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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泽削完两个苹果的时候,秋渔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的声音沙哑,就像生锈了一样,很轻,也不管别人听不听得懂他的意思,更像是在喃喃自语
    “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像他这样好的朋友了。”
    他徒劳地张着嘴巴,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
    ……
    我和江宁从小就认识。
    他文科功课不大好,但物理很有天赋,不管多难的试卷,他都能做出最后一道大题,常常吹嘘自己一分钟能想出三种解法。
    他喜欢踢足球多过打篮球,喜欢围棋多过象棋。
    喜欢可口可乐多过百事可乐,喜欢麦当劳多过肯德基,而我正好相反。
    他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死死护着一根项链,那是我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我陪他度过了五岁以后的每一个生日。
    往后再也…没有机会一起过了。
    我的朋友江宁,刚满十六岁。
    可他再也等不到白昼的到来了。
    第103章 惊梦游乐园9
    苍白瘦弱的男孩子,脑袋微微向后仰着,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病房的天花板,脖子绷成一条线,混血儿骨骼天生要深邃些,暴瘦之后,骨头几乎要戳出薄薄的皮肤。
    白泽几乎不敢看他的眼睛。
    那里面再没有一丝属于少年人的充满希冀的光,装着沉沉的压抑的情绪以及失去挚友的痛苦。
    那是一双对世界彻底失望,对未来再无憧憬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白泽只有在那些时日无多的绝症患者身上见过。
    白泽削着苹果的手顿了顿,指尖触碰着冰冷的刀面,看着秋渔紧绷着的倔强的下巴,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
    他很想和秋渔说,也许江宁并没有死去,就像他一样,生活在其他世界上。
    或者安慰秋渔,一切伤痛都会过去,时间会治愈一切,一定还可以遇到很好的朋友,未来是有无限可能的。
    又或者告诉秋渔真相,删除记忆以后,秋渔不会再记得这段记忆,就当做了个噩梦…
    可是他最后什么也没有说,他灵活地转动着手中的小刀,刷刷几下,削好的苹果被切成整整齐齐的小块,落在骨瓷碟子上。
    他指尖捏着一个完整的果核,扔到垃圾桶里,架了根叉子在碟子边沿,往床边的方向轻轻推了推。
    平日里看着冷面冷心的青年,不动声色的照顾起小朋友来,连寡淡冷情的面容上都多了一点儿不易察觉的温柔。
    白泽沉默地坐了好一会儿,然后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的塑料证物袋,往桌上一放,淡淡地开了口:“原本想晚点再给你的。”
    “你认得吧,这是江宁去世前拼命护着的。”
    他声音不大,像刻意压低了一度,嗓音又低又磁,让人听了就想落下泪来。
    听到这句话,原本像具尸体一样的男孩子,忽然僵硬地侧了侧头,琥珀色的眼底翻腾着不知名的情绪,死死盯着躺在桌上的证物袋。
    里面装着一根细细的男式项链,款式很简单,被生生扯断了,静静地躺在塑料袋里,在冷淡的灯光下泛着浅浅的光泽。
    秋渔永远不会忘记,江宁那傻逼收到礼物时候的表情。
    明明开心得唇角压都压不住地往上翘,还要装成一副嫌弃的样子说“谁要戴这娘们兮兮的东西”,随手装进了裤兜里。
    后来还不是趁自己不注意,偷偷摸摸小心翼翼地戴在了脖子上。
    秋渔还以为,再也找不回来了。
    一想到这些,秋渔那颗死寂的心脏又开始抽痛,断了手足的痛楚,他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
    一直绷着的神经,在这一刻啪的一声断掉了。
    先是眼角不可抑制地红了,然后大滴大滴的泪水不断的涌出眼眶。
    秋渔把脸埋进柔软的枕头里,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一样抽泣着,死死压抑着哭声。
    在这一瞬间,秋渔好像又再次活了过来。
    看着男孩子颤抖着的肩膀,白泽没告诉秋渔,这根项链,最后落入了某个恶鬼的肚子里,恶鬼死在他手下后,项链则被埋进了雪里。
    他们排查现场的时候挖了出来,溶得只剩下骨头的手掌就这么死死攥着它。
    这根断了的项链,是一句来不及说出口的诀别。
    秋渔哭了很久,久到他觉得,自己的泪腺一定是坏掉了。
    就在白泽以为,秋渔要把自己闷死在那个湿哒哒的枕头里时,秋渔忽然动了动脑袋,从枕头和棉被的夹缝里露出一只带着泪的,血红的眼睛。
    他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白泽的听力惊人,自然是听见了,但内容确实令人惊讶,于是他蹙着眉头,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秋渔干脆掀开被子盘腿坐了起来,迟钝地抓了一把头发,低垂着头,露出了一点儿懊恼的表情。
    然后,他抬起头,神色认真地注视着白泽的眼睛,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
    男孩子的声音哑得不像话,像一把坏了的大提琴:“哥,我可以加入你们吗?”
    秋渔说着这句话的时候,原本空洞的眼睛里,好像又腾起了一丝火苗。
    热烈得让白泽怔了怔。
    白泽打量着秋渔麻杆似的身体,眉头就没松开过:“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