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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节

      “这其中到底是个什么缘故?”刘嫖始终是不甘心的。
    陈嫣想了想,最后却是摇了摇头:“这个和母亲实在是说不清楚…母亲只要知道,这不是一件坏事就行了——姐姐如此还会快活一些。”
    刘嫖听了这话沉默不语,虽然内心已经逐渐接受这种可能了,但事情真的发生的时候她还是无法从容面对。良久,才叹息道:“这可怎么办啊!我这一生生两儿两女,你两个兄弟没什么可担忧的,他们是男人,将来也有爵位稳稳当当——他们不是什么出色的人,但至少一生平平安安,处处圆满是有的。就是你和你姐姐,生为女儿,本就让人担心…”
    刘嫖一直有这种担心,也正是因为这种担心她才更加偏爱两个女儿一些。这世道就是这样,作为贵族家的男子,陈须和陈蟜,他们的前程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了。陈须是长子,是如今的堂邑侯太子,陈午一死,他就是堂邑侯。
    陈蟜也是一样,公主的儿子和普通彻侯的儿子不同,还能从公主这里继承一个侯爵位。
    陈须、陈蟜两人就和长安城中大多数的贵族青年一样,没什么本事,但平着父母辈的荫庇,一辈子也能平平顺顺,圆满的不得了。
    但女孩子就不一样了,虽然贵族女子的命运比起平民女子已经好太多了,但说到底还是操纵于人手。不仅嫁人之后得小心谨慎,一辈子在丈夫以及夫家面前低头,而且一旦丈夫是个不好的,苦头就在后头了!
    女儿甚至不像她,她自己是个公主,公主谁敢惹?身边有的是陪嫁的宫人、武士,这些人只听公主吩咐,惹急了,还有公主让武士殴打丈夫的呢!就算这样,公主婆家的人基本上也不敢说什么,或者说说了什么,人家公主不听,他们又能怎样呢?
    传扬到社会上,自己丢脸不说,也得不到多少实质性的好处——大家都是很清楚讨个公主老婆有什么好处的,当初既然能为了这样的好处抢着娶公主,这个时候再抱怨这其中不好的地方,就有些惹人发笑了。
    甚至廷尉酷吏都不会管这些事…按理说这些人还是很习惯管贵族们骄横跋扈之事的,反正抓住一个就可以借此出名了。但抓公主有个啥意思?还是抓这种‘家事’!如果涉政了,那还有点搞头…连个朝政都没有涉及到,抓到后连个政绩都没有,说不定还会大大地得罪姓刘的(姓刘的彼此之间有关系好的,也有关系不好的,但这种时候肯定是团结起来一致对外的)。
    刘嫖自己就因为自己是公主,所以几乎没有受过这个时代女人的苦处,但陈娇和陈嫣不是啊!儿活一百岁,常忧九十九…别觉得刘嫖是杞人忧天,站在她那个位置上,这是自然而然的情感流露。
    “有什么可担心的呢。”陈嫣微微一笑…她心里觉得很感动,这个时代,刘嫖绝对是非常开明的母亲了(或许也不是那么开明,但因为她足够爱自己的孩子,所以即使不理解,也不赞同,她还是会妥协)。现在的刘嫖其实就是妥协了,不然站在她的立场上,无论是陈嫣的行为,还是陈娇的行为,都是该制止的。
    这都是因为她足够爱他们这些孩子们。
    “真要说的话,这世上女人的苦处,如今我和姐姐又有谁受到了呢?”
    这是陈嫣的真心话,陈娇的日子过的不快乐,但那不是这个时代女人的苦处,她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这种痛苦,其实无论哪一个时代都是存在的,即使是男女平等,这也是无法改变的。
    而陈嫣自己的问题…是因为自己不喜欢的人喜欢自己,她得拒绝那个人,而恰好那个人拥有足够的权力,让她的拒绝得付出一些代价。说实话,这就更不是这个时代女人的苦处了,更接近人生挫折之类的。
    刘嫖仔细想想,也是这么回事,这两个女儿都很能‘折腾’,如今的‘不好’大多是她们自己选择的结果。和其他女人被动卷入充满苦涩的人生,那是两回事。至于她们为什么能这么‘折腾’,只能说果然还是从小日子过得太好了!
