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见诡
之后的“早教体验”在徐晓慧的怪叫声中不得不提前结束。
就在陈菲儿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时,徐凯回来了。
“陈老师,早教体验结束了?”徐凯刚进门,看到提着包准备出门的陈菲儿,又看了看腕表问道。
“徐警官,您下班这么早?”陈菲儿突然看到男主人回来,一时没整理好话术,脱口就反问道。
“哦,我是顺道回家看看……”徐凯正打算继续说点什么,却见妻子满脸不悦,他又瞧了瞧边上正自顾自玩洋娃娃的晓慧,她倒是没什么异常反应,与之前歇斯底里怪叫的样子判若两人,最后,他的视线转移到了尹双双的脸上,她的脸上还能清晰地看出红色的手指印。
“双双,你的脸怎么了?”他以为自己看错了,赶忙走近她,那个红色的手指印清晰地展现在他眼前,随后,他将目光转移到了妻子身上,此时,她正紧咬嘴唇,神情紧张。
“没什么,爸……”话音刚落,一直缩成一团的尹双双突然意识到叫错了称呼,连忙收住话头,她下意识地瞅了瞅一脸假装镇定的陈燕。
“哦!是不是贪吃了什么过敏了?”徐凯心疼地摸了摸她圆圆的脑袋问道。一旁默不作声的陈燕见此情景,冷哼了一声径直走向厨房“乒乒乓乓”地摆弄一堆厨具。
陈菲儿意识到这时候还站在这儿显得很尴尬,于是,匆匆找了个必须早走的理由和徐凯告了别。
“你什么意思?在外人面前给我难堪吗?”待陈菲儿离开,陈燕手抓一把炒菜用的铲子气势汹汹地来到丈夫面前,她因生气而剧烈起伏的胸口阻在了徐凯的面前。
徐凯并没被她的架势吓到,而是不慌不忙地抱起双双,将她送回房间,然后紧紧地关上房门,又去自己房间拿了一支烟点上送到嘴边,接着,厅里弥漫起阵阵呛人的烟味。
“我和你说过……多少次,别在家里抽烟,咳咳……”陈燕被丈夫忽略后企图挣回面子的咄咄逼人的架势最终败给了这呛人的烟味,她露出厌烦的神情咳了几声。
“我如果给你难堪,刚才就会当着外人的面揭穿你了,你以为我不知道那孩子的脸是你干的好事?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你,如果再让我知道你虐待那孩子,呵呵,可不会像今天这样!”
“你以前为了那个女人冷落我,现在为了这个野……”陈燕刚想痛快地叫出“野种”二字,突然被一计重重的巴掌打中左脸,顿时,她的左脸火烧一般,她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得头“嗡嗡”响,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徐凯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
她单手捂住左脸,一脸不敢相信的狠狠地瞪着面前同样很气愤的丈夫。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她是我女儿的?”徐凯坐在了她身旁,将小半截被掐灭的香烟放入茶几上的烟灰缸后,目光冷峻地看着她问道。
结婚五年,她从来没被丈夫用这种眼神瞅过,她莫名地感到一种彻骨的寒冷正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我猜的,难道她真的是……”她的声音明显颤抖了。
“闭嘴!你从前做的那些见不得光的事都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如果你敢搞那个孩子,别怪我!”没等她继续说下去,徐凯怒吼一声,他将这几年历经世事已有些沧桑的脸凑近了妻子,此时,他眼中闪烁的寒光令妻子感到胆战心惊。
之后的日子,陈燕不敢像第一次那样明目张胆地找双双“谈话”了,于是动手留下痕迹的“谈话”变成了言语上的威胁。
“如果你再敢跟我老公说我什么,我就把你从这儿扔下楼!”陈燕说着指向尹双双头顶上的小窗户,窗户外蓝澄澄的天空飘着几朵云。
或许对于她而言,与其做牢笼里的金丝雀,不如被人从窗口扔出去,化作蓝天白云下的一抹云彩。
但仅口头上恐吓并不能使陈燕消气,每每想到那天徐凯打她,她简直要被那口气憋得吐了,她想变着法地出气,故意将房间的门锁起来不让她出来找东西吃,或者故意将大门打开,她知道那孩子好奇心重,想溜出去。
“如果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那孩子打开门溜走了,这不能怪我吧老公?”陈燕想到这,她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
这天下午两点左右,尹双双像往常一样趴在小窗户上往下看形形色色的人和车辆。这时候已是深秋时分,从高处往下看,道路上铺满了金黄的叶子,来往的行人裹着大衣踩在那些叶子上发出“吱吱”的声响,道路一旁的花坛上坐着几个老年男女,他们正交头接耳地谈笑风生……突然,有一个浑身黑漆漆的柔软轻盈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东西正由道路的另一侧迅速地移动到道路这一侧的花坛下。从上往下看,它就像一团……她费力地在脑海里搜寻,突然,一团膨大的白色棉花糖闪现在眼前,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知道那叫“棉花糖”,那团柔软的黑漆漆的东西就像一团会跑的“棉花糖”。
当她想进一步探出头看个究竟的时候,屋外的坏阿姨突然声音很大地说话。
“喂?好好好,我这就去拿!”听话声,她好像正在跟什么人打电话。
她不想偷听别人的交谈,刚想把耳朵捂住,却意外地听到大门开启的声音,之后是坏阿姨“咚咚咚”下楼的声音,过了很久她都没听到大门关上的声响。
