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强势复读
一九九三年,我初中毕业后,我妈回了老家换我去大庆。
这一年我遇到一个好老板叶庆来买东西,因为爸爸外出了就是我当家,结果当时五叔和房东老板娘见我一个小孩好欺负就当面来抢生意。
对于房东,我只语气很重的说了句要遵守行业规矩,她就适可而止没有再来继续了,毕竟人家来的我家地盘,也就是说是我的户了。
但五叔欺负我人小,而忽视我的存在,直接就拉人去他那里。我当面直斥他的不顾亲人关系,更是违反行业规矩,采用如此下作的不正当竞争手段,一席话羞得五叔无话可说。
人见我个性鲜明,乃直接定板买了我家东西,后来也一直照顾着父亲的生意,让父亲很挣了几年的钱。
由于见我聪明,做生意头脑又不错,又在二叔的鼎力支持下,我想回去读书的愿望终得以了实现。
虽然一直是走读生,比别人少了很多学习时间,不过我能抓住一切机会学习,期间也有过一些小挫折,但是我的学习成绩也一直稳定,在学校始终名列前茅。按照高三上期的前两次诊断来看我考本科希望不大,但考专科不说十拿九稳却也是相当大几率的。
九八春节期间,父母又带我去找了“瞎八字”算命。
其实,我也记不清楚这是父母第几次带我来找他算命了。奇怪的是,虽然年份不同而当年的运势不一样,但是每次来算的说法都大同小异。
先不说算的准不准,但算命的人一般都捡好听的说,而不好听的话不会说得很直接,要么含糊要么隐晦的点到即止。可“瞎八字”却是另类,不好听的话他虽然不会说的非常直白,但却也是有一说一不会拐弯。
依他算来,我的命相虽带文曲星,但只三两八钱命,并且命运多舛。一句话说来就是一生坎坷,父母兄弟无可依,无后,孤苦伶仃,凄凉孤独到终老。
这次唯一不同的是说我的寿命跟以前不一样了,我当时就嗤之以鼻地说:“以前算我活六十八岁,这次咋就变成七十八了!”
他笑曰:“改革开放二十年了,这些年人们的生活变好了,国人的平均寿命也都增加了大概十年,这是好事啊。”
扯远了,言归正传。
“瞎八字”的算命准远近闻名,又或由于多年来对我的算法都如出一辙的雷同,父母虽然不好违背二叔的意愿口头喊着支持我读书,但我唯一祈求的就是父母别拖我后腿就是了,实际上别说他们不怎么支持我,却更是三番五次不允许我继续读书。
去年的九八年高考,母亲又因为父亲的生意特好而去享受了!
但是,母亲啊,你去就去吧,关键却又舍不得丢家里的庄稼,甚至于家里的牲畜还是和五年前那次一样都统统给我留着——这一切不都还得我来啊!
可母亲这一甩手啊,我每天早起就要跟畜牲打交到,晚上还得伺候它们。
九三年外公给我家看屋回家后的某天,在给自己的棺材刷漆时跌倒中风而去世了,今年还是老规矩,不过却更是严重,换来的是躺床二十年的老支气管炎外婆。因为外婆忌生冷水,所以我更得一日三餐管好她的饮食。但如此家务,可让我怎么学习啊!
说到外婆,自小都记得母亲说外婆对我多好多好,还曾带过我。我也一直记在心底,但一件事让我只想把她遗忘。
大概是九四年的六月,母亲请她带着大表妹来我家耍。记得某天回家,正碰巧外婆八卦我家的经济情况。母亲不想说那些,实在受不了,就说:“母啊,儿女各自为家,你就不要瞎操心了吧!”
结果外婆就说:“你是说我说假话是吧,富尔也在这里,今天三代人就把话说清楚,免得冤枉我说假话。”
然后外婆转头看着刚放学回来的我:“富尔,你就说说你妈去年去大庆,你是不是曾当面告诉我的,她给你们三兄弟留了四千元钱。”
我当时好奇怪,我可从没有跟谁说过我家的经济情况,何况去年母亲也就留钱两千多而已,却那有四千啊?再说了,你们斗争,我作为晚辈从没参言啊,强拉我战队参团啊!
我就说:“外婆,你就别拉我下水了吧!”
“你就说嘛,我们娘俩拉家常,你就说好了。”
我不知道哪根筋没控制住,就说:“外婆,我妈留的钱她自己还不知道啊?不说别的你这四千的数就相去远了!”
那知道坐在床上的外婆一骨碌爬起来,跪在床上,右手指天左手撑地,居然发誓赌咒地说是我亲自告诉她的。
长者,亲外婆,撒谎,发誓赌咒,跪天指地这样对自己的外孙。别说是你为老不尊的撒谎要我配合,但那怕是后人撒谎你也不应该这样来诅咒后人,即或按照农村说法我不是你后人但也留着你的血啊,可你却这样!
又忆曾有同学说外婆喜欢经常点清油灯发愿诅咒偷她菜的人,我以前还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可是你撒谎跪地诅咒对你自己的外孙啊!当时气得我简直无语。
再回到我读书时情况,高考半年母亲外出,把家给我主持。果不其然,不久之后的第三次四川省高考诊断测试,我一下就滑到了班上十六名。必然……成绩还得继续下滑!
结果高考3分,惨不忍睹!班里的末流文善平都比我多考了六分。文更是到他舅家做时,大肆宣扬比我考的好,人比我聪明。
暑夏之时,母亲在爷爷去世回来后听说了此事,更是把我一顿好生训斥,并严令我立刻马上收拾东西去大庆,帮父亲搭理生意。
我很是生气,在小升初时,母亲不予鼓励支持;初考高时更是外出把家甩了给我;这次复读的高考,又是故技重演……
我想复读,母亲就以我再次返校复读了四年半都没成绩为由拒绝。但我不平,也不服!
