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爷的剑_分节阅读_242
“是啊!诛奸佞、灭魔头,这才是我武林正道!”
“若问当世第一,武功人望,谁能胜过廖盟主?北派自来是武林魁斗,我们都听廖盟主吩咐便是!”
却陡然听四下里嘿嘿、呵呵冷笑不绝,却不见人,有个声音在远处道:“我看也未必是这个道理。”众人让出一条道来,见进来的是个老叫花,打扮却与堂上的丐帮不同,着斑驳彩衣,一身挂满各色破碗;四周廊柱上突然无声无息地蹲踞着四个瘦削精悍的汉子,身背竹篓,手持药镰,谁也不知他们什么时候上去的。一个个形如鬼魅,都单足点梁,朝下躬身道:“宗主。”神态谦矩。喻余青招招手道:“你们来迟了,下头没有地方站了,你们就在上面呆着吧。”四人都恭敬道:“是。”
众人心中悚然,都明白过来:“是蟾山四鬼!南派的人果然也来了。”他们中有人原本心道南派并非上下一统的师承,这个半途杀出的教宗更是过于年轻又没有根基,定然调不动手下人,尤其是像四鬼这般资历极深的下属;他从来独身行动,挨个朝仇家索命时也不见带过护教护法,因此众人虽晓得他武功奇高,却只当他做了个空头宗主,也不放在眼里。
“一碗丐”汤光显摇摇晃晃走进来,禤百龄好脾气地笑呵呵道:“汤帮主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大家一同参详参详。”
汤光显也不推辞,睨了禤百龄一眼,大咧咧往那金刀旁一站,道:“老乞儿也不懂规矩,你禤大当家让我直说,我便直说了。我丐帮为什么会分南北二派,也得从黩武祸说起。那时候,的确是叛党当政,赫王夺权,为了收归武林势力为其所用,直接册封了一批所谓‘名门正派’,就像你所说的,只有他们才有开馆收徒、传授武艺、传承流派的资格。这是挑拨离间,没错。能被划归名门正派的门派自然逃出生天,颇感庆幸……但毕竟还有人血性尚在,我生是江湖人死是江湖鬼,谁他妈要归顺朝廷?!”
他伸手拔起那把金刀,拇指之间掂量,一面续道:“我丐帮就分为了两派,一派愿意接受朝廷册封——哈!朝廷册封的叫花子!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掉大牙;另一派却不肯忘了应大侠是如何说的、又如何被处死,不肯背信弃义,这才不得不流落南方,与当时所有不被承认为正统、或者不愿受敕的门派在追杀中一并南下逃亡,因此被官府明榜宣示,称之为邪道魔教。那时候‘正派名门’可不敢帮我们,不帮着追杀已经不错了。要不是剩下的人大半跟着嫁蛊神通逃上了鬼蟾山,哪还有这里今日的风光?”
“后来,伪王倒是没几年便倒台了,我北边的丐帮兄弟们朝廷饭也没吃几口;可所谓正派与魔教之分却被打上烙印,没了人挑拨离间,可这尊卑好像却被定下来改不了了。谁是正派?谁是名门?谁是邪道?谁是妖人?”他转头看向站在廖燕客背后的北派丐帮帮主时长庚,“我老叫花和人端了一辈子的碗,便是怕旁人觉得我有欠不还,南丐连做个乞丐都让人瞧不起。我今日也想问问,究竟是当时背信弃义、贪图安稳的北丐更像邪魔,还是我们不肯与杀害朋友者同流合污,从而逃亡岭南的南丐才是外道?”
汤光显在武林的名头远大于他作为南丐帮主的名头,时长庚拉不下脸来,只得赔笑道:“老丐兄,那都是百年前的陈年往事了,与如今你我皆不相干,你提它作甚?现在难道还有人敢为难您和南派丐帮的弟兄吗?有谁敢说一个字,做兄弟的第一个要他好看。”
汤光显哼了一声,道:“是我提的,还是你们禤大当家先提的?谁是魔头还不一定呢,要谁来主持公道?”他大咧咧拣了一张椅子坐了,“禤大当家,这又不是你北派的集会,这楼盖起来也没花你一文银两,照我看,还是客随主便,你讲了这么久,嘴不干吗?”
禤百龄闷声吃哑巴亏,可也不好说什么;倒是廖燕客嗤地一笑:“汤帮主厉害啊,我好久没看着百龄吃亏了。您以前处心积虑要丐帮脱离南派,如今却是站在南派这一边了?”
汤光显视线落在他身后的文方寄身上:“蟾圣已经死了。我倒不是要站在哪一边,但你们胆敢坑骗我那傻侄子替你们卖命,那我只好非打醒他不可了。”文方寄如今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梗脖子炮仗,可看到汤光显到底气势弱了三分,两人对视爿晌,他讪讪将眼光转了开去。
廖燕客笑道:“文少爷年纪不小了,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汤老爷子多有误会,我也分说不得。不过老爷子说的对,客随主便嘛,这十二楼本身就是用来打擂台的。我只是想知道,”他转头望向王樵,鹰隼般的眼里电闪过一道利光,“传说凤文是只能以心传心的‘无字天书’,你要怎么给我?”
这种人霸道惯了,王樵想,他没有得不到的东西,他甚至都没有前提。“你得先赢。”他回答,廖燕客把背脊摊平在椅背上。“你没否认那是无字天书。”
王樵只是无辜地张大双眼。“我以为你比我更清楚?毕竟王潜山的弟子就在你身边效力,这彩头对廖盟主而言应该最没悬想才是。”
众人都惊讶地将视线聚过去,看着他身畔一左一右站着的少年男女,出落得一对璧人也似,都是惊疑不定,王潜山早年便死了,这两孩子无论怎么看也不过十四五岁年纪,就算当真师从,又能学到多少?心中各自半信半疑。
“正因为清楚我才想要。”廖燕客大笑起来,“我想要的还有很多,你很清楚。我只是问你,你要怎么给?想必也不能杀鸡取卵,像蟾圣擅长的那样把人心挖出来吃掉——百年间十二家掌握了凤文的人屈指可数,恐怕也不能言传身教。你这空口许诺,怎么兑现哪?”
王樵转了转眼珠,他瞧了眼喻余青,对方没有看他,半张脸掩在阴影里,自顾自地盘想心事,仿佛对周围一切争论充耳不闻。
“我可以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