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着地面，缓了许久，直到魔影军已经静静的站在她面前，一道道身影像黑夜中挺拔的翠竹，她这才回过神来，注视着应龙的红眸，轻声问道：“为何这般猜测？”
    应龙好像又有些恍惚，过往的画面在她的闪过，但那六百年前的画面在她的记忆中早已经不再是清晰如昨，它变得模糊不清而且零散的难以拼凑，不过在记忆的最深处，她终于捕捉到了一丝痕迹。
    六百年前，她去龙族寻亲，最后却被狼狈的打出龙族，若非蚩尤与刑震路经，只怕已经摔得粉身碎骨。
    后来，因为蚩尤答应了墨瑾带她离开龙族，她便被安排在了九黎，只不过当时她伤势严重，许多事情知晓的并不详细，只听闻魔族一位重要的人被黄帝暗算，死得不明不白，而黄帝那边也并不承认此事。
    蚩尤一怒之下，还不待人马完全集齐便发动了那一战，应龙到现在都还记得他当时的模样，那恨不得饮敌血，啖敌肉，被暴怒完全支配的样子，与羌凪现下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战局焦灼，双方打了三天三夜也没有分出胜负，魔族勇猛善战，连破黄帝三座大阵，可风云莫测，谁也不曾想到，一向以忠心义气为骄傲的魔族竟然会现叛徒。
    应龙与龙族交手，也杀红了眼，况且当时战场十分混乱，充斥着怒嚎，奔马，抢戟交戈，刀剑争鸣，倒下的将士，坠落的飞龙，天空被黑云覆盖，大地被鲜血染红，突变宛如刺痛人眼眸和神经的针尖，在这场战斗中无声的炸响，形成夺命的旋涡。
    高大魁梧，横扫千军的刑天，为了保护蚩尤，千钧一发之际，替他挡下致命的一击。
    他的身体缓缓倒下，最后跪在蚩尤身前，那般桀骜的汉子也流泪不止，与咯出的鲜血混得满脸模糊，他抓着蚩尤的肩膀，身上流出的血把衣衫都浸透了，渗进大地中，拼劲最后一丝力气大吼道：“跑！”
    蚩尤身上沾满他的血，手上脸上都是，他刚欲站起来替刑天报仇，刑天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将他往后推开好几步，接着用手中的巨斧撑着身体慢慢站起来，蚩尤看着他再也挺不直的背脊，突然冲天大吼，那吼声夹杂着无尽的不甘与说不尽的悲愤。
    巨斧缓缓抬起，在所有人不可置信与惶恐惊惧的表情中，刑天眼中流露出不舍与温柔，不过一瞬便被他重新燃气的战意取代。
    “只能送你到这里了。”这句话温柔得根本不像是不可一世的战神会说出话。
    手中巨斧带着开天辟地之势朝前劈下，那是他最自傲的一招。
    霸国。
    蚩尤崩溃，一瞬间，兵败如山倒，应龙与几位长老拼着性命带着他冲出重重包围，途中应龙为了拖延龙族长老，只能留下，至于最后蚩尤如何了，她也不知。
    但魔族叛徒一事，一直如一根针扎在她的心头上，眼下这这一幕与当年何其相似，她后背心直发凉，乍出了一身冷汗。
    羌凪不知她为何突然浑身发抖，冷汗层出，关切道：“你...你怎么了？”
    应龙冰冷的手捉住她，眸色急切，快速低声道：“这是个圈套！万不可鲁莽开战！”
    羌凪看了一眼殿前乌压压的人影，沉声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羌凪！”应龙急得出来了，冲她大喊道：“魔族不能再输了！”
    羌凪本要出去布令，听见她这一句话，突然冷静下来，像是三伏天被人从头到脚浇了一桶冰水似的，背对着应龙许久，缓缓转身，“你继续说。”
    神魔殿长老齐聚，羌凪目光如闪电似的从他们身上扫视一圈，接着站起身，面色冷峻得快要滴出水，她突然威压如山，无人敢于她对视，而有几位长老，竟然全程低下头，脸色苍白，身体也在不易察觉的轻轻颤抖。
    “可有天书上报？”她的目光仿佛要戳穿每一个人，声音也冷得像昆仑山上千年不化的冰雪。
    殿外是一片黑沉沉军队，九黎所有的人都在场了。
    等了许久，无人应答。
    羌凪有些颓然的坐回座椅上，这次商讨大约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多，全程几乎无人敢与她争执，一切安排全权由她做主，这一刻，她才真正像是九黎的主人。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殿外有人前来汇报，传送阵已经布好，随时可以出发。
    她缓缓走出殿外，望着铅云厚重的灰色天空，感觉连喘气都有些困难。
    魔族不能再输了。
    如今这份山一般的压力压肩头，让她快要呼吸困难，但即便这般，仍要咬牙坚持。
    为了这个部落，为了血洗千年来的耻辱，她必须无惧一切的前进，但前路漫漫，荆棘丛生，又要何其小心翼翼才能触碰到希望。
    远处一道身影飞快的朝自己飞来，应龙落在她面前，用翅膀将她包了起来，贴在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天书，找到了。”
    第191章挑衅
    神魔殿鸦雀无声，羌凪带着应龙走进来,特意观察那几位长老。
    她沉着脸,缓缓开口,“此番前去,我与应龙二人即可,天书未达，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若有发现，一律族法处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