    伸出手指点了点女儿的额头,刘嫖忍不住叹息:“你和阿娇啊!就是少时被宠坏了!阿娇有你外祖母,你则是有你大舅!就算是把天给捅出了个窟窿,也有人给你们收拾残局。所以如今才会任着自己的心思来,别人珍惜的不得了的东西,你们却不在意,反而看重那些虚头巴脑的…可别这辈子最后什么都没握在手中。”
    仔细想想,这两个女儿的人生轨迹也的确证明了这一点。就她们小时候那个受宠的劲头,那真是…当时一个陈娇,一个陈嫣,王娡这个皇后看到她们也从不拿大,端长辈派头。真要说的话,她们受到的待遇,享受到的尊贵,本身就比皇后更多更好。
    既然是这样,陈娇怎么会真的在意皇后这个位置代表的荣耀本身?
    而陈嫣呢…曾经有一个天子宠爱到将她放在自己的眼睛里都不怕疼…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就像是后世提倡富养女儿一样,意思是让女儿从小多见识见识好东西,将来就不会被随随便便三瓜俩枣给骗走。陈嫣现在就是这样,知道帝王的偏爱是什么,真正成为过被偏爱的那一个。现在再有一个帝王向她伸手,她就不会被迷惑了。
    她会按照自己的心意决定自己的选择。
    陈嫣抱着刘嫖的手臂晃了晃,撒娇道:“人这一生又有什么是非得握在手中不放的呢?生来无一物,死后又能带走什么?都说死后有另一个国度,所以才要厚葬,将生前享用的东西带到那个世界继续享用。先不说我是不信这个的,就算有这样一个死后国度…听起来需要且能够抓住的也只有钱而已啊!”
    “至于别的,母亲又指望抓住什么?”
    刘嫖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身为这个时代的人,她始终是这个时代的思维方式。还是道:“怎可这样说呢…你姐姐今后就得孤身一人了,还有你…听你说那个、那个复圣家的嫡传是吧?听起来倒是不错,可是有陛下横在这里,还不知道会如何呢!身为女人,没有丈夫,没有孩子,未来可怎么办?”
    陈嫣奇怪地看了刘嫖一眼:“母亲怎么说这样的话?”
    “如果母亲也不懂这个道理,别人就更不能懂了——我和姐姐这样的人,本就不必在意这些。母亲若是没有丈夫,没有孩子,难道日子会过不下去吗?说不定会少好多烦心事,日子潇洒的不得了呢!那才真是没有一丝一毫做女人的苦处!”
    刘嫖恍惚了…她没有直接否定陈嫣的话,而是仔仔细细思考自己的处境。不得不说,陈嫣这听起来像是胡扯的话,还真有些道理。普通女人如果没有丈夫和孩子,在这世间几乎是活不下去的,就算能活,也活得很辛苦。这不只是经济压力的问题,也在于社会上其他人的眼光。
    而她就算没有丈夫和孩子,那又怎样?她有的是钱,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享受。至于其他人会不会给她白眼?权势是个好东西,她的身份摆在那里,谁敢得罪她呢?她也很难说会觉得孤独,身边围绕着那么多随时奉承讨好她的人,个个说话好听、长得好看呢!
    陈娇和陈嫣不是公主,但真的选择走这一条路,其实也不会多辛苦。
    刘嫖被陈嫣说服了,但心里还是有些不甘心,最后只能随着陈嫣道:“对啊!若是没有你们这些讨债鬼,我这一生不知道多快活呢!要担忧的事情,九成九和你们有关!”
    陈嫣笑嘻嘻地又撒娇起来:“没法子啊!谁让阿母喜爱我们,心里实在放心不下嘛!人家都说儿女都是债,阿母就认了吧!”
    刘嫖无奈地笑了——正在这时,有人急匆匆从外而来。
    “公主!堂邑侯没了!”
    陈嫣眨了眨眼睛,有一会儿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反应过来,第一就去看刘嫖,而刘嫖比她想象的要镇定的多。很快收起吃惊的神色,镇定道:“知道了,我马上去侯府!”