“母亲,那文善平同学天天住校,他以前比我成绩可差远了的,就因为你今年去大庆,把家又甩给了我!你一次又一次不但不支持我读书也就算了,更还在我人生决策的高考时候,撂担子把家甩给了我。这是你的错,我不背这锅!我要复读,否则我会埋怨你一辈子的!”
是的,父亲这些年挣了不少钱,也不差钱了,读书的机会一定要把握,我也一定要争取。
大家有目共睹的,母亲这次只得再次让我复读!
不过,母亲还是要再去大庆,我说那把家里处理好吧,我去渠中复读得住校了。
于是,几拐之后,把幺姨叔的父亲请来我家,但未想到这次熊爷爷等春节父母回家过年而回去后不久又是离奇去世。(那些年都没觉得奇怪,后来想来真是与我有关的人,总会或多或少与我共命运而霉运缠身,抗不过的结局就是如此)。
我终得偿所愿,我更加珍惜,因为我知道这是我人生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高考分数也勉强凑合。当初填报志愿时,为了稳妥起见我可留了一手,提前批、本科、专科一律全报,并且也都填了国家统招扩招批的。就目前成绩来看,今年我的大学梦一定会得以实现了。
我又想了很多,包括幺婶诬陷我偷幺叔的军刀小套工具,还有污蔑我偷钱,但当大人们找出偷钱人后却死活不改口,强硬说成是我找的替罪羊!可是,而今,我还没有得到他们的认可,挣回我应有的颜面,却就要这样悲哀地走了!
又想起那些年我面黄肌瘦,邻家余开秀祖姑婆劝我妈让我们的生活要跟上时代,不要过于克扣成长期孩子的伙食免得影响发育,而我妈却总是吹嘘我们家吃得好,并且我们的吃都自己做主不受她控制的!
然后回家,母亲就会教育我们,说我们是三兄弟,虽然父亲挣了点钱,但分成三份就什么都不是了!并且还说我们现在虽然苦点累点,但比他们当年好多了,他们那时没得吃,他们结婚正月分家也才一升米,却要苦撑到八月的米!即或以后怀了我,八月身孕的她都还得去大桶挑粪……
于是,感恩懂事的我的要求就是能够吃饱饭就够了,但我的胃怎么那么大啊,感觉总是吃不饱啊!
犹记小学时,有次午饭竟然吃了八大海碗稀饭加一碗酸萝卜啊!什么饭量可以想象啊!不过都清可照人的稀饭,大夏天的很快就会变成汗水流淌个精光,肚里实际没存啥货。
也记得复读后的初三住校了一年,母亲不准我在校吃肉,美其名曰学校的肉贵吃不起,自己回家吃。但每年杀猪一头,父亲过年回来期间吃了一半,剩下一半留下请人帮干农活都不够用,平时我们做饭炒菜要是猪油超过拇指头大都要被骂的,却又那来我们孩子吃的。
记得那一年,我平时一个月生活费六十不到,但有一个月吃了两次肉高达六十八元,母亲骂我吃得多,我竟然害怕得以后不敢多吃了。
哎呀,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可以说这一生生活在这年代都没吃过几顿好饭,更是还时常有吃不饱的情况。
如果真是六几年时大家都没得吃而挨饿,即使饿死了也毫无怨言。但关键家里满仓米,父亲挣了很多钱,可我们仍然没得吃。母亲说的我们三兄弟,以后要修几次房,三兄弟结婚,都需要很多粮食,要提前准备好!
我的妈呀,今天都吃不饱还要管无数年以后的铺张……
(当然记得,母亲结婚的两幅枕巾剩了一套都一直留着,说是等我结婚时还可以用!到了我读大学后母亲终是等得不耐才把那套枕巾用了!)
又忆复读这些年,小学时的同学黄小容对我的支持与鼓励,可我都还从没跟你说过谢谢!
又忆从小到大的读书,父母从来不舍得给买一本课外书,即使第一次买字典,也是苦苦哀求了好久好久,至于想其他的课外书,父亲这是一句话:“都打了满分再说!”要是真那么厉害,都满罐了,无师自通了还要什么书啊!还有,我从五岁就学会了插秧做饭……
我也想起了那时特别喜欢看书,后来迷上了,91年的夏没忍住去偷老雍家的书,结果碰巧他老人家人回来了,结果我在翻墙时被他感觉到了,后来找了大批人从我家老屋草堆里抓出了我。
老雍看到是我很惊讶,因猜到我只是偷书而已就不想计较,但院里总有人不愿平安,努力怂恿着老雍扭送乡上,甚而至于报案,要把我送牢里。后来还是老雍坚持作罢。
且不说那时我才13岁,但大人们间的斗争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可是,老雍,我都还没有给你道歉,说声谢谢!
“窃者不为偷也!”也是后来我学了《孔乙己》,不由得感想自己活脱脱就是一个现实版的‘孔乙己。’
又忆我的苦,是我们一辈中最苦的那类,跟我们家境更是不匹配,不堪回首!
奶奶,二叔,多谢你们对我读书的支持,可我今生报答不了了!
父亲,母亲,你们是苦过,累过,但时代不同更不能拿你们以前的苦来强加与后人,更不至于如此克扣生活,毕竟我们都还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大家都没得吃的时候,大家都饿死都没得说的,但富裕的时候,特别是我们家还很富裕的时候,你们的克扣让我自卑的影子挥之不去。我知道你们的想法,也不恨你们了,只是我很不赞同,希望来生不要再做你们的儿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