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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2节

      事实上,陈嫣其实很少去影响刘彻什么!就算有影响,也很少是纯粹出于私心(如果是为了私心,她也会做出一定的利益交换给刘彻)。正是因为此,她的面子在刘彻那里才会如今这样好用。
    面子人情这种东西也和其他东西一样,用的多了,是有通货膨胀的。肆意挥霍的时候很开心,但事后就会明白自己的面子人情已经变得不值钱了…这样一看,反而是亏了。
    现在涌入长安的读书人不要太多!那些跟着名士师长入京的,只要不是师长最器重的,都会有资源不够的问题——他们中有很多人都想趁着这个机会留在长安、步入官场,从此之后施展自己的抱负……
    他们自认为自己是千里马,只是缺少能让自己展示能力的伯乐。这种情况下,陈嫣就是众人非常在意的人了。
    相比起其他有能力推荐自己的权贵,一来,陈嫣是他们能够时常见到的,特别是最近,陈嫣来这边来的更勤了。二来,就算是在众多权贵中,陈嫣也算是说话极算话的那种人了!
    如果是陈嫣推荐自己,这些士子都很有把握立刻能得到重用…他们不见得相信一些不靠谱的传闻,比如外界说的,天子现在对不夜翁主言听计从。但他们相信,陈嫣在天子那里有着极大的影响力!
    而且他们也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陈嫣如果不是一个女子,说不定现在已经是天子最为器重的左右手了!他们此前只听说过陈嫣的一些传闻,这些日子真正接触了她,了解了她做过的事情的冰山一角…早就没有了任何疑惑。
    师兄对颜异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最后道:“幸亏不夜翁主不是男子,不然的话,和她同辈之人岂不是要被她压的暗淡无光了…大概也是如此,陛下才钟情于不夜翁主…这般女子,让与旁人,也实在可惜!”
    相比起时时刻刻注意一些‘红线’的贵族子弟,像是师兄这种并非世家出身的学子,可以说是某种程度上的‘自由派’了。所以官族、官僚子弟现在很少会提及陈嫣,但编书委员会这边的士子却是经常‘有一说一’的。
    “昭明,师兄与你说句交底之言,若是有机会,就去结识这位不夜翁主罢!若能得她支持,未来只会更容易!”师兄觉得自己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颜异却不说话…师兄还以为是这位师弟不太喜欢这种做事方式——这也很正常,这编书委员会辅助老师的年轻人们,既有这样早有想法,也有根本不愿意走这样‘歪门邪道’的。
    表面上看起来,颜异就像是后者了…只能说气质很重要,颜异一见就是那种谦谦君子,很难有这种想法。
    他不知,颜异的沉默并不是因为他的话。现在的颜异,根本无话可说——在来长安之前,他就知道陈嫣在长安,所以相比起陈嫣,他的准备要充分一些。虽然今天陈嫣事先没有一点儿征兆就出现在他眼前,这让他的心理准备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见到陈嫣之后,他才知道,所谓的‘准备’有多么可笑…他见到她,于是一切土崩瓦解,再也没有抵抗的能力。他能做的只有尽力保持平静,如果这个时候显露出什么来,只会让她为难而已。
    当日,他是在长安的落日余晖中回宅的,黄昏的光透过小小方方的玻璃照进车厢之中。颜异觉得自己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
    第二日,宅中奴仆发现主人正发着高热。
    第340章 氓(4)
    “公子又病了?”颜异身边的人忧心忡忡。
    颜异这两年来常常生病, 这是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也请过大夫,但大多数大夫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颜异的身体从小到大都可以说是健康, 吃好用好, 规律休息,适当锻炼,他的身体底子在这个时代绝对算得上是优秀的那一批。
    当年游学时, 日子过的就没有那么舒服了,甚至有的时候吃饭都不怎么规律。但就是这样, 颜异也几乎从未生过病,在同样游学的一些年轻人中间也算是少见的了。
    谁也没想到,这两年他的身体会这样时好时坏起来。
    倒是极少数大夫能说出一点儿问题…说颜异是忧思过度, 郁结于心,五脏都因此受到了影响。
    然而光只是说说是没用的, 重要的是得想到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这些大夫也各自开过药方,但说实在的,用处不很大,最多就是治标, 将表面的病症给压了下去。然后过一段时间,该生病的还是要生病…
    颜异这一日开始发热, 虽然来势汹汹、始料未及,身边的人却是忧虑而不慌张的…没办法, 已经习惯了。
    “昭明如何了?”有一中年男子皱着眉头询问刚刚从内室出来的婢女。
    这中年男子也姓颜, 是颜异的族兄。比颜异晚了几日来长安——颜异是在郡丞任上下来, 直接来长安的。而他这族兄是临沂那边老宅听说了消息, 这才匆匆忙忙派出来的。之所以派他出来,当然不是为了照顾颜异的生活。
    颜异不是三岁小孩子,哪用得着别人照顾他的生活啊!
