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柴立国招呼了声:“今儿也来啦。”
对方应了声,声音是少年人独有的朗然,声线却要更低沉些。
有点耳熟。
童淮抬头一看,一张记忆深刻的帅脸落入视线。
妈的,薛庭!
第5章
童淮果断蹲下。
厨房不大,他动静不小,柴立国回头看了眼:“怎么了?”
童淮支支吾吾:“地上有蚂蚁,我数数。”
说着,掏出手机,手指狂点屏幕,呼唤在线军师。
不卷很直:军师,出来,紧急!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怎么了兄弟,我飞速来了!
不卷很直:我操薛庭啊!!!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你他妈不是很直吗???
不卷很直:?????
童淮回头看了两遍对话,反应过来,耳根到脖颈热了,愤怒敲字:我要举报你。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话是你说的,怎么着也是我举报你吧?怎么还倒打一耙呢你这人。
扯了两句闲话,进入正题。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薛庭去柴叔那儿吃饭?这么巧?
不卷很直:城西这么多店,他怎么就进了柴叔叔家???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现在跑来得及吗?我骑机车过去接你?
不卷很直:你说呢?
说话间,童淮听见薛庭在点单。
薛庭的声音很有质感,是副适合唱歌的好嗓子,同龄很多男生都处在变声期,嗓子粗粗哑哑活像公鸭子,比如俞问,简直望尘莫及。
柴立国没发觉背后的小少爷在寻找逃跑路线,笑着问:“在这儿吃?”
薛庭:“另一份打包。”
然后柴立国就动手开始做了。
等会儿还得童淮送过去。
童淮之前还想,这边没认识他的人,不怕丢脸。
独独把薛庭给忘了。
这要是给薛庭发现他在这儿打工,小少爷的面子往哪搁?
本来就两看生厌,他还要不要活了?
而且万一给他说出去……
童淮越想越想缩成一团,就地消失。
俞问绞尽脑汁地给童淮出主意,想了半天,发来段语音:“对了,薛庭刚来,还不知道你家里的条件吧?”
童淮回:“我像是到哪儿都宣传我家有钱的白痴吗?”
“那敢情好,”俞问乐呵呵的,“就说你家庭条件不好,暑假过来打工赚学费呗,多励志,一点都不丢人,我们班就有个这样的,我老佩服了。”
什么馊主意,薛庭那么好骗吗?
童淮小声哔哔了两句,柴立国回头一看:“少爷,蹲地上长蘑菇啊?来把这些端去客人桌上,小心烫。”
童淮站起来,把兜里的口罩重新摸出来戴上,认真地道:“从今天起,我叫灰姑娘。”
柴立国:“?”
童淮接过那碗小馄饨和小菜碟,走了两步,又犹犹豫豫地回头看柴立国。
现在店里没什么人,他抽得空给病床上的老婆打电话,五大三粗个人,脸上带着温情的笑,大粗嗓子都温柔下来了,叮嘱她好好休息。
成吧。
童淮没打扰柴立国,戴着口罩走过去,薛庭戴着耳机,在刷微博,听到脚步声,才抬起头。
两人视线撞上。
薛庭的目光从童淮的卷毛滑到他的口罩,再落到那条粉粉的小鸡围裙上,神情微妙地古怪起来。
童淮:“……”
被认出来了!
他的耳尖滚烫滚烫,红成一片,微恼:“你……”
出乎意料的,他一张口,薛庭反而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眼神很陌生:“谢谢。”
说完,拿过勺子,吃起小馄饨。
柴立国打完电话,往这边瞅了眼,眼神毒辣,堪比火眼金睛,看出气氛不对:“淮宝,你和小薛认识啊?”
童淮噎了下,终于没在四十二度没空调的店里撑下去,摘下口罩,一张脸闷得红红的,喘了口气:“……同学。叔,求你件事,从现在起别这么叫我了。”
淮宝?
