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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更何况以陈嫣的身份,她更应该对这种事情一无所知才对。但她展现出来的坚持、自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倒更像是十几岁,已经明白要通过学习改变命运的少年。
    第二,陈嫣的理解能力很强!最明显的就是断句问题了。古代的典籍文章都是没有标点符号的,所以需要老师领着读——为什么电视剧里教书先生会领着学生读书,而且是反复地读?这可不是电视剧沙雕,而是古代真就这样!通过这种反复的方式,让学生记住了如何断句。而只有正确地断句,才能正确地理解句子的意思!
    就像陈嫣曾经说过的‘民可使由之’的段子,很大程度上就是断句的分歧导致了理解的分歧。
    而陈嫣好像天生自动就能凭着直觉去断句,而且八九不离十都是正确的。
    这里其实就是老师们把陈嫣想的太神了,说到底,这也是陈嫣的过去留给她的一份礼物。其一,她有着相对成熟的思维,经过应试教育锻炼出来的理解能力,凭借这样的能力去断句,正确的可能性本来就很大。
    再加上过去学习古文的时候有标点符号辅助,而且在多次学习中,渐渐掌握了古文的一些写作方法——倒装、互文、宾语前置、状语后置、定语后置……长久下来,哪怕拿到一篇陌生的古文也能下手断句了!实际上给句子断句本来就是语文卷子古文题里常常遇到,并且被认为比较好得分的一种题型。
    第三,就是陈嫣背书的速度了。是的,她不是那种过目成诵的天才,而作为当代学界大佬的老师们,别的或许没有,见识却是肯定有一些的。他们见过不少有天分的年轻人,其中有的还收为了学生!这些人里确实存在比陈嫣背书更快的,但那又能说明什么呢?
    不能因为有人比陈嫣更厉害,就说陈嫣不厉害了。那本来就是这个时代的精英,比他们稍微弱一些,有什么丢人的?更何况,就真的弱一些吗?这不见得。在老师们看来,陈嫣总是能够从一些别人没有想到的角度提出问题,而且还不是胡搅蛮缠,这已经说明她是对那些知识最基本的东西理解了!
    这就像是大佬玩花样,那必然是对基本套路了如指掌了才对。不然整个故事就很容易走向另一个方向——装逼不成成傻逼。
    背书背的快自然是好事,但对于知识的理解也很重要,甚至更加重要。因为背书这种事,只要不是笨的天怒人怨的,下足了苦功夫,总能背下来的。可要说对知识的理解,只是去‘死记硬背’?即使有天下第一的老师去教导,最终出来的也只能是个庸人了。
    不过,虽然老师们都挺欣赏陈嫣的,却没有一个人对她表示过这种欣赏。一部分原因是怕陈嫣因此骄傲自满起来,另一部分原因则更加真实——就算再欣赏又如何呢?陈嫣只不过是女孩子,她能当这些博士们真正的学生吗?能为学派增光添彩吗?能带来最实际的利益吗?…
    要是真问陈嫣能不能,说不定考虑再三,她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她知道自己是有底牌的。
    但其他人不知道啊!他们心里很早的时候就已经在这个事上大大地画了个叉了。
    陈嫣可不知道这些老师心里还有这样一番心理活动,她现在的想法很简单,就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等到她长大了,自己能够做一些有益于时代,甚至改变世界的事情的时候,不会因为现在的自己懈怠了,而变得没有那个可能性。
    ——这不是没可能的。如果她从现在开始,像一个普通的汉代贵女一样,学点儿最基本的东西,然后剩下的就是保持姿态、坚守礼仪,以及悠闲自在地玩乐。那么,等到她长到十几岁的时候,她需要准备的就是嫁人了,哪还有做事情的余地!
    也正是想到这些,所以陈嫣才有了更大的动力每天坚持不懈地学习!
    重新拿起那一册《尚书》,陈嫣再次钻研起来。不止要把下次上课的内容背下来,还得去理解,并且写上自己的想法——她读书的时候常常会准备空白竹简,有什么想法也会顺手记下来!灵感这种东西来去都很快的,要是不记下来,说不定以后就忘记了。
    这个时候她就怀念白纸了,轻巧的一个本子就能写很多内容了!不像现在,她随随便便就能攒下一堆的读书笔记。无论是存放还是翻找,都相当的不方便。
    她自己是在网上放过古法造纸的视屏的,等于是自己原原本本地做过手工纸,所以是知道如何制造出廉价的、方便使用的白纸的。她可以保证,纸张的质量会远超于未来蔡伦改进之后的版本——毕竟蔡伦那个版本那么多年也没有干掉竹简,还是后来再次经过不断改进,到了隋唐时期才将竹简彻底赶出了书写市场,足以看出蔡伦时期的纸张必然是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的。
    但是不能做…白纸和其他很多会带来巨大变化的事情都不是现在的陈嫣可以做的,至少得等她长大一点点。这可不是做个拍卖会、弄个当铺那么简单!拍卖会、当铺,均可以解释为她的奇思妙想,也没有超出此时人们的固有认知,更不会对现有的大格局产生明显的影响。
    但类似造纸这样的事就不一样了!