    之所以他会来,是族长颜产,也就是颜异的父亲暗中给他布置了任务!其中一项就是监督颜异在长安,不要随便接触女子…那位族长伯父隐晦地暗示他,颜异曾经暗中交往过的女子也在长安,千万不能让两人又接触的机会,不然很有可能旧情复燃!
    这位族兄名叫颜守,读书上的天赋并不高,但在庶务上相当擅长,所以在族学勉强混到出来,之后就没再继续做学问,而是帮助宗家管着族中产业。这些年来,也算是很受看重了。
    对于颜异这个族弟,他也算是相当了解了…也正是因为了解,所以在知道这位族弟也会钟情于一女子,并且因此有违背家族、父母得到举动的时候,格外惊讶!毕竟于他而言,颜异从来都是埋头读书、用心做事的典范。因为小儿女之事而失了分寸,这怎么都不像是他会做的。
    他甚至忍不住联想,那该是怎样出色的女子才让颜异这样的人如此…不过后来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多得是好人家的子弟被坏女人引.诱。能让颜异如此念念不忘,随时都有可能旧情复燃。相比起好人家的闺秀,更可能是妖女。
    再者说了,真要是好人家的闺秀,伯父和伯母也不至于不准这事了。说起来,颜异如今都还没有成亲呢!这种时候,只要是大差不差的人家,也不会过于挑剔了!
    婢女道:“公子还在发热…大夫开了药方…”
    说来说去就是一些老生常谈的医嘱,此时对于发热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
    颜守何尝不知道这点,只能挥挥手让婢女下去。
    晚一些,一些认识颜异的人来探望他,多是一些当年读书时有过交集的人。有熟悉的,也有不那么熟悉的。颜守在其中只认得一个颜异的师兄,此人前两日还来过府中,看起来和颜异的关系算是比较近的。
    此次来探望颜异,此人也最为热心。认认真真地问了几句,然后却是沉吟了半晌,后与颜守小声道:“在下识得一名杨神医…此人名声不显,实则是极有效验的,也有不少贵家请他诊病。不夜翁主身边的疾医夏侯先生,便是此人的师弟,说是当年他还救过不夜翁主…”
    “前几年,杨神医在荆楚之地行医…谁曾想,前几日在酒舍见到了这位杨神医。若是请来的疾医不管用,便去请杨神医罢!”师兄还将他口中神医的地址告诉了颜守。
    颜家在京城也没有多少认识的人,即便有些人能扯上关系,到底不牢靠。请来的大夫确实存在水平不够的问题——此时的医生名声基本上就是靠口耳相传,传播渠道很窄。另一面呢,神医这种级别也不是谁请都去!谁知道病人以及病人家属是个什么人呢!
    如果是那种不讲道理的…说实话,做到‘神医’这个份上了,又不缺钱,肯定愿意挑选合心意一些的病人的。胡搅蛮缠、根本说不清楚道理的,这种人该治的是脑子,而不是身体!不少医生是懒得搭理的。
    之前也请了一个大夫来给颜异诊病,人不算差,是朝廷派来的(汉代的太医分为两个班子,一个归少府管,主要给皇室看病。还有一个是太常管的,负责给高官看病,颜异算是达到这个标准了,但派过来的大夫水平并不算多顶尖,最多就是算不坏而已)。
    然而这也好过没有,长安不是琅玡,更不是临沂,很多原本简单的事情都会变得复杂起来。随便找来的大夫,恐怕还不如朝廷这边的来的靠谱。
    也因此,师兄推荐一位神医过来,对于颜守来说是想瞌睡来了枕头,感谢了好一会儿,才送走了探病的客人。回头就让人按着师兄说的地址去找那位杨神医了…他可不会等到现在的大夫治不好了才去找‘神医’。
    千百年来病人家属都是一个样子,能有好医生谁会将就差一等的呢?后世,即使病情并不严重,也没人愿意找家门口的三乙医院!至少得去离家相对近的三甲医院。更进一步的,都冲着北京上海跑!
    医疗资源集中的局面形成这是多方面的影响……
    不过多久,请神医的人就回来了——神医没有一起回来,只说了明日会上门诊病。无法,颜守只能让婢女按照之前大夫的医嘱照顾颜异。
    说实话,他是真有些担心…发热这种事情可大可小,真的一直缠缠绵绵不能好转,将人彻底拖垮的也不少见。如今家族宗子交到他手里,他是有一份干系在里面的!就算这件事其实怪不到他头上,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了,那也没用!