这些日子,那扇大门将她与外界彻底地隔绝了,她像被困在了孤岛一样绝望,之前她只能从窗户观察外面的世界,然而现在,它被打开了,刚刚那团柔软的黑色“棉花糖”重现在她的眼前。
她只穿袜子的脚轻轻地踩在地板上,一步步地走出房间,与她预想的一样,厅没有任何人,徐晓慧,那个时刻一脸阴郁的女孩好像还在自己的房间里,而那个坏阿姨,很可能还在外面。
她必须趁她还没回来的时候,快点离开这儿。
她蹑手蹑脚地走近那扇大开的大门,那道用铁做的防盗门,平时,“爸爸”回来时,它就会“铃铃铃”地叫,她一直想弄清楚它的“嘴”在哪里,此时,近距离地看它,发现根本没有所谓的“嘴”,她失望极了,但很快记起自己要逃出这里。
当她沿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时,几缕凉风从楼道窗口渗了进来,冷得她直哆嗦,这时候,她才突然想起自己忘记披上“爸爸”送她的外套了,匆忙之下,只穿了一件单薄的睡衣裤,脚下还没穿鞋子,但她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而是固执地继续走下楼。
当她站在陌生的道路上,形形色色的人与她擦肩而过,大大小小的车子从她身边呼啸飞驰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是这个世界以外的人,她不知道去哪里,这时候,她突然想起那只柔软的黑漆漆的“棉花糖”。
凭借模糊的方向感,她绕大楼走了一圈,最终来到之前从窗户眺望的那条街道上,令她惊喜的是,那团黑漆漆的“棉花糖”竟然像知道有人在找它一样,端坐在花坛下直勾勾地看着她。
“咪咪……这只黑猫好酷哦!哈哈……”当她想走近它时,她忽然听到有个个头高的男孩子冲那团“棉花糖”说话,走在他身边像他爸爸的男人还陪他一起吆喝。
“爸爸,我想要这只猫嘛!”男孩见它压根不搭理自己,显得有些不悦,他噘嘴向自己的爸爸撒娇道。
“这是一只野猫,而且是黑猫,黑猫是不吉利的象征,会给咱们带来不愉快的事!乖啦,改天爸爸去宠物店给你买一只洋猫怎么样?”那个男人努力地说服自己的孩子,然而他分明也对那只猫很感兴趣,一直扭头看它。
在那对父子离开后,双双试图走近那只所谓的“猫”,她学刚才小男孩的样子,边呼唤它边挪动,见有人向自己移来,黑猫警惕地竖起耳朵,从它那双绿色的猫眼里射出一道寒光。
“咪咪,不要怕,我叫双双,你叫什么名字?”双双边移动边像拉家常似得与那只猫“攀谈”,那只猫似乎看出她对自己没有威胁,也没跑开的意思,像之前那样端坐在花坛边沿下看着她。
当她与那只猫近距离地对视时,眼前突然出现一个场景,她看见那只黑猫被捆绑在柱子上,一个黑色的影子拿着一把能喷火的器具朝它的头上喷火,顿时,黑猫凄厉的惨叫声仿佛能穿破耳膜,它痛苦地扭摆身体,剧烈地挣扎,可是无论它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邪恶的火舌无情地将它吞噬,它的眼珠,嘴巴,鼻子瞬间化作焦泥,原先剧烈挣扎的身体也慢慢地不动了,没一会的功夫,整只猫都变成了一团炽烈的火焰,在黑暗中肆意地发出妖异的耀眼的光芒。
“不,不!”她惊声尖叫了起来,随后两眼一黑,“断片”了。当她恢复意识时,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原来,她之前在花坛边昏倒了,是路过的好心人将她送进附近的医院。
“双双,你醒来了?”一直陪在病床边的徐凯,见双双醒来,第一时间关心地问道。
他是下午三点接到匿名电话,说尹双双从家里跑出去昏倒在他们家后面那个花坛边了,起初,他以为是有人恶作剧,但打电话回家问陈燕,陈燕竟然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偷偷地溜出去了。
当他赶到医院后,他如愿见到了孩子,和上次一样她的生命体征一切正常,但就是不醒,比上次幸运的是,这次,她只昏倒了24小时。
“爸爸?”尹双双在迷糊间看到一张平平无奇但却让她觉得非常温暖的脸,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许多幕关于那张脸的影像。他正系着围裙给她准备午餐,他捂住双眼跟她玩“躲猫猫”,他经常紧紧地把她拥入怀抱。
“是我,双双!”当她的双眼彻底睁开时,那张脸瞬间变成了另一副模样,令她感到陌生又恐惧的模样。
“爸爸,那只猫死了!”她想起之前看到的可怕场景,突然惊厥地从床上坐起。
“猫?”徐凯对她的话摸不着头脑。
“我在花坛那边看一只猫,一只长得像黑色棉花糖的猫,哦,我是听一个小哥哥这么见它的,不过,那只猫,死了,被火烧死了,呜呜……”她一番“胡言乱语”后竟然抱头痛哭了起来。
徐凯一脸茫然地不知道怎么办,他叫来脑科医生,咨询了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医生告诉他,孩子可能是因为创伤性后遗症导致出现幻觉。
然而,这并不是她的幻觉,而是即将要发生的事。
尹双双昏倒被人救走后,那只黑猫也因为受到了惊吓跑了,但它没跑多远的路程就被一双眼睛锁定了。
它被一个男人捉住,带回了一栋独栋小楼。一路上,它负隅顽抗,好几次抓破了那男人的手,尽管如此,那男人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相反,揪住它后脊的手更加用力了。
将猫带回住处以后,那个男人将它放进了笼子,随后用消毒药水给自己受伤的手消了毒,接着他打开录像机,调好了角度后,他还对着镜头做了一个一切k的姿势。
那只黑猫在惊惧中被他捆绑在地下室里的一根柱子上,黑暗中,那个男人拿着喷火器一步步地向它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