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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节

      哪儿都合他心意,哪儿他都喜欢,喜欢得不得了。
    他轻声喟叹似的说:“就是最近有些累吧。”他又问了回来:“那你呢?你喜欢么?”
    江淮默了会儿:“喜欢。”
    “为什么喜欢?”
    江淮拧起眉头,声音低了些,努力整理措辞,好让自己的理由听上去不大像个中二且幼稚的小学生:“喜欢……那种直接翻过障碍的感觉。我不喜欢绕路。”
    不喜欢曲曲折折地寻找出路。
    假若世上的所有事,都可以直接翻过去就好了。
    薄渐叹了口气,却又笑起来:“等春天雪化了,你跑酷记得叫我,我想看看你。”
    江淮喉结滚了一下。
    他瞥向窗外。正午,日头明亮……其实雪已经化了。
    “好。”他应。
    卫和平正在刷群,听群里姐妹支招“如何诈出闺蜜是否有了出轨对象”,顶上备注“江淮”忽然发来一条微信:
    “学校无人机社团有微型摄像头和无线直播设备吗?”
    还有一条:
    “如果没有,你家对街那家数码城今天还开着门吗?”
    卫和平吓了一跳,险些以为东窗事发。
    但仔细看过以后,他又镇定了下来:“你等等,我给你去问问。怎么你要借他们设备吗?”
    大年三十,除夕夜。
    江淮和阿财过的年。家里开着电视,声音喧嚣,阿财在和江总通视频,今年江总不回国,但到零点前,视频都是通的。
    江淮话不多,把手机扔给了阿财,阿财还乐得和妈妈多说说话。
    城区不准燃放烟花爆竹,夜中静寂,冷风发出近乎哨鸣的尖锐唿哨。
    冬日夜长昼短。
    到四点半,夜色仍浓。
    闹钟响了,江淮翻身下床。
    家中安安静静,阿财还在酣眠,“吱呀”,门关上了。
    江淮拎了设备下楼,叫了出租车。这个点出租车不多,等江淮到旧城区,已经将近五点半,但东天际才泛起一点点青色。
    可只要破晓,日出便已经不远。
    旧城区拆迁时间已经定在新一年年尾,旧居民户都尚未搬走,艳红青绿的花衣裳还挂在挫楼而出的长晾衣杆上,几乎要在冬日中凝冰。
    隔过十三个时区的下午,薄渐收到一条微信。
    “电脑在手边么?你下个软件,和你通视频。”
    “在,怎么了?”薄渐问。
    隔了好久,薄渐看不到江淮去做什么了。
    十几分钟后,江淮回:
    “你不是想看我跑酷吗?”
    国内尚未日出,薄渐不知道在这个时间,江淮要怎么给他直播跑酷。
    略长的网络延时后,薄渐看见了江淮的第一视角。
    在他胸前的位置。
    江淮靠在楼梯前,因为失真,嗓音显得沙哑:“看见了吗?”
    薄渐喉结微动,盯着电脑屏幕:“看见了。”
    江淮似乎是笑了一声,转手沿楼梯扶手翻了下去。
    天光晦暗,再转过摄像头,楼中黢黑,只摄像头边的一点亮灯,微弱地亮着。像黑夜中的唯一一点火光。
    可江淮滑过一层层旧楼,老楼房感应失灵错乱的楼道灯一层层亮起,照亮楼道中脏污的墙壁,粗粝的楼梯。
    像一场3d游戏。
    腾翻,跃起,高跳,缓冲。
    江淮熟悉这几栋旧楼房熟悉得就像熟悉他的左右手。他知道哪里有逃生梯,知道从哪儿进天台,知道这栋楼和那栋楼的楼间距……这都是他用自己量出来的。
    他在这里生活了十年。
    江俪这辈子都不会再回这里看一眼,但他不一样。
    他不留恋这里,却也没憎恨这里。他在这里长大。
    薄渐喉咙发干。从第三视角,跟在江淮身后和他一起翻过楼层是一回事,可从第一视角看江淮是怎么翻过挡在他前面的所有“障碍体”又是另一回事。
    他脚下是数层高楼。踏空非死即伤。
    可江淮熟稔得像已在这条路上走过成千上万遍,甚至连楼顶晾衣杆的高度都熟记于心。
    隐秘的,危险的刺激。
    摄像头微微晃动,但设备很好,画质清晰,江淮动作稳,所有的场景都反馈回这场视频。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昨天提到的明年春天的约定,江淮会在第二天实现。
    天中微亮的青漫开,压着沉沉然的紫橘红黄,彩绶般的霞光。
    日色渐渐显现出来。
    江淮的呼吸声压得很深。
    薄渐看见他外套被风揿得抵在腰腹间,跃跳过楼间,手掌磨蹭过粗糙的水泥地,日将出时冷白的手指尖都泛着红。
    这是一条直路,没有一处拐弯。
    前面有栏杆,就翻过栏杆,前面有墙,就翻过墙,前面有楼,就攀上楼,攀上天台,前面是另一栋楼,就远远跃跳过去。
    薄渐在会场。
    他坐在休息区,会场天顶高耸,他背后是高大的,修养到几近全然透明的及地窗,室外绿茵茵的草场延开。
    北美冬日一样昼短夜长。
    他背后正日暮,隔了十三个时区,江淮却在日出。
    像从他身后流散的日光,去了江淮身后。
    江淮翻滚起身,扑了扑身上的灰。他稍稍扶了扶录音麦,摘了微型摄像头,坐到天台边。
    薄渐看见了日出全貌。
    很美。
    楼下渐渐有人声喧嚷,日出,旧城区又活起来。
    江淮向后靠了靠,手撑在水泥地上,他不嫌脏。“天亮了,”他说,“新年快乐。”
    薄渐静然。
    好久,他低声笑道:“新年快乐,江淮。”
    江淮静静地看着天边。
    薄渐安静地看着江淮。
    忽然,江淮手机响了。
    猝不及防一声电话响,江淮吓一跳……一般没人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他看见来电人是“卫和平”,虽然稍微有些煞风景,但江淮还是接了。
    江淮的录音麦就在脸边,薄渐清清楚楚地听见江淮手机话筒里传出来卫和平的声音:“淮哥,我前两天看见你和一个omega在街边拉着手走……那个人是谁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主席:??我出国几天?
    第92章 写作业
    直播不是双向的。
    薄渐看得见他, 听得见他说话……但江淮既看不见薄渐,也听不见薄渐说话。
    他和薄渐在手机微信上文字交流。
    卫和平话落, 江淮滞了几秒。
    手机通话屏,冒出一条未读消息。
    点进去:
    bj:?
    江淮:“……”
    卫和平丝毫没有觉察, 还在将“兵不厌诈, 你去诈他”的姐妹指导金诀践行到底:“我看见你俩一路拉着手, 关系挺亲密的……他好像还亲了你一下?”
    江淮:“……?”
    bj:??
    江淮一直不说话, 卫和平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江淮这是间接承认了?
    “淮哥,”他压低声音,“你是不是变心,对主席失去兴趣了, 你和那个omega是什么时候的事?虽然主席是个alpha,可能很多时候没有omega那么贴心, 但是主席……”
    “嘟——”
    他话还没逼完, 江淮挂了。
    江淮扣断电话,摘了录音麦。
    他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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