薛庭要笑不笑地支着肘,多瞅了童淮几眼。
柴立国知道童淮小脾气多,不跟他计较,又煮了碗小馄饨:“辛苦一大早了还没吃,趁现在不忙,和你朋友吃早饭吧。”
“他不是我朋友,只是同学。”童淮领地意识清晰,对各个专有名词非常在意,认真强调。
柴立国一副“哦哦哦好好好”的敷衍模样,记得小少爷不吃葱,煮好了亲自端过来搁桌上:“吃吧,别给饿坏了。”
童淮确实饿了,但不乐意跟薛庭坐一桌,准备挪个地儿。
薛庭散漫地搅了搅碗里的小馄饨,嗓音有点懒:“坐下吧,不嫌你。”
他家里条件不好,举手投足倒有种说不出的优雅气质,一碗六块钱的小馄饨,在他手里像是碗六万块的燕窝鲍鱼。
童淮本来要走,一听这话,气得一屁股坐下来:“谁嫌谁啊。”
薛庭眼皮都没掀一下,不跟他计较。
小餐馆只有几个风扇,童淮早热坏了,这里正好在风口下,一坐下来就不想挪动了。
柴记餐馆的虾仁小馄饨在这片颇有名气,虾仁颗颗饱满有弹性,鸡汤鲜香,无论寒冬酷暑,都有人来捧场。
馄饨冒着热气,薛庭一口一个安静吃着,居然没多问。
他不问,童淮反而更不自在,捏着勺子又松开,反复好几下,最后烦躁地扔开勺子:“……你别说出去。”
薛庭选的是理科,开学了他们都还是三班的。
这要是被传出去,面子就丢大了。
薛庭刚才反应很快,认出童淮的瞬间,为了防止尴尬和麻烦,就准备当不认识童淮了,见他主动开口,勉强掀起眼皮。
这小卷毛总是没事找事,他刚转学来时满腔烦心事,没怎么仔细看过他。
现在坐得近了,才发觉童淮长得很不错,精雕细琢,雾气蒸腾着张白里透红的脸,长眼睫忽闪忽闪的,溢满了难为情。
还挺可爱。
“……我家里条件不好。”
薛庭盯着人看时,深邃乌黑的双眼没什么波动,藏在名为“平易近人”表皮下的淡漠一层层浸出来,看得人很有压力。童淮没来由一慌,脑子里闪过俞问的馊主意,瞎掰飙戏:“我爸老是不回家,下学期的学费没着落,来打工赚学费。”
敬爱的爸爸,对不起。
哐哐哐。
薛庭静默片刻:“没必要跟我说。”
什么态度!
童淮本来是瞎编,听到这话,觉得这人真是毫无同情心。
他饿极了,不想再搭理薛庭,闷头吃东西。
薛庭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等着柴立国把打包那份送来的间隙,瞄着童淮的发顶若有所思。
家境不好啊……那还挺阳光乐观。
眼神清清亮亮的,没有一丝被穷困波折的生活沾染上的阴霾。
等薛庭走了,童淮才抬起头,担心他回头就给班里人说这事。
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掉下来。
童淮吃着吃着就有点难以下咽,掏出手机,有事没事看两眼,生怕下一秒就有同学发来亲切问候。
假期里班级群里很热闹,“高一三班终于有个微信群”充斥着大家分享的暑假生活和叽叽喳喳的闲话,童淮被@了好几回,点进去一看,赵苟和其他人在喊他出来开黑。
出于心虚,童淮先往上翻了翻,没看到薛庭发言,心里松了口气。
话都说出去了,再收回就不太可能了。
童淮没心情玩游戏,去找俞问商量接下来的对策。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你还真给他这么讲了啊
不卷很直:想死可以直说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拇指]我的意思是你真他妈机智,不愧是我兄弟
一条梦想当海王的鱼:他不是得罪你了吗,你就装个逼,找个好机会让他知道你很有钱,小说里都这么写,一定要找个机会,无形中透露你贼他妈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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