    第二日,颜守一直等着的‘杨神医’总算来了。
    打眼一看,颜守心里其实是有一些不信任对方的…没办法,谁让这位实在是太非主流了!如今对外称‘神医’的,大都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再不然也是精力旺盛、血气旺盛的壮年人。这位却是黑瘦黑瘦的,整个人还有些瑟缩。
    若不是提前有颜异的师兄宣传,颜守恐怕要将对方当成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关中老农了。
    至于如今,他也只能自己说服自己——这才是有真本事是!有本事的人向来不与流俗同,这称之为‘异人’,古已有之、古已有之…
    杨神医或许察觉到了颜守的复杂心态,或许没有察觉…反正他也不在意这些,他是来给人诊病的,病人家属心里想什么他管不着,但也影响不到他。自从他从南方大山里出来之后,他开始看各种病人,上至王公贵族,下至贩夫走卒,全都有!贩夫走卒也就算了,有大夫愿意不收钱给他们看病就不会挑剔其他。王公贵族则不同…这些人想法多,如果杨神医什么都要在意,早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钻研医术了。
    问了问之前大夫的脉案和医嘱,又问了问这一两天颜异的情况。做到心中有数之后,杨神医才进入内室给颜异看病。
    看完之后立刻道:“这哪里是发热,分明是忧虑过度、悲痛伤了五脏…也不是一日两日才有今日的样子的,是之前诊病的大夫没有根治!”
    一听这话,颜守立刻觉得这是真遇到神医了!小鸡啄米一样,对方说什么都点头:“正是如此,杨先生说的一分不差!”
    杨神医又说了几句,这个时候话锋一转,道:“不过这也不能怪过去那些大夫,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令弟之疾病不在肌肤骨髓或者五脏,全在心中。而这心中之疾病,若不是自己想通,其他人也无多少办法。”
    其实一把脉,杨神医就断定这是一个忧虑过度、心思郁结导致各种病症的年轻人了。只不过这么沉重的心绪到底来自哪里,这是难以判断的——他还有些奇怪,毕竟这样一个出身富贵、前途无量的年轻人,实在看不出哪来这么多愁肠百转…
    之前去请他来诊病的人是自报过家门的,所以杨神医知道这生病的人是大司农中丞。在长安,千石官或许还未爬到顶尖,但怎么也不算是小人物了。再参考他的年纪,说前途无量绝对不算夸张。
    不过有些古怪归有些古怪,杨神医其实是没有多少探究的想法的。对于他来说,他和病人一般不存在诊病之外的联系。而且有的时候了解太多也没有什么好处,大户人家阴私事情多,他这样的大夫最好不要知道。
    “罢了…这几日我住在贵府,为令弟调养身体。”杨神医虽没有说出什么承诺,但在颜守耳朵里这可比拍胸脯保证更有用!人都到家里住着了,这显然是很有自信才会有的决定!不然的话,人医治不好,想偷偷跑路都跑不掉!
    颜异这两天虽然发热,但却不是完全没有清醒过的,实际上他白天通常有一半的时间是醒着的…只不过醒着的时候也有些精神恍惚而已。
    “我病了?”他其实还有一些没搞清楚情况。
    婢女一边给他喂药,一边道:“公子已发热两三日了…”言语之间很是担心。
    颜异却没有注意到这份担心,只是愣了愣,没有再说话,与此同时,他也不肯再吃药了。
    这可着急坏了婢女,然而强行灌药也不敢,只能去求助颜守。
    颜守一听,头都大了,一边派人去请刚刚才安顿下来的杨神医,一边就去颜异的屋子。
    “昭明…我听人说你不愿用药?”颜守的眉头皱的都能夹死苍蝇了,他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个族弟到底是闹哪一出!他倒是听说过一些小孩子会因为药物苦涩而抗拒吃药,但那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自己这族弟从小就稳重老成,没道理越活越回去了吧!
    颜异半阖着眼睛,并不回答颜守的话,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
    这个时候‘姗姗来迟’的杨神医也来了,路上他已经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如今看到颜异这幅‘拒不配合’的样子,乐了…说实在的,他很少在权贵人家看到这样的人了。
    权贵人家的男子,要么就积极上进,继续维持家族的财富和地位,成为最一板一眼的那种贵族男子。要么就彻底堕落,成为外人口中的纨绔子弟,整日沉迷于声色犬马,就算不是欺男霸女之辈,也算是没救了!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病患会是前者,而如今看来,分明不是啊!
