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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再者,如果琛哥真半点不为难直接去帮了沈家,他又该怎么着?他是个怂货,这么多年都这样过去了,实在不想把自己逼到那样不堪的境地。
    所以他忍耐着自己那一刻汹涌的心动,装作若无其事的笑了笑:“行,那我就等着给琛哥你回来接风。”
    话至此处似乎就再没有什么可说的,按往常的惯例都是沈琛先挂电话,但今天谁也没动,陶恂等了一会儿,一直秘书朝他招手示意才喉结略微动了动:“琛哥?”
    那边的人声音带着些微的笑意,像是沾染上深秋麦田的暖和气息,他说:“这里的秋天很漂亮,明年带你过来看看。”
    他将手机拿出去一点,透过通讯能听见世界的另一边微风拂过的沙沙声,起伏不定。
    陶恂听了很久,然后在秘书第三次出来催促的时候答了一声好。
    那一刻他下定决心,有朝一日一定要去开普敦看一看那里的秋天 ,哪怕他日后一无所有,可能与琛哥再无交集。
    ——
    沈琛挂断电话的时候脸上其实看不出来什么笑容,乔迪透过后视镜偏着脑袋看他,用生硬的中文笑着问他:“学长,这是,嫂子?”
    沈琛从窗外的风景中分给他一个眼神 ,脸上依然是冷漠的表情,看不出来任何变化,只有眼神里有一丝询问的意味。
    乔迪朝他露出一排晃眼的大白牙:“因为学长你这样说话,非常少见。”
    他很认真的想了想,得出一个跟这个冷脸学霸学长人设相去甚远的结论。
    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单词。
    gentle。
    沈琛从脑海里翻出这个词的释义,温和文雅。
    窗外风景正好,连片的暖黄色从眼前飞掠而过,他记起那个并不被常用的释义,温柔。
    陶恂在国内挣扎的时候沈琛在国外也算不得很好,他到底是回去了一年多了,对着瞬息万变的局面掌控不住,看得出来是有人故意为之,商场之上你来我往,互有摩擦也是正常,但是偏偏是这个时机,他就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最后由乔迪找了几个熟悉的人弄了一个小组亲自去看怎么回事,调查的环境并不好,新开的几家分店位置都不错,但接连被人恶意举报 ,国外对信誉的信赖超乎想象,哪怕赔偿再多也依然不能挽回。
    沈琛忙起来的时候是不知时间的,这边最后抗不住压力的时候他学校的导师过来找他,上了年纪的老人依然幽默风趣,同他谈论退休后在海边养老时的趣闻,最后意味深长的提示他或许回头看看会有惊喜。
    导师在当地算是很不错的家族,因为教书育人的关系人脉广阔,到了这个年纪,他的学生也大多功成名就。
    沈琛回头的时候第一眼想的就是首都,如今正是夏末秋初的气候。
    陶恂偶尔也和他打电话 ,声音有气无力,他问过两次,回答的都是顾左右言其他,最后开着玩笑说病了一直在家修养,吃了睡睡了吃,养的越来越废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挂电话的时候听见的匆匆忙忙的脚步声就像是一个错觉,跟他口中闲适养病的氛围截然不同。
    ——
    陶恂觉得真特么搞笑 ,他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和周语凝谈生意,当然谈的挺不如意。
    陶家在走下坡路这件事谁都能看得出来,好不容易凭借着老爷子以前的交情谈妥了一笔生意,转眼就被人欺到头上来了。
    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想到刚才那个高中时就喜欢偷偷看他琛哥的人露出嘲讽的神色,把一杯红酒兜头泼在他脸上。
    ”你这样恶心的心思,沈琛知道吗?”
    那姑娘贴在他耳边说出这句话,声音恶毒的不可思议,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可能是当真为沈琛气愤,娇矜的世家小姐竟然做出当众泼酒的事,牙齿都气的微微发颤。
    觉得挺好笑的,当初琛哥被沈丛针对欺压的时候就只敢在旁边看着的人,现在怎么好意思过来质问他的?
