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节
况且,友情是十分重要的感情体验,没有交过朋友的生涯是不完整的。小凤凰能够交到知心的好朋友,她真的再高兴没有了。
“真棒。”她细心地将绷带扎好,绑了个蝴蝶结,“好了,一点都不丑,我家凤凰儿最善良最可爱。”
小凤凰仰起头,蔚蓝的眼睛像是天空一样干净“真的吗?”
“嗯。”她笑。
小凤凰低头蹭了蹭她的手,然后衔出了一颗妖丹放到她的手心里,表功道“我杀的大豹子,给你。”
殷渺渺的神情顿时软化“这是你杀的第一只妖兽吧?真的要给我吗?”
小凤凰用力点头。
“好吧。”殷渺渺很快收下,笑道,“我很喜欢,谢谢凤凰儿。”
小凤凰终于高兴起来,开始吹嘘自己的“英勇”,什么其他同学被妖兽揍得嗷嗷叫,跑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只有它在千钧一发之际站了出来,拼着重伤(掉毛)的危险,救下了重明。
虽然殷渺渺觉得,事实可能是同学们跑得快,见机不对溜了,只有两个学渣落到了最后,被摁在地上摩擦了。
但没必要拆穿……幼崽也是有自尊的。
好在这次也歪打正着,凤凰经此一事,对上学更有兴趣了,甚至迫不及待地打算返回学校,显摆自己杀掉了一只大妖的“丰功伟绩”。
由于过度兴奋,说着说着,居然就睡着了,还发出了“呼呼”的鼾声,像是风吹过山林的声音。
殷渺渺忍着笑,抬手虚虚按住它,灵力轻柔地抚过,确认并无暗伤后,将它放回了自己的小窝里。
凤凰翻了个身,趴在熟悉的小枕头上,闻着草芯散发的甘甜香气,陷入了沉沉的美梦。
殷渺渺熄灭了屋里的大多数灯,只留下叶舟在秋洲买的凤凰灯笼亮着,照出一片昏黄的光明。
她轻轻掩上了门,回到了自己屋中。
叶舟执着一柄象牙小刷子,正在清扫桌上残余的凤凰羽毛。他做的很细致,一丝片语都没错过,全都收起来放进玉匣里。
“人家薅羊毛,你薅凤凰。”她揶揄。
叶舟很淡定“物尽其用。”
殷渺渺轻笑一声,走到妆台前,打开桌上的梳妆盒,抽出其中的一个小抽屉,里面放着一枚门梭和一支凤钗。
她用帕子包好妖丹,小心地放了进去,而后,合拢梳妆盒,对叶舟笑说“猜猜我在想什么。”
“乌鸦反哺,甚是欣慰?”他猜。
“去你的,我还没老呢。”她拧了他一下,却不恼,带着笑意靠在榻上,姿态闲适,“我觉得幸福。”
叶舟坐到她身边,故意说“一颗妖丹就能收买你,真好。”
“你送我那颗灵丹,还不如妖丹值钱呢。”殷渺渺踢掉了绣鞋,赤足搭在他的腿上,支颐道,“你不懂,这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
她的视线穿过窗户,投向很远很远的过去“很久以前,我最想要的就是无所求的爱。有没有人爱我,却不求回报呢?”
曾经的一生,她都没有找到这样的爱,但今生,她得到了很多很多的爱,都不求回报。
“叶舟,我感到很幸福。”她又说了一遍,“非常幸福。”
幸福……叶舟默默地品味着这两个字,什么也没说,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扣住五指,收紧握拢。
她转过眸光,眉眼舒展,唇角挂着似有若无的笑意。
叶舟也微微笑了笑,执起她的手放到唇边,微凉而轻柔的吻落在白如酥雪的手背上,传递着温情爱意。
殷渺渺喟叹一声,心满意足地阖上了眼。
春暖花开,情深意浓,今生能有此良辰,已不负此生了。
。
第793章
东洲, 南平国。
烟雨城是几朝古都, 每到三月便烟雨蒙蒙,故而得名。数百年来,这里一直是南平国的繁华富贵地,温柔醉梦乡。
与此同时,作为国内两条大河的交汇地, 烟雨城拥有强大的水运能力,乃是一大交通枢纽。
适逢春闱,虽天气尚未转暖,各地赶考的举子都已出发,准备博取功名, 光宗耀祖。
码头上, 大大小小的船只往来如梭,十艘船里有七八个都载着赴考的读书人。日子久了,连船夫也能对国家大事说上两句。
“听说今年尘倦客也不参加科考。”
“哈哈,不奇怪,现在的人都不想当官,都打算学道长生不老呢。”
“连皇帝老儿都一心求道, 把朝廷托付给了王相国, 何况别人。”
“长生不老什么的, 听听就行了,可家里要是出了个道士,那是实打实的鸡犬升天啊!换我也宁可送孩子去修道,读什劳子书!”