    杨神医挥挥手阻止了颜守的继续劝说,而是观察了一会儿颜异的神色,然后给他把脉。最后站起身来摇头道:“颜中丞这样的病人是最难医治的,自己有求死之心,谁又拦得住呢?”
    颜守被一句‘求死之心’给吓住了,转头看向颜异,失声道:“昭明!你这、你这…何事至于如此啊!”
    他是真的震惊!他不明白,看起来顺风顺水,日后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的下任族长,为什么会求死!
    颜异不说话…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没什么好说的。
    杨神医其实一般是不管这种事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颜异还是忍不住劝了两句——可能是因为颜异长得讨人喜欢,也可能是他一时爱管闲事了。
    “颜中丞如此,别的先不论,何等对不住家中父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轻易损毁,这不正是儒家子弟信奉的么?人活一世,并非为自己而活,也是为家族、为父母、为妻儿亲朋而活…”杨神医这话说的自己都牙酸,毕竟他自己就是一个我行我素到了极点的人!当初这些东西没有管住他,他现在却用这些话来劝别人。
    然而他却不担心这话不起效果,一方面,就算没劝到人也没什么,反正丢掉性命的又不是他自己!另一方面,他觉得颜异并不是那种不吃这套的人!若真是这样的人,也不会内心郁结到这个地步了!
    会心思入愁肠者,大多都是在和自己较劲!一个常年我行我素的人,哪里会和自己较劲,他们早就怎么舒服怎么来了!外界轻易影响不到他们。
    事实上,这话对颜异确实有用…现在的他,死了比活着更轻松。当他在用自我折磨的方式减轻负疚、悔恨之类的情绪的时候,甚至觉得将自己的性命交给命运自己去决定回更简单…或许他自己并没有明确这一点,但他的潜意识显然已经很清楚了。
    这种时候,也只有父母、家族之类的能拉住他了。
    他得记得,当初是为了什么而将他最不愿意抛下的人留在了原地、将最不愿意伤害的人弄的遍体鳞伤!曾经付出过巨大代价的东西,人们是没办法轻易说放手的,因为这意味着过去的付出与牺牲也变得毫无意义了。
    他不能忘…
    他到底还是按照医嘱用了药…但也仅此而已了,之后颜守尝试着开导他,让他放开心胸云云,他根本听都没听——杨神医也在一旁听的心中发笑,这种事情向来是旁人说的容易,当事人却是千难万难的!
    何况他听颜守说的那些,似乎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颜异会有如今的煎熬…连为什么如此都不知道,就更不能有针对地劝说了!
    反正也是闲的没事,杨神医便自己去劝。这个时候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是越老心肠越软了,放在哪怕五年前,他都不可能有这份好心!
    “颜中丞如此,怕是为了儿女情长罢?”杨神医老神在在,虽然这只是猜测,但他却像是很有把握的样子,仿佛说定了颜异!
    这一部分是他装的,另一部分是他确实觉得这个可能性比较大!从颜守着一两日的劝说,很容易就知道,颜异确实没经历过什么挫折。家庭生活、求学生涯、官场种种,无论哪一个都可以说是周全。
    “天道忌满,人道忌全。颜中丞是复圣嫡系,出身已是极好。又兼自身勤于学问、官场顺遂…颜中丞说说,还有哪里不足的?既然没有哪里不足,老天爷就得让你不足!”
    他劝说道:“儿女情长,其中苦楚,老朽这些年也算是见过不少了。大都是几年间能为之生、为之死,过些年再看,就觉得一切淡了…”
    这其实也算是他的经验之谈,他也曾经有过那样一段。
    杨神医当然没有想过这样几句话就能劝人恢复正常,但他觉得应该多少会有一些影响。至于剩下的,也只能交给时间了…不然怎么说‘心病难医’呢!
    然而让他意外的是,这话对颜异根本一分一毫的用处都没有。说实话,除了喝药的时候,杨神医甚至觉得他看起来活着,实际上却和死了差不多!他也算是见过一些因儿女情长走不出来而得了心病的年轻人,但那大多是凭着一腔热血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少年人!
    现在见到颜异才隐隐约约明白,过了一腔热血的年纪,这个时候热血上头才最可怕!
    因为他们并不是没见识的少年人,他们的经历一点儿都不少。这个时候还能为一份男女之情放下生死,这本身就说明事情不简单了。
    最后弄的杨神医烦了,忍不住道:“既然连性命都可抛了,为何不搏一把?”
    一开始还是劝人的,现在却像是转换了阵营一样。
    颜异靠在厚厚的软枕上,听了这话也只是连续咳嗽一阵,像是要把血咳出来一样。最终低声道:“吾不能…如今也不过是吾该受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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