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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月满西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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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米琪走后,上官致远就病倒了。
    米琪是来学校帮孟峰办理教师档案的有关手续的,由于孟峰走得匆忙,好多事情他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妥当,于是让他嫂子米琪跑了一趟。
    米琪没有想到上官致远窝在这里代课,她知道妹妹米琼在和上官致远交往,而母亲插了手。米琪,虽然不像她母亲那样的势利和现实,但是她也不看好现在的上官致远,窝在一个山沟里,当了别人的替身,能有什么出息。
    然而,当她看到上官致远在楼顶上一头栽倒的那一刻,她心里掠过一阵疼痛:眼前的上官致远把她误认为米琼了,原以为日思夜想的人儿到了眼前,可自己转身的一霎那,让他的所有喜悦化为乌有,让他经年的思念成为泡影,让他从云端跌落尘埃,让他精神和肉体轰然塌陷。万种苦楚,千般辛苦没有人可以明了,没有人可以知晓,他无数个日日夜夜里究竟经受了多少思念的煎熬,无数个日升日落里默默独吞了多少苦恋的泪水。
    妹妹,若世间有人对你爱恋若此,你也不枉此生,米琪在回去的路上如是在心底默念。
    米琪来时,刚好碰到了裘名金开着车子从石牛镇要进山。于是她搭了裘名金的车。裘名金可能认识米琼,他没想到米琪和米琼这样像,一上车就和她很熟识一样套近乎。米琪心想,你认识我也不奇怪,当老师的走在街上总是有许多人打招呼,有时,想不起来,只管答应就行了。一开始,她觉得这个开车的裘名金穿着公路部门的制服应该是个正派的人,可没想他一路上说话没有一点正形,于是她就有了戒心,干脆只是嗯啊两声,算是回应。还有,从这个人说话语气上,他似乎是认识米琼,并且把她误认为是米琼了。米琪曾听妹妹说,耿卫彪也曾把米琼误认为是她,看来姐妹俩个很是相像,不是很熟识的人真的有点分不清。
    后来,裘名金停下车说要方便,米琪就敲着车窗让他走远一点。米琪看到裘名金走到山顶上去了,不一会儿听到一声枪响,米琪当时没多想,但是后来就没见裘名金下来,于是她步行进了山遇到了菊子。
    米琪在学校办好事情走的时候,上官致远还呆立在俞瑶的楼顶上,他的头撞了一个口子,鲜血流了出来,他只是让俞棣华简单包扎一下。米琪看着上官致远惨白的面容心中掠过一丝酸楚:眼前的男孩为什么要这样把自己苦苦折磨,就像一首歌,问世间,究竟情为何物?
    出山时,她回头看了看抛在身后的那个祠堂,粉墙黛瓦,造型优美,四周檐口墙面描饰彩绘,内涵丰富。那是上官致远现在的栖身之所,可是自己的到来让让他突然无法支撑精神崩溃。
    阡陌田野上,那山村唯一的三层楼房突兀而显眼,米琪的耳畔随风飘来楼顶上上官致远的歌声:
    红藕香残玉簟秋。
    轻解罗裳,
    独上兰舟。
    云中谁寄锦书来,
    雁字回时,
    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
    一种相思,
    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
    才下眉头,
    却上心头。
    那是根据李清照的词《月满西楼》谱成的歌,被上官致远唱得很有点廖昌永的韵味。这是美声唱法,浑厚圆润而低沉的歌声很有穿透力在山间传得很远很远,可能是歌者心境的原因,能听出一丝忧郁悲凉和沧桑。米琪这是第一次听到上官致远唱歌,她没有想到这个出生农村的男孩,没有受过专业的声乐训练,嗓音却这么好。就连她这个搞音乐的专业人士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难得的男中音。米琪不由得对上官致远产生了异样的感觉,究竟是什么,米琪说不上来。
    上官致远其实不喜欢在人前亮自己的嗓子,那次在报训队,队长李学文听过他唱歌后就说,上官致远,你是个天才。或许,这个世上就有一种人,上天赋予了他很多才能,可是却又让他饱受磨难不得施展。
    今天,上官致远抑制不住内心的伤感和悲怆就用美声唱起这首《月满西楼》,菊子听到歌声上来劝上官致远:致远,你伤口刚包扎,你不要这样用力唱歌,不然伤口会痛的。
    上官致远说,菊子姐,我伤口不痛,心里痛!
