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雨雪之心
    北荒学院，北尊阁。
    北尊阁之中所居住的，正是传闻中那个来去十分神秘，从未在弟子面前露过面的尊主大人。
    这一刻。
    那位尊主正懒洋洋地坐在软榻上，他早已经换下了那件在他看来简直丑陋不堪的衣袍，此时身上披的，正是他最偏爱的紫衣。
    在他身前恭敬站着的，有一男一女——
    男的，便是之前为这位尊主大人献上那件丑衣的侍者，其名为：茗山。
    而那女的，竟是……百里雨雪！
    “尊主，您交代的事都办妥了。北荒学院之中，镜水学师的消息，都已经散发出去了，绝不会让旁人查出丝毫漏洞。”
    茗山低垂着头道，虽然尊主易容了，那张脸比起之前，五官表情显得温和了不少，但他还是不太敢直视。
    “主人，您怎么亲自来了？”百里雨雪实在按捺不住心中的疑惑：“这里有我跟在凤无邪身边监视着，无需您出手的。”
    ——萧紫的出现，让百里雨雪顿感压力倍增。
    没错，太古荒院四大学院之首——北荒学院的尊主，便是萧紫。
    当然，萧紫也不过是在这里给自己留个掩人耳目的位置而已！
    ——毕竟他一个不高兴，可是连太古荒院的院长都可以随时换掉的！
    在世人看来，太古荒院，是整个天奇大陆的魂术师一生所追求的学院！
    而且是正派学院。
    然而世人却不知道，甚至连这太古荒院的弟子和学师们都不知道——
    太古荒院，其实是毒脉的势力之一！
    汇聚来自天下的学师、弟子，就相当于，汇聚了天下的耳目！
    弟子听命于学师，学师听命于尊主和院长，而院长——则直接听命于萧紫！
    所以，太古荒院，是毒脉的一柄利刃。
    百里雨雪心想，难道是萧紫不再信任她的办事能力了？
    所以他才到这里来亲自出手？
    她这段时间跟在凤无邪身边，确实已经尽力，怎奈凤无邪防备心极强，平日里与自己说话时总是有所保留，以至于她一直无法开口从凤无邪嘴里问到有关于帝千邪的事！
    “你下去。”萧紫冲茗山摆了摆手，示意其退下。
    茗山轻呼一口气，退下了。
    此时，房间中便只剩下了百里雨雪和萧紫。
    “主人……”百里雨雪张口想解释自己跟在凤无邪身边但是一无所获的事。
    萧紫却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打断她的话，易容之后的那张脸虽然少了几分冷峻，却依然气场逼人：
    “以后，只要在太古荒院的地界，就不要叫主人了，叫镜水学师。”
    百里雨雪点点头：“学师。”
    “嗯。以后你尽量不要来北尊阁了。”萧紫抚摸着自己怀里的白猫灵宠，手法很是温柔——他对待自己身边的宠物，从来都比对待身边的人要温柔很多。
    “主人……”百里雨雪有点迫不及待地想问什么，刚一出口，恍觉自己又叫错了称呼，不禁微微一顿，赶紧改口，道：“学师——您怎么亲自出手了？我……”
    “不必再问，你只需安分待着就可以了。”萧紫淡淡地说。
    百里雨雪缓缓垂下头，心中不可抑制地漫起了一丝失落。
    ——是因为她一直走不到他心里，所以他才什么都不告诉她吧。
    可她到底还是忍不住，问出了最后一句：
    “您对凤无邪的兴趣，是因为她是帝千邪的女人？还是因为——上次您与她之间……”
    ——发生了什么？
    您不是喜欢上她了吧？
    百里雨雪没敢真的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萧紫的目光已经变得十分冰冷，她了解他这样的目光——正是生气的前兆！
    触及到萧紫这样目光，百里雨雪几乎感到自己身体一凉，冷汗已经渗出！
    “主人恕罪！我……”