船夫们的唠嗑虽然粗俗, 却点明了当下凡间最大的问题。
自从修真界的力量下渗后,原先虚无缥缈的仙家踪迹一下子广为人知,每隔一些年就能听说仙人们下山收徒,且不看身份家世,看准了平民奴隶都收。
这可大大挑战了凡人的接受能力。
什么?只要修道,贱籍也能翻身,让王公贵族恭恭敬敬称一句“仙长”?百姓可能无知可能愚昧,却绝对不傻。
谁不想拥有这样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机会?于是乎近些年来,凡间修道之风越来越重,不管是王孙公子,还是才子游侠,抑或是农家子奴婢子,都想修道。
而在“仙师重于王族”的思想下,皇帝的权威被逐渐削弱了。
曾经出现过数次这样的情形家里有人被收入仙门,全家翻身受人尊敬,要是修士回家一趟,立即受到一方长官接见,再厉害些,和皇帝同坐论道也不难。
尊不尊,卑不卑,礼崩乐坏。
近三十年来,凡间就好像一锅临近煮沸的水,不断往外冒泡。朝堂风起云涌,又保持着诡异的表面平静,民间话本戏曲清一色仙家题材,茶馆里总是有人争执着是是非非。
过去忠君爱国的传统思想受到了冲击,人们不知道该何去何从。
船夫们还在争执。
一个说“现在真的是不行了,皇帝不像皇帝,就像儿子骑到老子脖子上拉屎,像什么样?”
另一个却说“我看不是坏事,大家吃得饱饭了,闹旱灾能求雨,发大水也有人来建坝子。我的两个娃都站住了,搁在过去,哪有那么好的事儿啊?!”
他们说着说着,吵出了火气,但很快又在炉子上的饭粥里熄灭。一个个端了碗蹲到船头,甩着膀子“呼噜呼噜”吃起来,三下五除二扫了个干净,立马又到船后头去,解开裤带放水。
天色阴沉下来。
“要下雨了。”有人喊了一声。
于是码头上的人都忙碌起来,赶船的客人也着急了,不再慢慢吞吞找地方,一个接一个冲过来找船。
不出一刻钟,码头上的大部分船都找到了主顾,在风雨到来前谈妥了买卖。
暴雨如注。
路上走来一个布衣芒鞋的读书人。他看起来很年轻,明明下着雨却步履从容,手臂下夹着书囊,淋着雨也没加快脚步,照样慢悠悠地走到码头上。
左右看看,只有一艘船在。
“船家,去京城吗?”他问。
船夫说“这船已经被人包下了。”
“这么大一艘船,坐个十个人没问题。”年轻人通过竹帘,看到里面只有两个影子,便笑说,“在下孤身一人,实在不好找船,请主家通融一二,载我一程吧。”
船夫似乎和里面的客人说了两句话,而后道“那便进来吧。”
年轻人跳上甲板,掸了掸雨水,这才低头钻进了船舱。
里面只有一对年轻夫妇,女子玉貌花容,男子俊秀超逸,两人都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年轻人自我介绍“鄙姓程。”
“程公子。”女子笑了笑,“你来搭我的船,也算有缘,请自便。”
“多谢夫人。”程公子拱了拱手,自寻了个地方坐了。
急促的马蹄声传过雨帘传来。
岸上有人高声说“船家,我们要去京城。”
船家还是那番话。
但对方非常强硬,亮出了腰牌“我等乃天武卫,肩负皇命,尔等若不识趣,我等只能强行征用这艘船了。”
程公子看了那夫人一眼,她果然没有和朝廷命官作对的意思“那就让他们进来吧。”
五个一身煞气的军官上船,为首的那人气质沉稳而凛冽,一看就知道绝非普通的行伍之人。
“开船。”对方代为发号施令。
然而……“船家、船家等一等。”同样的戏码上演第三次,“可否容许我们也搭一次便船?”
“十年修得同船渡,今天真是巧了。”夫人笑说,“请上船。”
一名年逾五十的老者在书童的搀扶下登了船。
船夫自觉地解开绳索,划桨驶入河中,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雨水倾盆而下,白茫茫一片,岸上的风景飞快退去。
程公子拧了拧衣袍,自书囊里取出笔墨与裁好的纸张,以掌为案,就这么奋笔疾书起来。
书囊露了一角册子出来,隐约可见是《仙游记三》四个字。
老者的书童不经意瞥见,大为惊讶“《仙游记》的第三册 ?阁下莫非就是尘倦客?”
一句话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来。
程公子笑眯眯地说“在下不才,确实写过几个话本,不值一提。”
“公子说笑了,谁不知道《仙游记》的著者曾有仙缘,因此书内所写皆是仙家真事,故备受天下人推崇,甚至被誉为凡间第一书。”书童眉清目秀,谈吐不凡,一看便知是主人家教了诗文的,“若这还算不值一提,真不知什么值得一提了。”
程公子笑着摇头“假如我真有仙缘,怎么还会留在凡间?”
旁边的将官一听,投以审视的目光“这么说,书中的事都是你胡编乱造的了?”
“在下哪敢妄议仙家。”程公子不慌不忙,“家姊幼年曾拜入师门,数年前学成归家,同我说了些趣闻轶事罢了。”
在场的人顿时刮目相看,连那老者都来了兴趣“令姊竟是修士?”
“不错。”程公子哈哈一笑,“可惜我生来愚钝,未得仙缘,只好在人间做个写书糊口的凡夫俗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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