    这歌声在菊子听来,声音怎么那么大,又那么忧伤,她在楼下理发,听着都有点伤感。
    菊子以前一直知道上官致远心里不快乐,但是没想到他心里那样的苦!米琪已经出山了,上官致远还在反复唱那首《月满西楼》。
    致远,你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受一些!菊子眼圈都红了。
    米琪走后,裘名金还没有走,他说要吃了俞文辉打的野兔再走。在上官致远的房里,裘名金和俞文辉都在陪着已经病倒了的上官致远。
    “俞文辉,你小子真是牛啊!今天你打了两只野兔还不说,一枪把我放倒,又把上官致远放倒了。”裘名金道。
    “你说我把你放倒了,勉勉强强说得过去。可上官致远是因为你谎报军情才让他病倒的。”俞文辉说。
    “你他娘的,如果不是你朝我打黑枪,我直接把米琼的姐姐带来了,上官致远一眼不就认出来了,也不至于闹出这种乌龙事件来。”裘名金没好气道,“你说是不是你那一枪把上官致远一起撂倒了?”
    “你真会嫁祸于人,明明是你他娘的看走了眼,把米琪当成了米琼,硬要牵强附会的说是我撂倒了致远,你这种人真是强词夺理!跟你拎不清!”俞文辉分辩说,“名金,你以后少说拿今天那一枪说事,啥叫打黑枪呀,我是打山羊,谁知道自己撞到我枪口上,整得山羊都跑了。”
    “你说那个什么米琪也真是的,我在山下方便,她不停的让我走远点,于是我就走远点,干脆走到了山顶去望望风景。”裘名金说。
    “你别看你穿了身狗皮,咋咋呼呼的,看过陈佩斯和朱时茂的小品没?你小子就是穿了身制服也是个痞子!”俞文辉想着今天裘名金揭他的底,于是也说气了。
    “俞文辉,你是成心气老子,想撵我走是不是,那你还别说,今天的兔子肉我是吃定了。撵我也不走。”裘名金道。
    “我是说,米琪让你走远点,是怕你小子耍流氓!”俞文辉道。
    “这米琪也真是的,我问她什么她都是嗯哪,不停的嗯哪。我心想那天在武汉音乐学院时候,米琼好像对我也是不待见,于是我就没怎么仔细问,心里还以为她就是米琼。”裘名金道。
    “你们真的去米琼学校了。”躺在床上上官致远说。
    “这还有假!”裘名金道,“俞文辉专门去使坏!”
    “致远,你刚才也听见了,米琼根本就不理他,他后来就在学院里乱逛,活脱脱像猪八戒进了女儿国,在那里乱拱,把那些女生吓得够呛!”俞文辉又怕裘名金乱说,于是先发制人,故意混淆视听!
    “得,算你聪明!俞文辉!人在做,天在看!我想上官致远和米琼会有见面的那一天的,到那时,你俞文辉是什么人,全就明白了。”裘名金道。
    “你们两个别争了,我和米琼就这样,此世今生估计是不会再见面了。”上官致远道。
    “那你还这样苦苦折磨自己,看你的额头,看你重重的摔在地上,都撞了一个大口子,又唱上那样一阵子歌。”不知什么时候,菊子和赖天阳来了,菊子一进门就说。赖天阳把一大包水果放在了桌子上。
    明天是元旦,学校就要放假了,赖天阳和菊子实在是不放心已经生了病的上官致远,于是特意过来看看。
    “致远这是相思病,断了念想,自然就好了。”俞文辉说。
    “断了念想就好,断了念想让你上,让你跟米琼好去,人家看得上你吗?”裘名金又和俞文辉铆上了。
    “你们不要吵了,让致远休息一下。”菊子像个姐姐一样,语气总是充满了关切。
    一墙之隔的厨房里飘来的一股浓浓的野兔肉的香味,俞文辉和裘名金就去了厨房。
    “天阳哥,菊子嫂,你们也去吃吧!”上官致远说。
    “那你呢,要不我端点到你房里来。”菊子说。
    “我没有味口,就不去了,你们去吧!我没有什么,只是深身没有力气,不用管我。”上官致远道。
    俩个人出去后,上官致远想努力站坐起来,可是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他想,真是没用,自己怎么这样弱不禁风?今天自己在俞瑶的楼顶栽倒了,醒后自己不由是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忧虑过度,相思成疾?
