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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一切都不同

      世事悠悠清梦里,人生寂寂俗尘中。
    薛简从未做过如此逼真的梦,以至于他醒来的时候,鼻尖上、额头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
    垂目一看身前,半盏竹叶青犹在,青瓷小盏在灯影之下投映出一个浓浓的影子。
    薛简端详了端详自身,只觉得一股酒气。
    他是簪缨世家出来的清贵子弟,容不得自己身上有这般浊气。
    夜色清微,屋中如此轻暖,薛简还是觉得心中一片寒彻。
    那个梦出现得如此离奇,更是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之感,仿佛这件事情真正发生过一般……
    但薛简又轻轻笑了笑,一个梦而已,何来这许多杞人之思?
    看了一眼更漏,时间已近子时了,薛简起身将门推开,正准备唤来婢女洗漱休息,但路过外屋时,眼神往书架上一扫,竟然生生迟滞住脚步。
    书架上搁着一个淡淡粉色的荷包,绣了一枝梅,缀着月白色的流苏,并不是谁亲手做的,样式也很普通。
    但这个荷包,却是慕容音送给他的。
    当初还在封州,慕容音有一次去夜市上闲逛,回来时便买了一对荷包,都是一样的样式,只是一只绣的是梅枝,一只绣的却是落梅……
    薛简本来想坚辞不受,因为荷包这种东西,大多是男女之间私定终身才送的,他本就不想和慕容音之间有太多的牵扯……
    若是要了这个荷包,自己倒不会有别的想法,可这位郡主,说不定要多想了……
    所以他坚决不要。
    但是这位小郡主,实在是太强势,生生是硬塞给他。
    薛简哭笑不得,万般无奈之下,才接了。
    回到雍京后,本早已将此物束之高阁,却被侍女在打扫屋子之时翻了出来,放在了书架上。
    薛简此时看着这个荷包,倒没有别的想法,只是想起了当初在封州,慕容音对自己说过的许多话……
    “兴许是因为那个梦的缘故吧……”
    薛简没有再多想,看了那个荷包一眼便往外走,可刚刚跨出去一步,脑海中突然有一道霹雳闪过……
    她说过
    “我做了一个梦……你知道你在哪么?……你在玉熙台上等着我呢。”
    “好大的雪,你牵着我……”
    “我从玉熙台上掉下去了,你没拉住我,只扯走我一片衣袖……”
    他的梦境,和慕容音曾经说过的话完完全全地对上了!
    薛简怔怔地站在原地,当初慕容音抹着眼泪跟他说这个梦的时候,他只是淡淡地笑着,小姑娘闺思中做的一个梦而已,梦里的事,当不得真。
    何况是一个充满绮念的梦。
    当时看她心有余悸,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自己又摸了摸她的脑袋,并未多想。
    可今夜,这个梦重现了,与她曾经说过的那些场景,丝毫不差。
    玉熙台、大雪天……还有那触目惊心的坠落!
    如果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梦,又为何会先后发生在两个人身上?
    而且这感觉,是这么真实……
    真是到薛简不愿意去过多回想,仿佛真的有个人那样摔下去过,仿佛他真的尽力了,却无法挽救她,只能扯下一片衣袖,而后眼睁睁地看着她掉下去。
    好可怕的梦。
    ………………
    杜羡鱼走的时候,仍如她来那样,静悄悄的。
    慕容音也并没有真的要她那一沓砖头厚的银票,甚至又拿了一些王府里存着的好伤药给她。
    行走在外的人,光有银子是不够的,这些药,尤其是治伤的药,乃是越多越好。
    而杜羡鱼也表示,天宗将会销声匿迹一段时间,等到朝廷上清剿的风声过去,她再慢慢活动一下……
    争取两年内,让天宗真正变成一股牢不可破的势力。
    送走杜羡鱼时,已经是三更天了,但原本很疲累的慕容音还是睡不着。
    只要一闭上眼,薛简从怀王府中出来的那一幕便会不停在她脑海中晃荡……
    慕容音辗转半宿,终于还是没有办法入眠。
    她和薛简的事情,就像是扎在心头的一根刺一样,若是不能早日解决,这根刺,便迟早会把她给疼死。
    但慕容音又想到了厉鹞下午些时候说的话。
    是啊……连厉鹞都能看出来薛简并不对自己上心,自己还做这些,会不会到头来,又是两手空空呢?
    想想上一世,他对自己是那么好……
    为什么重新活过来之后,这些人不一样就罢了,连上一世所经历过的事情,也是这般不同。
    是从哪里开始不同的?
    慕容音记得,是从去年春末去行宫,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事情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不对,
    不是从那个时候,甚至还要更早些……
    对了,是从今年与大魏在南境打的那场仗开始。
    要不是那场该死的战争,薛哥哥怎么会在去行宫春猎的前夕随着皇兄去了南境,要不是他去了南境,本王原本可以在春末的时候,听见他亲口表白的!
    该死的大魏!
    这一世不对的地方还有,连人也不同!
    前世的时候,是没有那个讨厌鬼许慕宽的……
    要是没有这个人,本王是不会有现在这么多忧思的!
    慕容音气呼呼地想着……
    只是她不知道,连她所怨怼的那场“该死的战争”,都是许慕宽一手策划甚至是挑起的。
    世事便是这般,阴差阳错地多了一个人,多了一场前世没有的战争,之后一切的事情,便与前世的轨迹,背道而驰。
    如果薛简能去行宫……
    如果薛简去到行宫后,能有之后的那些事……
    那么在去年那个风晴日暖的春末,在枣红马的马背上,薛简还是会踌躇着对她说,“小阿音,跟我一辈子……”
    而后……
    陷入前世的老路。
    可老路?却又是不是代表着死路?
    人似流云,世事如风……
    究竟是哪一只手,掀弄了原本波澜不惊的风云,将这本会和前世一模一样的世事,搅弄得面目全非?
    慕容音……只不过是身处两世交叠之中,才会有这么多感受。
    两辈子,终究还是没有活了喂狗……
    她倒是清楚了,可即使知道事世不同,却没有办法,将这已经偏离轨迹的事情给拉回来。
    天意面前,人力能做的,终究太有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