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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怀王自省

      就在许慕宽和慕容音纵谈往事时,封州怀王的临时行辕内,听雪面寒如水,手持一封信,秘密送到了怀王手中。收藏本站
    信封上没有署名,甚至连封口都没有封上,但听雪丝毫不敢怠慢,因为这封信,是宣平王手下肖素衣给他的。
    慕容随听完听雪说的话,脸色已十分难看,待到将信拆开,看到那些字时,脸都气得煞白!
    信上也没写别的,只有寥寥几句话
    “未告而至,诚惶诚恐,心系令妹,战罢北上,望怀王与人方便,与己方便;若在下不慎折戟大燕,则君遗余之信函,将呈于令尊案头矣!宣平顿首。”
    慕容随闭眼,深吸一口气,尽力让自己平复下来。
    这无疑是一封要挟的信,许慕宽的意图也很清楚,他深深明白,自己一旦进入大燕,又打的是许合记的旗号,难免会让慕容随察觉,而此时两人已经算是结束了合作,以慕容随阴沉的性子,若是发现自己率少数人深入大燕腹地,很有可能会派人大肆追杀……
    毕竟杀了许慕宽,不仅消除了敌国一位惊才艳绝的皇子,消除了自己的对手,更重要的是,自己曾与他做下的那桩肮脏交易,就不会再有多余的人知道……
    这件交易,本就可以让慕容随和宣平王在各自的夺嫡中更进一步,可一旦事情泄露出去,毫无疑问,两人马上会身败名裂,粉身碎骨!
    如今许慕宽送了这样一封信来,慕容随只要动手,将许慕宽杀死在大燕,那么战前慕容随曾经给宣平王府去过的那几封透露大燕战事布置的信,就会由九畹阁的人想办法送到燕帝手中……
    那些信慕容随虽然没有署名,但战事的细节白纸黑字列在上面,到时候,就算慕容随生出百口,也休想将自己摘出去。
    许慕宽虽被除掉,却也是鱼死网破……慕容随轻则今生再也没有登位可能,重则,被燕帝秘密处死!
    慕容随将那张信笺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凑到灯焰上,眼睁睁地看着信纸化为青烟。
    沉默良久,慕容随终于开口。
    “宣平王,天质英断,睿识绝人。”慕容随语声平稳,目光深远,“上次结盟,是他先提出的,以两国双方合共二十余万大军,换本王与他在燕魏两国各自的夺嫡之争中各进一步,从这一点看,本王不及他狠,本王不如他。”
    “两国之战,是大魏当先挑起,各中缘由,全是他手下的谋士在挑唆策划,而本王……只是在等着大魏率先发难。他做的事若换了本王,我不能仅凭一己之力便撺掇圣心,挑起两国争斗。这一点,本王又不如。”
    “联盟期间,他只身深入大燕,此中需要何等胆识?换了本王,或许我会犹豫,而他,却是毫不推脱地就来了,这点本王还是不如。”
    “此次送信,本王又被他捏住命脉,只要本王想对他下手,他一死,本王写给他的信马上就会送到父皇手中。这一局,竟又是本王被掣肘!好个宣平王,本王能结识此人,也算是棋逢对手……”
    听雪默默听慕容随说了那么多,每说一点,听雪便心惊一分。
    慕容随开始在屋中来回踱步,脸上看不出情绪,但听雪觉得,此时房中气氛格外压抑。
    试探着问了句“殿下,此事……该如何处置?”
    良久,慕容随轻哼一声,终于开口“约束好你手下的所有人,密切注意他这一队人马的动向,本王决不相信他深入我大燕腹地,只是为了阿音这个丫头。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被一个女子左右行动,即使那个女子是本王的皇妹,他定然另有所图!宣平王感兴趣的东西,说不定对本王也有用……”
    “还有,马上传信去许家,让他们家老五藏着点,不许出来现眼。什么时候能出来,要本王说了算,这件事先办!”