    就像陈嫣曾经考虑过的磨面粉一样,影响都太过深远了!不是不能做,而是做了之后的后续反响会让人头皮发麻!
    磨面粉极有可能改变现有的种植结构,在这个绝大多数人口为农业人口的时代,这无异于开天辟地的大事!造纸也是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这对文化领域的冲击!
    陈嫣敢保证,从长远来看这都是功在千秋的大好事!但问题是,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新事物的出现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即使这确实是个好东西——人类的历史已经反复说明了这个道理了。
    而偏偏这样大的事,轻易不允许一点点问题!否则连锁反应之下就是一个火药桶!
    陈嫣作为事情的始作俑者,会遭遇什么样的事情,她不敢去考量!
    不是说因为顾虑就不去做事了,只是要找到合适的时间、合适的机会!
    思危、思安、思变,三思而后行,这是她逐渐学会的事情——说到底,她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办法拥有布鲁诺支持‘日心说’甚至愿意牺牲生命的热情与勇气。她想做些什么,但那是她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
    陈嫣的预习工作做得极好,具体表现就是第二天上课的时候无论什么问题都能对答如流,抽背什么的就更不在话下了!相比起她这个附读的,刘彻的几个伴读更像是来混日子的(虽然他们本来就是来混日子的)。
    等到下课之后,陈嫣也不着急走,很自觉地等刘彻请教完问题了才接着上前请教。而等到老师走了,她也不急着收拾东西离开画堂,而是打算将复习回顾的工作做完了再走。
    她最近发现这样做效率会比较高,效果也更好。
    刘彻将他的用功看在眼里,摇头道:“阿嫣要是个男子就好了!”
    “?”陈嫣给了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阿嫣要是个男子,日后定是国之肱骨!”刘彻早就为这个可惜来着,现在是越加扼腕了。多好的人才啊,却只能干看着。
    这个时候刘彻就不免有些抱怨自己那位亲姑姑了,生孩子的时候怎么能这么‘偏心’呢!脑子都去了一个人身上了!不说陈须、陈蟜两个,他们要是有阿嫣一半的头脑,未来的用处也很大了!(刘彻反正是不忌讳使用外戚的,从他日后用人就看出来了,大量使用外戚,并且用的很好!对于他来说,外戚绝对是一个人才的很好补充)。
    好叭,就算陈须、陈蟜两个生的时候忘记给脑子了,那陈娇呢!都是女儿,要不要差别这么大!如果陈娇脑子好一点,刘彻觉得自己的未来也会光明很多啊——对于不娶陈娇这件事他已经放弃了,但每次想到这件事他还是觉得有点丧丧的。
    其实这就是刘彻的偏见了!硬要说的话,陈娇又不蠢,至少和大汉贵女的普遍水平保持了一致。只不过刘彻不喜陈娇,偏偏陈娇又是他未婚妻,所以才有了这一大堆‘牢骚’。
    陈嫣对于刘彻的话很无语,她倒不会想说‘女人也能当国之肱骨’。道理是那个道理,但不是这个时代的道理,陈嫣说出来也就是别人的一句笑谈而已——说实话,刘彻这句话放在这个时代是完全正确的。
    如果陈嫣没有这样‘特别’的话。
    “人生在世,能做的事还有许多,难道就只有国之肱骨了?”陈嫣嘟囔道。
    她当然不会让自己珍贵的一生随便虚度,这个世界上有意义的事情多了去了!中二一点儿说,她很有可能是要去改变世界的!而改变世界当然比什么‘国之肱骨’有逼格多了!
    认真做着复习工作…正是因为未来要改变世界,所以现在才不得不努力,不努力的话就什么都没有了。
    刘彻没有把陈嫣的话当真,只以为是小姑娘的‘反击’而已,笑了笑,不再说这个了。而是转而道:“今岁的上巳节你也要去水边拔禊?”
    显然他是不知道从哪里知道陈嫣这次有机会参与到上巳节活动中去了。而这时候提起,可以认为他是在邀请陈嫣一起行动。说实话,若陈嫣是个男孩子,又或者是个年纪大一些的女孩子,这个邀请都要显得正常一些。
    和朋友,和年轻女郎上巳节游玩都属于正常操作…但陈嫣的话,旁边竖着耳朵听话的伴读们都不解了。
    和太子同游对许多人来说是求之不得的机会,可对陈嫣来说就没有什么吸引力了。她巴不得不和刘彻行动,这样她还能少一点关注,玩儿的更自在呢!