    半夜时分,上官致远一直高烧不退,他自己挣扎着起来用体温计量了一下39度,他自己倒了点开水把毛巾打湿,再晾一晾放在自己的额头上,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一会儿又会醒来。
    天亮了,祠堂天井的亮光射了进来,新的一天来临了,不!是新的一年来临了。
    公历的199八年的新年,在上官致远高烧而迷糊的意识中来临了。他睁开眼,第一眼就看到了姚婉珺的那张贺卡已然飘落在地面上,是昨夜自己高烧不退,打开了窗户,风吹落了那张贺卡。上官致远想努力爬了起来,额头疼痛难忍,随着一阵眩晕,他又无力地倒在床上。
    “老师,老师!”门外有人是喊,是姚婉珺的声音,她推了推门,门吱呀一声开了,原来昨夜房门都没有栓上。
    “婉珺,你怎么来了,学校不是放假了吗?”上官致远躺在床上声音很是虚弱。
    “放假了,我还不是呆在姨妈家。老师,我听说你生病了,特意来看看你。”姚婉珺是听俞晚霞说的。俞晚霞听她爷爷回去说,上官老师昨天一天几乎没有吃饭。
    姚婉珺不清楚里面的内情。她看到过来学校找她姨父章敬亭的米琪,她觉得米琪真是漂亮,也很有气质,只是她一来,上官老师就病了,按她估计,米琪肯定和上官致远搞僵了。
    “姚婉珺,你帮我倒点水。”上官致远说,“地面上那张贺卡你捡起来,昨晚窗户的风吹落了。”
    一大早,菊子又来看了上官致远,她一摸上官致远的头,就说,不行,致远,你得打针。走,去俞棣华的小诊所。
    “菊子姐,不用了,我休息一下就会好的,我这是心病!”上官致远说。
    “致远,你听姐一句劝!我和你天阳哥都知道,你心里一直对米琼念念不忘,可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没强求!忘了米琼!你们今生有缘无份,忘了她!”菊子说到这里不由眼眶都湿了。
    听到这里,上官致远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他只知道自己心里有米琼,却不知道,自己会这样的辛苦这样的受累,直到昨天自己轰然倒地的一霎那,才知道自己早已是不堪重负,而自己一直是负重前行,饱受折磨。
    不知什么时候,俞晚霞来了,她送了昨天给上官致远洗的衣服。姚婉珺看到上官致远流泪,于是掏出一张雪白的纸巾递给菊子,便和俞晚霞出去了。
    菊子替上官致远擦了擦眼泪继续说:“致远,振作起来,我和你天阳哥都不希望你这样。你都不知道,你昨天那样子,我这心里有多难受!致远,你和米琼与我和你天阳哥不一样,我读书少,也不知道怎样讲。我总觉得你和米琼的关系就像什么,就像没根基的房子,是不牢靠的,在学校里,那叫浪漫!出了社会就不现实了。我和天阳哥就不一样,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们就是你情我愿,我对他死心塌地。所以我们就有了结果……”
    “菊子姐,你别替我难过,我很快就会好的。”上官致远道。
    “不行,你还是得打针,这样下去脑子会烧坏的!”菊子又摸了一下致远的头说。
    说完她就出去了,一会儿的功夫,她领着俞棣华,也就俞瑶的弟弟来了。他们带了一瓶液体,打算给上官致远输液。俞棣华说,光退烧还不行,还要补充能量。
    元旦过后,上官致远身体渐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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