    可能是陶家最近真的不景气,这些传言终于还是压不了的,瞎传也不怕陶家小魔王过来一个一个打服了,一个个什么难听的都敢冒出来了,就是不知道周家这位又是从哪儿听来的。
    他静默了片刻,笑容仍在,不见任何牵强。
    全都是别人过来求着他陶小公子,现在得反过来求着别人,风水轮流转而已,他不生气。
    陶小公子微微笑着离开了宴席。
    没回陶家,开着车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
    最后停在了沈琛家门口。
    他在楼下停了很久,烟抽完了小半包,直到烟盒到了底,嗓子也开始不太舒服,他嗓子不能哑,明天上午有会,他没死就得爬过去。
    他就算对琛哥有那个意思又怎样呢?就因为他是个他是男人就恶心吗?
    可凭什么呢?他知道沈琛瞧不上同性恋,这些年只字未提,连让他知道都不敢,一直当哥们留在他身边,原先以为能一辈子这样的,可谁知道现在成了这个样呢?
    周语凝就能光明正大的追求琛哥,他连心里默默喜欢着都被人背地里骂恶心,他是怎么着了?就因为,他跟沈琛一样是个男人,所以连喜欢人的资格都没有?
    他抽完了手里最后一根烟,抬头往上看去,月明星稀,那盏灯光所代表的人不在这里。
    对,沈琛不在。
    莫名松了一口气,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只要琛哥没听着就是,哪怕是被觉得恶心,也得自己开口了才能盖棺定论。
    陶家不能倒,他的光明正大有那个资格和琛哥站在一块儿的时候才能开口,他得,配得上他。
    只是——
    真的想的要疯了——
    电话铃声响了许久他才接起来,那边声音嘈杂,有些吵吵嚷嚷,时隔许久不曾听见的声音缓缓传过来:“陶恂,出来喝一杯?”
    背景繁华热闹,是他在下定决心脱离纸醉金迷后就甚少涉足的地方。
    那边的人停顿了一秒才重新开口:“出来吧,我这儿有个人刚好介绍给你认识认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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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0章
    这次约的地点和陶恂平时和许四呆的还是有点不一样。
    keiti。
    他们以前留的多半都是富家子弟玩的地方, 纸醉金迷玩的也开,但也只仅限于些小明星小模特和些烟酒, 怎么说?其实就是二代玩的地方,一般真做事应酬的不会去玩儿。
    keiti这地方陶恂略有耳闻, 不是真正谈事儿的地方, 换他爹绝对不可能来这儿, 但也绝不是平时富二代肯过来的地儿。
    如果认真说一句,是那种, 沈琛有资格过来的地方。
    keiti不是首都里任何一家手底下的店, 混的很低调,是近两年才逐渐有姓名的,陶恂以前听家里人说过, 里面恐怕不太干净。
    陶家往前数二十年也干净不了, 但后来扎根下来老爷子就金盆洗手, 有些东西在陶恂年幼时就除的干干净净了。
    他虽然纨绔无法无天, 但老头子家教严苛, 他也真没到找死的境地, 有些东西涉及底线, 他就从来没碰过,但二代里也从来不乏仗着家里有钱有势就作死的,有些关于keiti的传闻他也多少知道点儿。
    林朝在酒吧外面等着他,穿了一身灰蓝色风衣, 半个下巴遮在领子里, 脸的轮廓瘦了一圈, 头发也留长了不少 。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会儿,陶恂才开口问:“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前两天的事,没回来多久。”林朝回了一句,毕竟当初还是出过事的,他坑陶恂是真,哪怕后来陶恂放他一马,该有的缝隙就不可能真的痊愈。
    打完招呼往里面走,酒吧惯有的氛围吵的厉害,林朝走在前面带路,陶恂稍后了半步。
    “小舒和伯母怎么样?”