    不过直接拒绝就太不给大佬面子了,所以陈嫣婉转道:“到时我定然是随阿姊一起的。”
    说到这里刘彻就不说话了。
    陈嫣和她姐姐陈娇一起行动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刘彻知道上巳节踏青是不可能避开陈娇的,但和陈娇一起行动的话,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称得上‘生命不能承受之重’了。
    看着刘彻不再说话,陈嫣心里小小地叹了口气。虽然她用这个做接口简介拒绝了刘彻,但刘彻真的如她所想的那样,因为陈娇的关系放弃了邀请她,她还是会感觉到一阵无力。
    这个世界上或许没有比这更加无解的事情了——我喜欢你,但你不喜欢我。不是我不够好,只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陈嫣或许可以觉得历史上的那个刘彻不负责任,有骗婚嫌疑。但对着眼前这个刘彻,就感情而论感情,不涉及到其他因素的话。她知道是无法强求,不能强求的——他不爱她是事实,说说看要怎么强求啊!?
    带着这样的心事回到了寝宫,陈嫣知道自己再去想也没有结果,索性翻出更多的书籍…学习使我快乐!投入到学习中去之后很多事情就想不起来了。
    于是,第二天,在陈嫣的对比下,各位伴读越发不能见人了——马上就是上巳节了,伴读们都和刘彻差不多年纪,是春心萌动的少年!现在太子宫上课都人心浮动的很。平常就不怎么用功学习的,这个时候更加走神了。
    问什么都是结结巴巴。反观陈嫣,基本功扎实的不行,随便老师提问的!
    事后教学的博士也忍不住和同事叹息:“本担心不夜翁主天资聪颖,却因此自觉高人一等,便生出骄娇二气,反而不能专注于学。现在看来,不夜翁主却是最用心的一个!只可惜了,是个女子!”
    治《庄子》的老师则最不在意此事,笑着道:“是女子又如何?难道就不能收入门下了?只不过不夜翁主身份特殊,倒是不好结下师徒名分了。不过这样的虚名也无须在意,顺其自然便好。”
    陈嫣的身份确实比较特殊,她是天子宠爱的外甥女。一旦正式收为女弟子,外人不会知道她天资聪颖、敏而好学,老师也是见猎心喜。大家能够想到的是学者在讨好皇家,而且是在用一种相当跪舔的方式讨好!
    有些人愿意做这样的事,就为了抱上个金大腿,能走上一条人生捷径。但对于这些已经做到学者顶端的海内名士来说,却是犯不着的。而且他们的名声就是他们的生命,他们可不会随意损害!
    这是事后的感叹,而此时正在课堂上的老师却是发火了!
    他也是从年少过来的,自然理解最近的心思浮动!所以在很多事情上都和其他博士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而不是汲黯那样严厉依旧。
    但放宽要求不代表没有底线!若是今日这样的表现都接受了,那就真是个笑话了!
    说实在的,也就是在这太子宫了。若是他自己其他的学生这样不懂事,这样惹他生气,早就被diss到不能自理了!
    “伸出手来!”放下竹简,拿起厚竹尺,老师这很显然是要施加惩罚了。
    除了刘彻,男孩子都要挨打!其实刘彻也有一些不专心,只不过一来没有其他伴读那样严重。二来就是身份问题了,不是每个人都有汲黯那样的强势与据理力争的。说是对太子一视同仁,然而实际上又怎么做得到呢。
    伴读们互相看了看,显然是不敢和老师顶牛的——这可是教导太子的老师!强硬起来的话太子也能打,只不过他们有分寸,一般不会有这样的事而已。而对上他们,那就真的没什么顾忌了!估计家中知道他们挨打,反而会感谢太子宫诸位先生费心教导了!
    真的不花心思在他们身上,只当他们是教太子的搭头,那是大可以不管的!
    ‘噼啪、噼啪!’竹尺打在肉上的噼里啪啦声让人牙酸,陈嫣几乎不敢去看。然而老天爷怎么可能轻易让她置身事外,只听老师打完了手板,然后就中气十足道:“尔等可知为师为何责打?”
    其实伴读都是心中有数的,可是此时该怎么说呢?
    还是韩嫣,有些战战兢兢地领头道:“吾等用心不专、进学不勤!先生责罚的正是!”
    其他人也立刻‘是啊、是啊’地附和。
    此时的老师也稍微冷静了一些,放下竹尺,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道:“责罚于尔等对于我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又有什么好处呢?只是不愿意见你们这般毫无上进之心而已!”
