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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老尤服软

      事情很快就传到了白镇。
    舅舅请示书记要进城协调关系,把茅玉堂捞出来。书记是刚刚上任的,不怎么熟悉姓茅的,但不管怎么说白镇教办室主任嫖娼毕竟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有损本乡的形象。
    宏照迅速组织力量进城攻关,要把事件控制在萌芽状态,最大程度缩小负面影响。宏照进驻县城的那几天,通过祖籍白镇的一个公安局副政委找到了公安局长,公安局长说:“我们做警察的闲了没事干吗?是你们镇的人报的警,不处警又不行,老百姓会骂娘的。”宏照千般周旋万般周旋,陪了好多小心,道了好多不是,局长才同意把人放出来。
    几天以后,镇党委镇政府一帮人充分发动群众的力量,仔细排查,终于挖出了告密者。
    当天舅舅设宴,在乡里最好的酒楼上请了这三位。这三位战战兢兢,好像做了对不起党对不起人民的事,好像从此跌入黑暗的深渊,一脸的沮丧和悔恨。
    舅舅端起酒杯,爽朗地说:“这是我朱宏照个人请,首先要感谢你们三位帮我监督本乡的干部,有了你们的监督,他们就不敢再犯错误了。茅玉堂人比较耿直,得罪了一些人。听说也很好色,当然了,男人都好色,这是男人的本能,本能懂吗?不好色还是男人吗?一个男人在这个问题上犯点错误我看不算什么。当然了,我会对他进行严肃的批评和教育。但茅玉堂这个人终究是我们周家集的人,大家合着一副脸。弟兄们以后对他有什么不满,可以直接向他提,也可以向我反映。如果你们个人有什么需要,也尽管向我提,你们不提我怎么知道你们需要什么。事情我们商量着办,白镇不是哪一个人的,是我们共有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们看好不好?”听了朱镇长这样说,三人如释重负。
    事隔半月,乡政府下达了文件,任命了一个初中副校长,一个水利站站长,一个办公室副主任。
    闲来无事,宏照宏照与王成、玉堂等人打麻将喝酒。费春花被丁春兰吓破了胆,不再理他,半年了都不见面了。好在有两个弟兄左右护法,如影随形,生活倒也不寂寞。关键玉兰适时填补生活的空白,比之春花更有情调。如果把春花比作野芳,那么玉兰就是一朵淡雅素洁的花。倒不是说他淡忘了春花,每当想起春花,他头脑中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句子“春花秋月何时了”,从哪儿听来的记不得了。
    玉兰的丈夫孟书杰刚刚提了供销厂长,吃喝全包销还有奖金,常年驻扎在东北,有一个东北小娘们陪伴,乐不思蜀。日子过得不要太逍遥自在!
    玉兰最是情笃,只要宏照宏照想要,立即就到,有时身子不方便,就缱蜷一番,也解了相思之苦。
    有一次,宏照宏照说:“干脆我就搬到你家来住吧?”
    玉兰以为是玩笑话,说:“那好啊,我求之不得啊。”
    第二天,宏照宏照真的搬来好些生活用品,一副常住的样子。
    玉兰倚着房门,问:“你老婆那边怎么交待?”
    “我们已经达成协议,我不管她,她不管我。如果要管,就立即离婚。她同意了。”宏照宏照抽了一口烟,继续说,“你放心,我早出晚归,早上六点之前离开,晚上六点回家。”
    玉兰笑了,说:“这儿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了?”
    宏照宏照笑着把玉兰拉进怀里,说:“我现在是日本鬼子进村,只要花姑娘不要房子。”说着吻住了玉兰一张小嘴。
    玉兰家对门开老虎灶的老尤起得早,天天早上开门都看到朱镇长出来,便不厌其烦地打招呼,朱镇长早,朱镇长好。朱镇长有些尴尬,每次都是支支唔唔的。
    这个月上级要到白镇检查工作,街道违章建筑严重影响了镇容镇貌,镇政府召开紧急会议,要求组织领导小组,动员拆除违章建筑物,不听劝告的一律强制执行。宏照朱宏照担任领导小组组长。
    这天宏照宏照在办公室喝茶,冲进来几个人说,东头的老尤不肯拆除老虎灶,已经把菜刀拿出来了,说谁拆他就砍谁,是不是请派出所的同志出面解决?
    宏照宏照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天天跟他打招呼的老尤,于是对下面人说,人民内部矛盾容易解决,不要上纲上线,更不要动用派出所。老尤我熟,下午我去一趟。
    宏照进了老尤家门,老尤满脸彤红,明显喝了不少酒。
    宏照宏照递了一根烟过去,不接。
    宏照宏照说:“老尤,你的老虎灶已经伸到街面路崖了,确实应该拆除。给个面子,拆了吧。”
    老尤暴跳如雷,说:“拆了?没那么容易!我一家老小吃什么喝什么?”