    说实话,堂邑侯陈午在陈嫣的生活中非常的淡,淡的就像是个浅浅的影子。
    在这一点上,两个在堂邑侯府长大的兄长就不说了,就连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住在长乐宫的陈娇都和她不同。陈娇那个时候虽然照常住在长乐宫,但还是时常会去露脸的,也知道堂邑侯是自己的父亲,有过一个孺慕他的阶段。
    而陈嫣完全不一样,她有过上辈子,所以对于她来说,这辈子天然存在的血亲其实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她的感情不像是懵懂婴孩那样源自天性本能,而是需要后天相处。对她真心的爱,这才能够换来她的回应。
    然后,她从小住在未央宫,除了过冬节很短的一段时间,她根本不会回堂邑侯府,‘父亲’的脸都是模糊的!并不会比长安另一个贵族远亲更让她印象深刻了。而后来,又因为出了某个意外,她甚至在过冬节的时候也不会回去了。
    很小的时候她其实没有回过味来,但是逐渐长大,当初的事情她也渐渐看清楚了…其实她大舅是有些刻意地隔绝了自己和‘亲生父亲’之间的交流的。这倒是不难理解,现实生活中的养父母,一般也不会乐意养出感情来的孩子和亲生父母接触吧。
    而她后来知道了,也没有太大的感觉…她能有什么感觉呢?大舅做的这件事在某些人看来是很不‘厚道’了,但让陈嫣来做抉择,大舅和亲生父亲陈午之间作选择,无论是什么事情,一百次选择她一百次站在大舅一边!
    这就是人的感情了,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至于要不要和亲生父亲重新修补关系…也不用吧。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过了那个时间,再去做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了。父母和孩子的感情就是这样,如果小的时候没有相处过,长大之后再刻意地去修补关系,得到的不会是冰释前嫌,只会是长长的、长长的尴尬。
    在这个问题上,陈嫣只会更加严重,因为她还有一个上辈子!想要让她毫无芥蒂地接受一份亲情,就算在她还是个孩子的时候,也非常难了!
    这个时候听说堂邑侯去世了,陈嫣并没有什么悲痛的感觉——这是不能够骗人的,她不悲痛就是不悲痛。她对陈午这个亲生父亲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这就是事实的全部了。就和听说家中某个远亲去世的感觉差不多,感叹一番人世无常,然后就是准备奔丧什么的了。
    而刘嫖这个陈午真正意义上的妻子,她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她对陈午倒没有陈嫣那样淡,他们曾经越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年轻小夫妻,就算没有什么太多的感情,也是正经想着互相尊重,将日子过起来的。
    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刘嫖也很少住公主府,而大多住在堂邑侯府,和陈午过夫妻生活。
    后来,他们在人生的道路上分道扬镳,那也是之后的事情。
    只是无论曾经怎么样,事实就是,在陈嫣出生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的夫妻关系几乎就已经名存实亡了。陈嫣在那段时间出生,某种意义上可以算作是一个意外。
    而后二十年,夫妻两人各过各的,甚至各玩各的,这种情况下,刘嫖又能表现出多少悲痛呢?
    而且,陈午如今常害身体不好,刘嫖就算不关心他,这也是知道的。年纪摆在那里,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人了,还常常生病…什么时候人没了,其实都不是一件多需要惊讶的事情。
    刘嫖扫了一眼周围的婢女,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准备孝衣!还有府中各种颜色也取下来,只挂白麻布!”
    众婢女应声而下,也不需要临时缝补,这种东西都是平常有准备的——刘嫖都是成年人了,也不存在长个子的问题。
    但陈嫣不同,她赶回长安来,行李不能说带的不全,但确实没到特意带一件孝衣的程度。好在孝衣临时赶制起来也不难,这玩意儿本来就不讲究精细缝补!越粗糙才能越显示出自身的悲伤呢!