    “都挺好的,国外环境不错正适合修养,小舒喜欢园艺正在学,爸妈正好修养身体,都挺好,小舒还说今年过年回来看你和许四。”
    说完明智的没有问老爷子和伯母怎么样,就这样绕过了这个话题。
    林朝订好的包厢在酒吧深处,外面吵疯了里面也没好上多少,震的耳朵都疼,林朝进去的时候就换了一张笑脸,揽着陶恂的肩就往里走。
    “楚哥,介绍一下,我哥们——陶恂。”
    窝在沙发里头的青年坐的懒懒散散,回过头来的时候脸上带了三分笑意,一张脸平平无奇却又平白有着几分压迫感逼来。
    青年朝他伸出手来,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气势,所以哪怕脸上带笑,也让人觉得骨子里发冷。
    陶恂不可抑制的想念起沈琛。
    ——楚瑜。
    这个相貌平平的男人跟容貌完全承袭沈昌民的沈琛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可是气质却少见的相似,一样的阴翳桀骜,似乎连骨子里都浸入了几分戾气。
    他沉默了一下,林朝在背后悄无声息的推了他一把。
    没有尴尬太久,对面的青年已经率先开了口,漫不经心的模样,虽然放松却又并不显得怠慢:“陶公子,别来无恙。”
    当初只不过一面之缘,甚至是不太愉快的见面,但楚瑜就是有那样的本事,话出口就不让人觉得厌恶,不刻意讨好也没有故意疏离,把握住了一个令人舒适却又不过分亲近的度。
    楚瑜挺大方,开了两瓶红酒,陶恂粗略估摸了一下,大概有两千欧,不是什么便宜货,酒劲却并不大,喝了也能保持清醒。
    中途陶恂借口出去了一会儿,他的胃已经破烂到了一定程度,哪怕只是几杯红酒都承受不住,撑在洗手台上的时候手骨一片惨白。
    跟着进来的是林朝,向他递了一杯热水,酒吧这种纵情声色的地方找到一杯干干净净的温水并不容易,陶恂没接,只是拧开水龙头把手浸入冰冷的凉水里。
    “许四呢?”
    “没带他来,他胆子小,怕吓着他,你知道这儿什么地方,不干净,许伯父知道了能打断他的腿然后绑了扔去国外。”
    水的波纹扭曲了手骨的形状,宛如断裂一般,陶恂脸色更白,恍若带着几分讥讽,声音却又听不出什么来:“你还知道这儿不干不净。”
    “林家当初得罪的人不少,一落千丈多少人准备弄死我,你放我一马肯让我走,可多的是人不想让我活着,可我总还得活下去不是?我妹妹和爸妈都还指望着我了。”
    林朝手里夹了根烟,斜靠在洗手间的门上,朦朦胧胧的烟雾升上去,将他的表情照的并不分明,有疲惫有讥讽唯独没有后悔:“我身后还有爹妈妹妹在那儿,我不得拼命吗?阿恂,你是个聪明人,今天进这儿来的时候心里就应该明白。”
    陶恂依旧弯着腰,没起来,冷水刷一下冲进手腕里,冻的他哆嗦了一下,他以为自己放林朝走了以后就能好过,养尊处优的贵公子想不到破产后的危机,一年多前的他什么都不知道,那时陶家仍值鼎盛,他在外面走路都是横着来的。
    旁边有湿纸巾,他抽了两张仔仔细细的把手上的水擦干净,而后才回过头来,眼里有冷沉的火焰跃起:“那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现在是个什么形势?你知道楚瑜——”
    “我知道,”林朝像是有几分不耐,揉了揉额角,声音因为连续几天的熬夜和陪酒显得格外喑哑:“想搞陶家的姓刘,里面那位姓楚,陶恂,他姓楚!”
    “有什么区别?”姓楚姓刘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刘家的人,而且现在陶家这样子——
    林朝停了一下才开口:“等会儿再说,先出去。”
    他知道陶家局面不好,所以一回来就四处奔走,但当初坑陶恂那一回事始终还在那里,回来首先没和他通气。
    陶恂现在不冷静,恐怕谁看见明面上和准备整垮自己家的人都没什么好心情,可这时候他脾气也上来了,外面还有人在等,不止是楚瑜,还有其他几位他不能怠慢的人物。
    出去的时候楚瑜怀里已经没人了,正点着一支烟跟手底下的人说着什么,看见包厢们被推开眼里暗了暗,声音又低了两分,露出几分似笑非笑的神情,往沙发上靠了靠:“继续。”
    身边的吴海洋点点头没说什么,决定出去就订机票连夜往开普敦赶。
    他大哥什么意思有点费解,沈家那边的意思分明就是牵扯一下沈家少爷,让他没精力回国,一直等事儿完了再慢慢让人爬起来,顺便给他长长记性,让桀骜不驯的少爷知道知道什么叫胳膊和大腿的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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