    “小雪。”受到易容丹的影响，萧紫的声音比之前大不一样了，然而他的语气却还是那么温柔，像是个优雅的恶魔：“你的心思太深了，那些不该起的念头，要么藏好，要么扼杀，懂吗？”
    百里雨雪的心一颤！
    他原来知道！
    她喜欢他这件事——他竟是知道的！
    也对，萧紫比她聪明千百倍，她这点心思，又怎能瞒过他？
    百里雨雪深吸一口气，慢慢地跪了下去，而后仰起脸，望着萧紫，眼中已经是晶莹一片：
    “可是，您知道吗？有些念头一旦起了，就无法再扼杀；一旦暴露，就再也藏不好了。”
    萧紫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百里雨雪已经很多年落过眼泪，因为她的心早就死了，可是那一年，萧紫却让她的心重新复活了。
    这一刻，在萧紫面前所跪着的，是真正的百里雨雪。
    不为家族。
    不为自己。
    只为萧紫而活的命使——百里雨雪。
    她的面容一直是美的，执行杀人任务时毫不留情，平时却安静而柔顺，是那种即使是哭，也会令人赏心悦目的女子：
    “主人，我失态了。”
    萧紫摇摇头，一向嗜杀冷酷的他忽然伸出手来，竟是覆上了百里雨雪的发丝，一下一下地抚着。
    他一向高高在上，杀人如麻，所以实在不懂该如何开口安慰一个苦苦暗恋自己多年的小姑娘，只能模仿自己平时逗弄白猫时的动作……
    因为每次当他这样抚摸自己的白猫时，那只猫都会露出很享受的样子。
    百里雨雪吃惊地望着萧紫——
    虽然萧紫现在顶着的是一张被易容之后的假脸，但百里雨雪却是第一次感受到，原来萧紫并不是只会在杀人之前才会表露出危险之极的温柔。
    现在的萧紫，是真的温柔，一点也不危险，他几乎卸下了自己所有的气势，耐下心来，在安慰她……
    “小雪，我和帝千邪之间的纠葛，从出生的那一刻就开始了，那些往事，是你所不知道的。”
    萧紫虽然没有将那些秘密全部讲给她听，却是在十分难得地解释：
    “总之，帝千邪的东西，我都要抢过来，包括他的女人，你明白吗？”
    百里雨雪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为什么连女人都要抢？
    萧紫却似乎看懂了百里雨雪的疑问：
    “因为帝千邪从我这里所抢走的，远远不止这么多！”
    讲到这句话，萧紫的表情布满了杀意！
    百里雨雪没敢接话。
    过了一会儿，萧紫的杀气慢慢淡去，手掌重新抚上了百里雨雪的发丝：
    “至于凤无邪，呵，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而已。能把她从帝千邪身边抢走，给帝千邪制造点麻烦，自然是好的，如果抢不走，我自会把她毁掉！”
    既然话都已经说开，百里雨雪也不再顾忌，只道：“我以为您也像帝千邪一样，看上了她。”
    萧紫却是眸光一凛，冷哼：“可笑。你真是越来越愚蠢了。”
    他看上凤无邪？
    怎么可能？她不过是一个十三岁的小丫头而已。
    他感兴趣的只是她之前在摩罗城救人时露的那一手！对她这个人，可是一点兴趣都没有！
    接近她，逗弄她，也只是想让帝千邪尝尝失去的滋味罢了！
    ——对于帝千邪，萧紫了解得已经极为透彻！
    与其直接杀死凤无邪，不如想办法让凤无邪主动离开帝千邪——这才是能让帝千邪感到锥心之痛的方法！
    怎么才能让凤无邪离开帝千邪呢？
    让她爱上另外一个人，是最简单的方法了！
    当然，如果凤无邪那丫头不上他的套，他就只能——毁了她！
    对他来说，杀人总是比救人更有意思的。
    就好像，炼毒也总是比炼药更有意思，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