    陈嫣作为未嫁女,孝衣也是最粗糙的那一档了……
    不一会儿,一切都准备好了,即将要去堂邑侯府的时候,陈嫣的孝衣也赶制出来了。婢女们一拥而上,一身孝衣披在了她身上,将她里面刚刚换上的素色衣裳给遮住了。理论上来说,守孝的人里面也应该穿一样粗糙的衣料,但这种事嘛…又不能扒了人家衣服,所以里面到底穿了什么,就只能自由心证了。
    陈娇曾经在为她大舅‘阿翁’守孝的时候从里到外都是穿的最粗糙的麻布,那不是为了恪守规矩。实际上,按照规矩,一个外甥女给舅舅守孝,估计也是最低一等的那种。她非得如此做,只是因为太悲伤了,这种行为本身,一方面是她心甘情愿为大舅做这些。另一方面,则是她在自己折磨自己。
    人在痛苦的时候,肉体的疼痛可以转移一部分内心的苦楚。
    穿上孝衣,刘嫖和陈娇就匆匆赶往堂邑侯府治丧。此时的堂邑侯府也张挂起了白色,里面哭声一片。陈嫣随着刘嫖往里头看了一圈,也还算井井有条——如今府中管事的肯定是大兄陈须的妻子,人家也是贵族女子,接手堂邑侯府具体庶务许多年了,这些事情做来自有章法。
    转了一圈,也没有需要陈嫣这个未嫁女帮忙的地方…她虽然年纪大了一些,但未嫁女就是未嫁女,丧事办起来,就算是待客也没有她的事儿!她唯一的任务就是在内室一处,和其他一些女眷一起哭一哭而已。
    正在想着这事,忽然外面有人喧闹起来了。
    “陛下来了!”
    “陛下怎么突然来了?”
    “就算祭奠姑父,也该是明日罢!今日又不是丧事正日子…”
    “或者就是为了这个挑的今日呢?明日人那么多,陛下反而不方便来!那时来了,众宾客是吊唁侯爷,还是看着陛下?”
    第285章 采薇(11)
    “阿嫣…”刘彻看到陈嫣, 中间隔着堂邑侯府的其他人, 点了点头…对于刘彻来说, 这个时候又哪里看的到其他人呢。过去他和陈嫣还没有‘摊牌’的时候讨论过一些很‘亲密’的话题, 比如爱慕一个人该是怎样。
    那时阿嫣是有过一些形容的。
    “爱慕一人, 便是于芸芸众生千万人里见到他。待到不爱, 便是见他在芸芸众生千万人中。”
    刘彻当时就觉得这个说法很妙…更重要的是,他是深有同感的。而现在,只是再复习一遍这件事罢了。
    陈嫣站在原地没有动,只是隔着人向他行礼。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似乎和其他人没什么不同,但又是绝对的不同。她没有其他人的或尊重,或狂热,或惶恐, 她就是平平淡淡地做完这一切。
    爱真的是会让人盲目的东西, 不爱一个人的时候,这个人的一举一动都看不出什么出奇来。但一旦爱一个人, 哪怕是再日常的一个眼神,一个微笑, 都会成为她身上独特的闪光点。人对外界的看法都是带有立场的,而爱与不爱, 就是立场的最大不同。
    对于刘彻来说, 陈嫣本来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那一个了。时光过去数年再见, 她的资质没有被这世道磨损一分一毫, 在刘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的时候, 她却留在了过去的时光。曾经的刘彻会因为这样的陈嫣怦然心动,现在的他就只会更加心动!因为过去的他还是少年,还没有资质磨损到现在这地步,而现在,他分明感受到了,在靠近陈嫣的时候,过去的感觉又回来了。
    风华正茂、青春激扬,这是无论是谁都想要的。
    刘彻走的时候叫住了陈嫣:“…阿嫣,长安城中一起看看罢…这些年变化颇大。”
    陈嫣回到长安之后还没有和陈嫣真正单独相处过,似乎是上次上林苑的‘逼迫’直接让陈嫣出走,这件事让他觉得不安,所以他在这方面温和了很多。这也是陈嫣回来后他第一次提出这样单独相处的请求…陈嫣稍微思索了一下,点头答应了。
    一直躲着也不是办法,有些事情还是得说清楚的——就算她说清楚了也不一定有用,该说的也是一定要说的。
    这个时候的陈嫣可以说是重孝在身,理论上是不能陪着刘彻去‘逛街’的,但这种时候,又有谁会不识趣地提出这一点呢?女儿是得孝顺父亲不错,但忠孝节义,忠可是排在孝之前的,而天地君亲师,君也是排在亲之前的!
    就算是从讲道理的角度,古人显然也更在意君臣关系,而不是父子关系。现在天子发话让陈嫣陪着走一走,谁又有足够的底气说不行呢?
