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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政治老师到了倒数第二排。
    靠后门的这张课桌上比她洗了的脸还干净。课本没有,文案也没有。
    教鞭“啪”地一指:“江淮,你课本呢?”
    她没教过江淮,但对这个学生的赫赫威名耳熟能详。
    “没带。”
    “那你预习学案呢?”
    江淮沉默着。当初开学他就没记得要带政史地的书,至于学案,他好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东西了。
    “没有。”他说。
    政治老师满面怒容:“江淮,站起来!”
    江淮慢腾腾地站了起来。
    政治老师又噔噔噔地去检查了倒数第二排靠门的几个同学。
    还有最后一排。最后一排一共靠窗靠门四个座位,靠窗的那两个座位已经检查过了,还剩靠门的薄渐。但政治老师掠过江淮,提着教鞭径直往讲台走了。
    薄渐仿佛不在检查服务区。
    像薄渐这样的三好学生属于免检范畴。政治老师甚至都没去看一眼。
    但她刚刚扭身,江淮扭头向后觑了一眼:“老师,薄渐也没课本和学案。”
    薄渐倏地抬头。
    江淮拧巴着上半身,仔细观察了一下:“主席,这是物理作业么。”
    薄渐:“……”
    政治老师一下子停住了脚,转回身。她慢慢地转回倒数第二排,抽过薄渐压着的那张卷子,看了一眼。
    物理综合突破测试。
    她把卷子放回去,语气平和,脸色可怕:“薄渐,站起来。”
    班里一阵小声的哗然。
    政治老师转头走了,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像岩浆冲向活火山山顶。
    她噌噌噌上去,一教鞭抽在讲台:“你们这些找不着课本的,现在带着你们的课本和学案去走廊上站着,不补完作业不准进来!课代表把人名记一下,下周我一个个检查!”
    站起来的一个个如丧考妣,慢腾腾地向外挪。
    江淮在后面举手:“老师,我学案没了。”
    “那就抄一份!”政治老师吼。
    江淮细微地一抖,赶紧出去了。
    走廊上出来了十个人。
    江淮靠在窗户沿儿上,把这几个同学挨个看了一眼……除了薄渐,都不认识。
    江淮站在原地想了想,又折回教室,拿了抄作业的家当。
    走廊上没桌子没凳子,就俩窗户沿,有的弯腰垫在沿上补作业的,有的撑在墙上写,有的直接坐到了地上。一个个苦哈哈地翻崭新的政治书找知识点。
    唯独薄渐一个人不靠不倚地站着,把书抵在小臂上,低着眸子,垫着书写学案。
    一个看上去舒服,但写字难受的装逼姿势。
    江淮左手拎着张白纸,右手攥着支中性笔,慢吞吞地挪过去,主动搭话:“主席,这么写作业不难受吗?”
    薄渐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可以坐地上的。”江淮提议。
    半天,薄渐惜字如金地说:“脏。”
    江淮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白纸,又抬头,认真地看着薄渐:“主席,我刚刚把你正义举报了,你生气吗?”
    薄渐没有诚意地笑了一下:“没有。”他说,“正义举报,你做得对。”
    “哦,”江淮说,“主席大度,非常人能及。”
    “谢谢夸奖。”
    “那大度的主席,”江淮顿了一下,“你……可以把你的政治学案借你的前桌抄抄么?”
    作者有话要说:  江淮:我尽力舔了。
    第14章 知识点
    薄渐拿眼尾瞥江淮,半晌:“想抄作业?”
    江淮向薄渐垫在政治书上的学案觑了一眼,就刚刚写了个名儿:“我当然不是抄作业,你这不也没写么,我就是没书,想借你课本看看。”他想起来手里名儿都没写的白纸,又说,“再借你学案看看。”
    “哦。”薄渐点了下头,“等我写完再借你看?”
    江淮刚刚也想点头说“好啊”,但突然反应过来薄渐这是给他下了个套。
    薄渐写完他再看,这不就是抄作业吗?等薄渐写完,能借他抄才有鬼。
    “不用了,”江淮坚守本心地说,“你把答案写上去了,影响我答题,我就借你课本和空学案看看,我自己做。”
    “哦。”薄渐又点了下头,不紧不慢地问,“但我把课本和学案借给你了,我用什么?”
