后看了一眼,没人,只有树木摇晃,大概是风又大了的缘故吧。
    徐家真是喜欢种树,什么槐柳松柏都敢往院子里种,不但种类繁多且都是百年老树,遮天蔽日,极为茂盛,这家人也不知道是真讲究还是瞎讲究。冬日万物萧条,没了绿叶红花,只剩下干枝,寒风穿林而过时,摇摇晃晃犹如鬼影,住在这里不生病才怪。
    “咣……”房门忽然打开。
    杜泉手指还按在弦上,听到动静抬头,“嗖”她眼睁睁看到银九手上飞射出一束红线,尖端闪着银光,直直向着她门面窜来。
    她对上银九的眼神,他眼中时是“肃杀、冷酷”,大喝了一声:“让开!”
    几乎是身子的本能反应,她在红线近在咫尺的瞬间向后折去,而这一动作迫使她仰面向后躲开,而这一动作也使得她清清楚楚地看到身后的那口井边正攀爬着一只……恶鬼。
    白骨裹夹着黑气,浑身散发着腐臭和潮湿的味道,黑青的指甲抠在井沿上,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它刚刚就在她身后,若不是银九出现,她或许就被这恶鬼拖下深井里去了!
    难怪……
    她突然就觉得有股诡异气息围绕了过来。
    杜泉身子柔韧,动作灵敏,抱着琵琶下腰后仰,这个角度几乎与那鬼东西离了一拳距离,她甚至能看到鬼物牙上的烂肉。
    “嗬嗬……”那恶鬼一跃而起,浑身缠着黑气,躲开红线,伸长爪子向杜泉的脖子上抓来。杜泉如今法力大有精进,“噌”地一下祭出苍牙,反手就是一刀,那鬼尖啸着退了几步,忽然喷出一滩黑臭的液体,杜泉侧身一滚,跳出亭子。
    而那恶鬼像是嗅到了山珍海味,倒挂在亭子顶上,踩着自己喷出来的黑色臭液,向杜泉扑来,那臭液喷在地上便形成一团黑气,落地生根,长出黑花,花又冒出藤条像活着似的缠住杜泉的脚,用力地缠着她似乎要往井里拖。
    银九飞奔而至,抓着她的手,操纵苍牙将那恶鬼逼退,符纸覆在那些臭液上,将黑气压入土里。
    “快走。”说罢揽着她的腰,快速回了屋。
    杜泉有凤影的遮挡,臭液都喷在衣服上,已化出一个个破洞,她被银九拽进来,撕掉身上那恶臭的外衣便塞到浴池里,随后他又快速在水中混入几种散发着草药味的东西,嘱咐了一句“给我好好洗”便拎着眼看要化作黑汤的衣裳大步出去了
    杜泉被自己臭的头昏脑涨,一头栽到水里,泡了好一会儿,刚伸出头屏风后银九的声音便传来了,比寻常低沉,问:“琵琶,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是银九今天第二次问琵琶来历,杜泉此时已经将一身臭气洗净,扭头就看到银九的侧影投在屏风上,手上拿着那病把琵琶,她迅速起身把衣服套在身上,从屏风后绕出去,她的脸被自己搓得红彤彤,头发湿哒哒,一边整理衣袖一边回答说:“这真是……古宅里……捡的。”
    “捡的?千年琵琶,魔音绕耳,这样的东西,就扔在地上等你捡?”银九猛地抬头,上前一步盯着她湿润的眼睛问了一句。
    杜泉正在扣脖子上的那一道扣子,闻言手上一慌,竟把扣子揪下来,银九视线在她领口顿住,随后又移到她唇边,他眉心微皱,眼底晦暗,喉间滚了一下,沉声道:“这琵琶上纠缠着前主子的魂力,一时难以消除,你先不要随意动它,尤其是今日,明白么。”
    “嗯。”她点点头,又往外看了一眼,皱眉道:“那井……里的东西,是……是琵琶招来的?”
    银九点点头:“那恶鬼应是溺死于井底的冤魂所化,今日徐家阴气罩顶,它也蠢蠢欲动。我造了结界,不过是暂时压制,可你的琵琶声中怨气太重,于是将那东西招来。”
    “那我……收起来。”她背后发麻,手脚利索地将琵琶塞到柜子里。
    银九点点头,见她蹲在地上寻那只逃出生天的扣子,便转身从衣柜里挑出一件黑白条纹的灯芯绒旗袍,递给她说:“换上。”
    “谢谢九爷。”杜泉有些受宠若惊,打从心底欢喜,抓着旗袍在镜子前照了照,随后犹豫地看向银九。他没动,不知是不是故意的,就那么站在旁边,眼神专注地看着她。
    杜泉说:“我要……换衣,您……”
    他点点头,淡声道:“换吧。”
    她脸色更红,结巴道:“你,你出去,我再换。”
    银九歪了歪头,这动作很轻微,竟让他多出几分稚气,随后侧头看了看客厅那边,竟向她走过来,抬手来解她的扣子。
    杜泉吓得后退,却被他长臂捞回来,附在耳边轻声道:“外面有人,不要叫。”说罢直起腰,唇角勾起,利索地解开她的扣子。
    里屋有窸窸窣窣的声音,楼月生捻着一颗棋子,挑了挑眉,凑近对面的陈璜,下巴往最面那件屋子抬了抬,压低声音说:“皇子,你说银九和小尾……”
    “不知道,关你鸟事!”
    楼月生被结结实实顶回来,像被塞了一嘴土渣子,牙碜得慌。眯着眼吸了一口烟,看着对面那位的狗逼皇子,指尖用力“啪”的一下落子,这一子将棋盘局面逆转,他已胜券在握。
    “姓楼的,你使诈!”
    “你技不如人。”
    “分明是你……”楼月生双臂抱胸,似笑非笑地盯着陈璜那紧皱的眉头和绷直的嘴角,十分快意地又吸了一口烟,认真地说道:“陈家灭国,看来是有原因的。”
    陈璜抬眼冷冷地抬头,眼神乌漆漆,因为是个千年老僵尸,眼神里没什么光彩,只有不见底的深潭,他盯着楼月生愤愤的说道:“关你,屁事!”
    楼月生呼出一口浊气,将烟头戳灭,笑着说:“啧,一家子脑子有病,不灭国才怪。”
    “你才有病!”
    楼月生笑了笑,“可不是,我就有病。”
    陈璜最讨厌楼月生这阴阳怪气的样子,从见到这个人那刻开始他就知道这绝对是个狗逼玩意儿,看看那装模作样的德行,成天穿得跟奔丧一样,白惨惨的一副倒霉相,还自以为美!整天抽烟,抽抽抽抽不死!
    他面上淡淡,心里早就把对面那个骚包男人骂了个狗血喷头,末了“切”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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