    宏照宏照笑道:“尤叔,你这个老虎灶都快到路中央了,再伸就到党中央了。”
    老尤扑嗤笑了,但很快沉下脸来说:“违章怎么了?有人自己有老婆,天天睡到别人家里,这个违章不违章?”
    宏照宏照一听,脸都白了,好在边上没几个人。
    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宏照宏照头脑中快速运转寻找一个下台的楼梯。
    “这样吧老尤,其它话我们不谈,大家都是街坊邻居,见面都是气气的,不要为了这事伤了感情。这个灶肯定要拆,但这是暂时的。我在这里给你保证,政府拆了还负责帮你砌起来,至于经济损失政府补贴你五十元一天。行不行给句话给句话吧。”说完,宏照宏照找了一张椅子坐了下来眯起眼睛抽起了烟。
    老尤沉默了半晌说:“那是肯定的,谁拆谁砌。至于补贴也太少了吧,我一天至少要做到八十块钱。”
    宏照暗笑这种小市民真是不好打发,便站起身来说:“尤叔,你是爽快人,我也是爽快人,咱们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今天你尤叔给我面子,我宏照朱宏照也给你面子,就按八十块钱算,有一天算一天。就这样说定了。”说完走到门外对工作组的人挥了一下手,几个年轻力壮的城管没几锤子就把老虎灶砸烂了。
    总结大会上党委书记充分肯定了宏照宏照的工作效率,违章全线告破无一留存,除了老尤的老虎灶补贴了几百块钱外,其余全部拆的拆砸的砸。一时间,大街上多出了不少阳光来。
    宏照宏照也发了言,说违章建筑就是违章建筑,难不成哪天会变成合法的?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砸它是一万个正确!
    这天降大雨,傍晚才停。空气清新异常。
    王成请宏照宏照到家对酌。
    你一杯,我一杯,两瓶茅台很快就空了。酒一多,话就多了,说着说着王成竟然号啕大哭起来。
    宏照宏照不解:“你,有酒,有肉,有房子,有车子,有女人,你,哭什么东西啊?”
    王成说:“兄弟,我,我可不敢和你比啊,你是国家干部,病了有医疗,老了有劳保。我有个什么?看到你和老大混得那么好,想到我自己,整天为共产党卖命,卖到最后有个屁的好处。”舅舅听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我宏照朱宏照一天,就有你王成一天。”
    这几年,王成确实做了不少工作,为镇建筑工程队进入苏南城市作出了杰出的贡献,不仅解决了富余劳动力,还促进了白镇的稳定与发展。当初要不是他把王成拖进建筑站,王成一定已经成为兴华首屈一指的建筑大亨了,规模和资产一定能与北郊乡的辜一民相当。每当想起这些就觉得有点愧对王成。
    王成伏在桌上睡着了,宏照宏照叫来他的老婆,然后走出门去。
    路边的香樟,绿了整个夏天。斑驳的树影,破碎的月光在香樟树下撒下的时光碎片,承载着零零散散的回忆。他又想起了费春花,酒兴之下拷了她的bp机。
    过了五六分钟,一个固定电话打了他的手机。
    还是熟悉的声音。
    “是我。”
    “你在哪儿?”
    “我在马路上。”
    “你要干什么?”
    “想见你,我想你了。”
    对方停顿了一会儿。
    “他马上就回来了,我先挂了。”
    “不要挂,我酒多了,我在镇南旅馆等你。”
    “不行,他就要回来了。”
    没等宏照宏照说话对方就挂断了电话。
    宏照宏照有些失落,风一吹,头开始沉重起来。这时远方旷野里有人在唱歌,“阿里阿里巴巴,阿里巴巴是个快乐的青年,芝麻开门芝麻开门……”宏照宏照嘴角边流露出一丝微笑,一抬眼看见了“镇南旅馆”的招牌,歪歪扭扭地晃了进去。
    老板认识他,连忙扶他坐下。宏照宏照真醉了,摸出手机,含糊不清地说:“你给我打这个电话,要这个人立即来。”老板打通了电话,在电话里面说:“朱镇长喝醉了,你赶快来一下。”
    老板把他宏照扶到房间睡,不一会功夫,就沉沉睡去了。
    一夜无梦。
    早晨,阳光射进窗户,惊醒了宏照宏照。
    旅馆老板敲门进来了,笑嘻嘻地说:“朱镇长,你昨天酒多了吧?地上呕了一大滩……”
    宏照宏照有气无力地说:“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不要紧的。是那个卖化妆品费春花扫掉的。”
    “她昨天来了?”
    “是的,喂你喝了一些糖茶就走了。”
    宏照宏照点点头,然后说:“这个事情不要出去说,听到没有?”
    老板连连说:“你放心,朱镇长,我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
    “以后只要镇里有人来,全部安排到你家。另外,旅馆要扩大,你这儿太小了。你把隔壁的房子盘下来,缺钱我帮你货款。”
    老板大喜过望,连声说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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