    江淮略一停顿:“一起?”
    江淮靠墙坐下来,把纸垫在膝盖上写了个名。他不嫌地脏,也不嫌墙脏。
    江淮照着学案用狂草记了几道填空题,现在薄渐的政治书暂时在他手里。
    一般新发的教材都带着股不太好闻的纸张油墨味儿,但薄主席似乎把书都熏过了,不仅闻不到油墨味儿,还有股清且轻的淡香气。
    江淮一边到处翻“物质资料生产方式是由什么组成的”,一边心想薄渐怎么这么喜欢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徒有其表。
    非强者所为。
    但强者把带香味的政治书从第一章 翻到了最后一章,都没有看见“物质资料生产方式是由什么组成的”这道填空题的答案。
    政治书上每个字他都认识,但拢到一块儿……江淮其实也没有看明白这道题是在问什么。
    江淮合上书,又向站在旁边的薄渐瞥了一眼。
    政治书在他这儿,薄渐只有张空学案,笔动得倒挺快。
    江淮手一撑,从地上翻起来。
    他慢慢踱步到薄渐边上,向薄渐的政治学案觑了眼……但他还没找着第一道题的答案,薄渐偏过头望着他:“不是不抄作业么?”
    江淮:“……”
    “我不是抄作业,”停顿了半晌,他说,“我就是想问你个事。”
    薄渐唇角微勾:“什么事?”
    江淮拎着毫无用武之地的政治书,问:“物质资料生产方式是由什么组成的?”
    薄渐笑了一声:“第一道题?”
    江淮不说话。
    薄渐的视线掠过江淮捏着的充当学案的白纸,杂草丛生,根本看不出来写了什么。反正肯定没有答案。“生产力和生产关系。”他回答。
    “哦。谢谢。”
    江淮低下头,迅速地又在纸上种了两颗杂草。
    种完草,江淮无比自然地接上了下一句话:“你是提前预习过了么……那唯物主义的定义是什么?”
    “是预习过了。”薄渐垂着眸子,旁观江淮种草,“承认世界的本质是物质,先有物质后有意识,物质决定意识,意识是物质……”
    江淮手速飙快,唰唰唰地种了两排野生绿化带:“等等,慢点说……”
    “意识是物质的反应。”薄渐慢慢地说完了最后一句,嘴角上挑,“前桌,你不抄作业,所以改成汉字听写了是么?”
    江淮笔一停:“?”
    薄渐掀了掀眼睑:“需要我帮你把政治学案从头到尾念一遍,看看你哪个字不会写么?”
    江淮:“……”
    薄渐看着江淮。
    江淮看着薄渐。
    江淮先耷拉下眼皮,把政治书递回去:“还你。谢了。”
    “你不用了?”薄渐问。
    “不用了,我写个屁的作业,”江淮没什么表情,“麻烦。”
    薄渐瞥他:“不行,作业还是要写的。”
    江淮转了身,侧在后门边,瞥了眼政治老师,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的空档儿,从桌肚抽了书包出来,准备提前放学。
    他背对着薄渐摆摆手,懒洋洋道:“那您自个儿写去吧。”
    “出于前后桌的情谊,”薄渐轻笑道,“你不写作业,我不能坐视不管。”
    如果陈逢泽在这儿听了薄渐这话,准跟见了鬼似的。
    这话绝对不是实话。
    别说前后桌了,陈逢泽和薄渐认识一年多,他都敢肯定要是哪天他考到年级倒数,薄渐绝对见死不救,甚至还可能给他成绩单拍个照片,以备不时之需。
    alpha的嘴,骗人的鬼。
    但江淮并不了解薄渐的秉性。他扭头,挑了挑嘴角:“原来主席这么乐于助人么?”
    “没有。”薄渐神情松散,“一带一路。先富带动后富,最终达到共同富裕。”
    江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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