    说着指着陈嫣道:“尔等曾见吾与其他博士对不夜翁主多有称赞,可知为何?”
    伴读们心里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的,他们也知道,相比比他们小得多的陈嫣,他们的表现实在不能说是好。然而,当韩嫣大着胆子将这个说出来的时候,博士却摇了摇头。
    “这是个缘故,但不是最要紧的关窍!”
    博士这样说大家就真的不解了,只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其他人。
    博士再叹一口气,这才道:“对不夜翁主多有称赞,对尔等却越来越严厉自然是有缘故的!你们说说翁主在太子宫进学是为了什么?不过是生性好学而已。于她而言,学习就仿佛是女子喜爱装饰一样。而你们却不同!生为男儿,又是贵家之子,日后应图为国效力才是!”
    “如今进学正是为了日后啊!”
    “于你们而言,进学就仿佛是吃饭喝水。”
    博士恨铁不成钢地看了几个伴读一眼:“翁主不过是陶冶情操,却已做的较尔等这些以此为生的还要上佳了!说我该不该为此生气!”
    第58章 板荡(3)
    冬去春来、清风徐至, 随着春光逐渐明媚,长安城中的居民纷纷脱下了厚重的冬衣, 换上轻便、鲜艳的多的春袍。在这件事上最高兴的就是妙龄少女了, 相比起冬日, 春天到了后她们更可以尽情打扮自己!
    而清明刚过之后的上巳节就是一个这样的信号——虽然在上巳节之前大家已经开始陆陆续续换装, 有了春天的样子。但在农耕时代, 绝大多数的人还是跟着时节过日子,到了什么时候才做什么事!
    上巳节是一年中真正的春之始!从此时起人们开始享受热热烈烈的春天。
    上巳节郊游这是‘迎青’, 重阳节登高这是‘辞青’, 人的四季轮回过的相当有仪式感。
    陈嫣这一天也提前兰汤沐浴,换上了一件新的粉红色深衣。就连身上用的组佩也是主要由粉红色碧玺制成, 正好合了今天的氛围——上巳节又被称为‘桃花节’, 只因此时桃花盛开。而且桃花也经常和妙龄少女联系在一起, 在这个上巳节和女儿节逐渐合流的时代,也非常应景了。
    陈嫣这一天是跟着陈娇行动的,两人要去长安城郊、渭水河畔参加上巳节的拔禊活动。和她们一样的,宫里的皇子和公主也会去…虽然宫里也会举行上巳节活动, 但也就是让后妃们过过瘾了。
    都知道这种庆典活动还是民间来的有趣。
    这一日的宫道上輜车辚辚, 贵人出宫的马车一辆接着一辆!然而这还只是开始呢!等到在长安城街道上行驶的时候才会发现, 原来长安有这么多人!
    车马首尾相连, 从出城的城门口延伸,堵满了整条街道, 根本看不到尾巴!这些都是等着出城踏青的!
    王子皇孙, 包括陈嫣陈娇倒是不用这么辛苦了, 因为他们走的是特殊通道——天子御道!一般来说只有天子的车驾才能走。平常就是空着闲着,也不许人踏上一步的!而天子有时候为了显示对某个臣子的恩赏,就会特许接送这个臣子的车马走御道。
    这一次也是天子准许的,特许出宫参加上巳节活动的皇子公主能够走御道。
    而到了城门口,查验出城的军士就不用说了!就算不知道这些人是什么身份,看到人家从御道上来也是要另眼相待的!立刻在城门口让出了好大一片空地,让这群天潢贵胄们先出城。
    这当然是特权中的特权…陈嫣就像任何一个普通人一样,看到别人有有这种特权的时候会心里腹诽,但享受这种特权的如果是自己,又会有一点点心虚的庆幸…
    说起来,能乘坐车马出城参加上巳节活动,这些人本就不可能是升斗小民了。陈嫣隔着车窗看到不少马车都是装饰华丽的!相比起宫里出来的輜车毫不逊色。好奇道:“这要什么时候才能放行完毕?那时水边拔禊都快完了罢!”
    同车的陈娇满不在乎:“谁知道。”
    反正又不是她被耽误了时间,她对此没有什么感觉。
    陈嫣并不奇怪陈娇会这样说,陈娇的性格就是如此——很多时候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她绝不是讨人喜欢的那种。
    大概是因为一路顺利的关系,陈嫣他们一行人来到渭水河边的时候还没什么人。在他们下车的时候,宫人开始忙碌起来…占据好位置,铺上毡子、架上帷幕,又设以坐席、小案之类。明明是郊外,弄的和家里一样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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