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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良]慕良卿_分节阅读_14

      张良疑惑,“那子房错哪里?”
    张开地担忧,眼睛里布满了沧桑,“你不该跟王室中人走这么近。”顿了顿,又道,“伴君如伴虎,不光帝王是虎,帝王家个个都是,没有一个例外。你年纪轻,不知道分辨利害,也没有自保能力,若陷进权利纷争的漩涡,后果不堪设想。”
    张良仔细揣摩了祖父的话,解释道:“子房当九公子是朋友,是兄长,没有当他是殿下。”
    张开地发觉事情不简单,“你为何当他是兄长?”张家比张良大的同辈足足有十三个。
    张良眼中划过落寞,“子房......不喜欢兄长们。”
    张良生性温和,为人又谦逊有礼。这样的人在长辈眼中是一等一的好,但在同辈,尤其是十岁左右的孩童眼中,便是欺凌的最佳对象。衣服上洒墨水,鞋里藏蟑螂,祖父越宠他,这些情况便越严重。张良也不委屈,秉持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每每只是自己清理,不让下人声张。
    这些张开地都不知情,只以为张家后辈都相处和睦。
    “子房,你是否有事瞒我?”
    张良摇头。
    张开地再问下去也是无用功,便道:“罢了。你不说,谁也勉强不了。只是你记住,你视九公子为亲友,他却不这样认为。”
    张良蓦然抬头,“为什么?祖父你怎么知道?”
    “方才,可见他为你求情了么?”
    张良回忆,“有的。”
    张开地叹气,“是说了两句,不过......之后也走了,不是吗?”
    张良低头,没有再说什么。
    “若真心待你为亲友,他岂会一走了之?子房,你是这一辈里最聪颖的,祖父不用多言,你自己应当明白。”
    张良的眼眸发颤,仓皇把头埋得更低,良久之后,“......是。”
    张开地语重心长地说教了他一番,末了也没有打他,只是挥挥衣袖,让他去祠堂跪一晚。
    祠堂供奉着张家列祖的牌位,往常只有打扫的下人进出,光线暗,人气少。小孩子犯了错误,经常到这里来思过。张良来的次数,两只手已经数不清了。
    “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人不坐。问人于他邦,再拜而送之。面圣者,不可扰,患难者,不可弃......”
    月光从大敞的房门照进来,铺了一地。张良孤零零对着十几个牌位,一字一句背诵祖训。他腰杆挺得直,似在偏执着什么。
    老管家陈容怕小孩子累着病着,中途偷偷进来送水,被张良回绝。
    “小公子,您好歹喝点儿水,小人瞧着心疼!”
    张良常有的浅笑已经不知所踪,“陈叔,你回去吧。祖父罚人向来不许吃喝,子房不能以己乱律。”
    陈容劝道:“老爷早就睡下了,根本不知道小人给您送水,您何苦为难自己?”
    张良仍是摇头,“不为难,子房不渴。”
    陈容的眉头皱到一处,怅然一叹:“你说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懂事得让人心疼!陈叔知道你难过,可难过也要有个度是不是?今日老爷的话是重了些,不过也句句在理。你还小,以后慢慢想,总会想透。只是不要全堆在心里,包袱这么重,困进去容易,走出来可就难了!”
    张良直直挺着脊背,声音却丝毫没有底气,“多谢陈叔。”
    陈容见他仍是固执不肯多说一句,便把茶壶和陶瓷杯放在地上,又语重心长劝说了几句,摇着头退了出去。
    月光温柔,在地上投了一个瘦小的人影。张开地今日罚得很轻,过了子时便可以回去。只是张良却觉得,这比抽他一百次戒尺,罚跪三天三夜,都要难受。莫名其妙的情绪全堵在心口,只有不断背诵祖训,才感觉要疏散一些。
    “食不言,寝不语。席不正,人不坐......”
    月光悄然流走,在地上铺了一层惨白。
    张良仍一丝不苟地背,不久后,耳后又传来脚步声。
    他便住口停下,“陈叔,我不渴。”
    语气稍加埋怨,透露了几分坏心情。
    韩非苦恼地抓头,“子房,我有那么老吗?”
    张良一顿,愕然回首,“韩兄?!”
    韩非裹了一身夜行衣,颇有侠者风姿,摘下蒙面的黑布,“还叫我韩兄?没被相国大人罚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