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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城觉得这个情报的分量着实不够,现在说出来也是马后炮——章依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而石磊既然已经死了,说出来又有什么……
    等等……石磊?
    这个名字听着,怎么有一咪咪的耳熟?!
    罗城霍然抬头,现在已经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惊讶了,只是一股强烈的直觉,让他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沉声问道:“409室的石磊,你有他的照片吗?”
    “自然是有的。”司尘说完从病号服裤兜里摸出一只也不知道是谁的手机,也不走过来,而是隔空给他发了一条彩信。
    罗城知道他是气自己几次三番、如临大敌地防着他,毕竟在他眼里,没有之前几个世界的那许多恩恩怨怨,自己对他的态度着实有些防备太过了。
    罗城此时却也顾不了这许多,等彩信中的照片刷新出来,点开一看,呼吸顿时一窒——
    照片里那个苍白瘦弱,穿着病号服,面目阴郁乖戾的年轻人,眉目和幼时相差并不太大,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样子……
    松棘镇,如悦旅馆的那个地缚灵,石磊。
    要不是罗城记性好,还真不能从记忆深处里刨出那个不知道多少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小鬼!
    一切全都乱了套了。
    荒漠小镇里一个八岁大的小鬼魂,怎么会出现在这个东南沿海的大城市里,还长成了二十五六岁的年青男人的模样?!
    司尘深深吸了一口,转瞬便将最后二分之一截烟吸到了尽头,悠长缓慢地喷出烟雾,一字一句、意味深长地说:“你知道么,有一件很有趣的事情。409室之前住的是一个女人,可是一个多月前——唔,就是你来医院不久,那里面住的人突然变成这个叫石磊的男人了。所有人都说他在这里待了七年时间,没人发现不对劲。你说,是我的妄想症发作了么?还是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一个人是清醒的?”
    罗城浑身一震,抬头看他,心中已经隐隐有了猜测,只是仍然不能确定。他讲:“我们得回精神病院。”
    司尘听了罗城这话,并不惊讶,只是仍习惯性地要刺一刺他,冷笑着说:“你说的没错,我看你是该进精神病院——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盛长宇都派杀手明目张胆地追杀你了,你还要上赶着去自投罗网?”
    罗城已经打定了主意,只是淡定一笑,气定神闲地说:“你不想回去也不要紧,我一个人去便是了,只是要麻烦你,把你的木仓借我一用。”
    司尘冷眼瞧着他,忽地一笑,声音里寒气森森:“你激我?”
    罗城阖上笔记本电脑,走过去放下他的黑箱子边,自顾自地拆出箱子里已经被拆卸完毕的狙击木仓,手脚利落地组装起来,不多时便组装好了一把巴/雷/特,站起身来对他一笑,笑容中隐隐带着多年不见的戾气和挑衅,问:“那你上钩么?”
    司尘见他组装枪械的动作异常纯熟,便不说话了,默然看他片刻,突然吐掉烟蒂,讲:“你打算就这么扛着木仓去?”
    罗城偏头望向脚下灿灿的万家灯火,车水马龙,摇了摇头说:“这里已经不是你原本的世界了,从你让我得知真相——或许更早之前开始,这个世界的规则就变了。你很清楚,不是吗?”
    司尘眯了眯眼,没说话。
    “我现在知道,你一直以来真正对抗的应该是‘它’,”罗城一拉木仓栓,“咔嚓”一声在高楼天台上分外清脆响亮,“你看,要想别人信任你,你首先得以诚待人,是不是?”
    司尘反问:“那你现在相信我了?”
    罗城扛着木仓,抬脚跨上天台边缘,身形不稳地晃了晃,站在烈烈风中好似一只随时会被吹下去的纸鹤。
    他转头看向司尘,粲然一笑,说:“十之一二吧。”
    说完,他便毫不犹豫地向着高楼外跨出一步,姿态潇洒地纵身跳了下去!
    司尘差点被他的动作搞得心脏停跳,暗骂一声“这世上竟然有比我还疯的疯子!”,便毫不犹豫地冲过去,追随着罗城的身影同样一跃而下。
    风声呼啸,烈风迎面打在脸上让人睁不开眼,猛烈的失重感让身体本能地感到紧张和不适。司尘眯着眼睛,在模糊的视野里看到一只向他伸出的手,于是便也勉力伸手去抓。
    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牢牢地抓住了他。
    罗城睁开眼时还感到脑袋阵阵晕眩,果然“跳楼机”不是谁都可以玩的,盛瑢川的身体约摸有点儿恐高。
    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只冰冰凉的手,又瘦又长,硬得像冰块。
    罗城拄着巴/雷/特当拐杖,睁眼去瞧,只见司尘闭着眼睛站在他身边,脸色雪白,胸膛剧烈起伏着。
    罗城晃了晃他的手,讲:“醒醒,好了。”
    司尘猛地睁开眼睛看向他,一句脏话差点就要脱口而出,看上去简直气得要七窍生烟了。
    罗城难得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又开始犯狗脾气,笑眯眯地说:“诶,消消气消消气,不至于不至于。”
    司尘用力闭了闭眼,终是憋出无甚杀伤力的一句:“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罗城松开手,四下环视一圈,边看边说:“我有病,你有病,大家都有病,五十步就快别笑百步了吧。”
    他们两人正站在一间病房里,房中没有灯光,只有狭窄天窗上泄露进来的一线月光,为这里添了些微蒙昧昏暗的光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