    听雪微微躬身“是。”
    “就这样不即不离地跟着,不许有逾矩的动作。他的所有行为,包括每天走了多少路,睡了多长时间觉,都要尽可能弄清楚,然后上报本王,他来大燕一趟,本王总不能白白被他当作护身符,无论他最后得了什么好处,都至少要分本王一半……”
    …………
    七月流火,已是风飘露冷时节。
    官道上,两匹马并排拉着一辆很宽的大车,从外部看来,这马车形象普通,没有丝毫装饰,但人钻入车中后,却像进入另一方天地。
    慕容音趴在车中软垫上,双手支头,翻着一册话本,许慕宽斜倚在另一边,闭眼假寐。
    两人在桥边茶棚吃完东西后,天色已近正午,骄阳渐渐开始逞威,饭饱神虚之时,骑马自然不会舒服,许慕宽便以此为由,邀她登上了自己的车。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反正都是同路,干嘛有车不乘非要骑马呢?”
    慕容音想想也是,反正自己连续赶了近两天的路,大腿都快要被马鞍磨得疼死了,此处离石桥镇还有数百里路,要是一直骑马,一定会被磨出血的……
    于是欢欢喜喜上了他的车,慕容音这才发现,许慕宽实在是个很会享受的人,看似平平无奇的车,竟被他布置得像卧房一样。
    最妙的一处,便是这车的速度,丝毫不比她骑马慢。
    许慕宽悠悠睁开眼,看她一动不动地趴在那,便挪了挪身子,靠过去,瞧她一脸痴迷,竟是看书看得太入神。
    “嘿!”许慕宽摇了摇她的肩,慕容音陡然回神,轻轻一动,发现自己手腕酸痛,几近不能动。
    “干嘛?”慕容音抬着两只酸麻不已的爪子,皱着眉看他,许慕宽想了想,笑道“手腕子酸了?来我帮你揉揉……”
    “还是算了!”慕容音极不信任地上下看了他几眼,撇嘴道,“我怕你暗害我……”
    “嗨呀不会!”许慕宽不等她再说,拉过她两只手,手指按在她腕骨上,轻轻便揉了起来。当然,肯定是隔了衣袖。
    许慕宽很是满足,慕容音也渐渐轻松,忽而他松开她手腕,狠狠揉了揉她的头发,口中还念念有词“狗年摸狗头,万事不用愁……”
    “胡说什么!”慕容音一把推开他,冲到镜子前,发现自己云鬓已乱,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已经被揉成鸡窝头,更是大怒,“你才是狗,你这心口不一的糊涂狗!癞皮狗!”
    “我怎么心口不一了?”许慕宽哭笑不得,看她那乱成一团的头发,更是露出个欠揍的笑容。
    慕容音一面整理自己云鬓,一面翻着白眼骂道“你说你不会暗害我,结果弄乱我发髻,还说不是暗害!”
    “我这是明害啊……”许慕宽双手一摊,“再说你也没躲。”
    怒火更甚,慕容音本想冲过去再给他两巴掌,但想想自己乃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最终还是因怂作罢。
    “你迟早被人打死!”放了句狠话后,慕容音抓起梳子,开始重理自己散乱的发丝。
    小半个时辰过去,镜中的发髻终于恢复原状,许慕宽却悄然来到她身后,伸手捻起她脑后一绺长发,往她身前一递“你少梳了一缕……”
    话音未落,他便绷不住笑出声来,慕容音气得将梳子一摔,扑倒在软垫上,怒吼“不梳了!你这个看人笑话的小人!”
    许慕宽却将她拉起来,道“没事,许某助人为乐,你若不嫌弃,我帮你。”
    看他言之凿凿,慕容音将信将疑地坐回镜前,许慕宽打开她随身包袱,挑出一只小巧的簪子,将那长长的发丝绕在簪子上,然后往梳好的髻中一插,便完美地解决了这个问题。
    “嗯,不错……”许慕宽暗搓搓想着,若是将来她肯为自己红袖添香,那自己便为她淡扫蛾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