    而从实际利害出发,更不会有人说什么了…阻止天子,打断天子的兴致,这是不想活了吗?堂邑侯是典型的贵族,又不是什么以正直闻名的直臣!既然是这样,就连和天子对着干,劝谏天子谨慎行事的立场都没有了…
    天子的车驾当然都是很隆重的,车上也很宽敞。陈嫣靠在窗边,离刘彻并不近。
    “阿嫣…这些年一点儿变化也无…”静默了很久,刘彻首先说的仍然是这句。
    陈嫣其实明白刘彻的意思,同时也觉得这有点儿好笑。目光从窗外转回来,慢吞吞道:“陛下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
    然后也不等刘彻回答,很快接着道:“该不会是陛下不记得阿嫣当年的样子了,故意这样说的罢?这世上哪有人真能数年不变呢?”
    刘彻听她这样明显是‘找茬儿’的话也不恼,而是像是很认真的样子,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好一会儿。然后才笑着道:“是这样,变化是有些的,阿嫣确实比当年更锋芒毕露了——不过过去本就是锋芒毕露的,如今更加锋芒毕露,也不能说是变化。”
    陈嫣眨了眨眼睛,终于决定还是不要怼人,在这种细枝末节上就算怼赢了又能有什么好处呢?今天的目的本就不是为了这个。所以干脆顺着刘彻的话道:“嫣就当是陛下夸奖了!人活一世,最难,也最该记得的就是‘改变这世道,而不是被这世道所变’!如今看来,嫣也算是做得马马虎虎了。”
    “‘改变这世道,而不是被这世道所变’?”刘彻重复了一遍这话,很快就笑了起来:“这可真是…扪心自问,朕尚未做到此事啊!”
    这是刘彻今天最真切的一个笑容了,笑意进入了最眼底。从最开始的生疏客套,现在总算让他找到了曾经和陈嫣相处时的感觉,而不是他一个人热切,陈嫣却吝啬于一个回应。曾经的他们就是这样的,当陈嫣愿意和他聊天的时候,她总能轻易地让他着迷进去。
    如果可以的话,他能和陈嫣一直聊下去,别的什么都不做。
    这和其他美人相处不同,和其他美人相处,他需要她们用自己的美色、歌喉、口才等等来取悦他。而就算是这样了,偶尔有一点点不好,或者干脆没有什么不好,只是他烦了、腻了,想要换换口味了,他就会立刻毫无兴趣,甚至会觉得这些美人是不是没有‘价值’了。
    只有陈嫣,她说很多话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取悦他,但比任何取悦都能让他喜欢…有的时候她的一些话甚至有得罪他的嫌疑,但因为是陈嫣所说,透彻又让人不得不服气,他别说生气了,甚至会满心欢喜。
    “陛下未做到此事又不是陛下的过错,只不过是世事难为罢了!陛下经历的都是大风大浪,又得调节天下各方,在这般境况之中,谁能不变?阿嫣能不变,不过是阿嫣任性的很了,其他人只得迁就罢了,再者说——”正在陈嫣准备继续说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幸亏原本马车就是慢慢走着的,此时急停也没有什么惯性。
    车内人只有陈嫣和刘彻…原本还应该有人侍奉的,但刘彻让这些人都‘消失’了。两人此时互看一眼,都明白发生了什么了——外面的动静现在闹的大了起来,是…
    “有刺客!!!”这一声可以说是石破天惊,车驾外面已经被武士们团团围住了。不管这刺客是什么来路,都过不了他们这一关。
    说实话,别说是陈嫣了,就算是刘彻此时也非常意外。陈嫣肯定是第一次经历这种行刺皇帝的阵仗的,而刘彻也算是第一次。不是说这种事不可能发生,若是真的一点儿不可能,刘彻每次出门的时候也不会带许多护卫了。
    但这种事真的发生,其几率也小的可怜呐!
    现在又不是王朝末年,正值国家国力上升,一切都在渐渐变好的时候。这种时候刺杀皇帝,很少能够搞出这种操作的。而且要知道这种搞事情的办法成功率极低,皇帝等闲人见不到,好不容易见到,周围也全是人保护。古代又没有那些神乎其神的武功、暗器,想要刺杀皇帝基本等同于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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