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木之中4
管理是一门高深的艺术,是用俾斯麦一样铁血手腕,还是打感情牌,或者刚柔并济,此时张佑文就像走到了一个陌生的十字路口。
通过几天前的那次简单的碰头会议,张佑文慢慢的有了人事布局构思,有了工厂粗略的规划。但是他明白,事情急不得,缓不得,一切必须是可控的,渐进的。
他同时也感动了一种隐忧,感觉工厂里有一种无形的网在控制着一切。上次开会,纸品成型部和电机维修部两位组长并没有参加。维修部是技术性很强的部门,组长李可是个资格很老的老员工了。纸品成型部更是新华的龙头部门,所有做纸箱的纸品都是从那个部门加工出来的,没有了成型部组长的支持,可以说张佑文所有的改革计划都是一个乌托邦一样的设想,不可能实现。成型部李大山组长不屌张佑文的底气,就来自于他掌握的核心技术。
张佑文不喜欢这样被人掐着脖子的感觉,更不喜欢自己被人轻视的感觉。小云带他去车间转了几回,每一次走到维修部和成型部时候,张佑文都在想,为什么两个组长会视厂长为空气,他们想干什么,能干什么呢!
在车间视察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气氛有些不一样,他又说不出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到办公室以后,张佑文对准备离开的小云道:“小云,你以前陪过前厂长下过车间没有,有什么不一样的感觉?”
小云眨着长睫毛的小眼睛道:“你这样一说我倒想起来了,确实有不同地方。以前厂长下车间吧,各组长远远点头哈腰,做事工人也是战战兢兢。你下车间吧!各部门组长爱理不理,做事的工人,都是懒懒散散,好像当你是不存在的空气一般。怎么了,没厂长威严不舒服,下次我给你鸣锣开道怎么样。”
张佑文不理会小云打趣道:“为什么所有部门,所有工人都像约好了一样呢!你没觉得这样很不正常吗?小云,你快点帮我把人事部所有组长级别以上的管理人员个人资料,工资状况打印出来给我。”
小云小心的试探着说道:“你办公桌上面电脑里面都有,我教你用电脑好不好?这样你以后自己可以随时查询了。”
资料打开调出来以后,张佑文背上冷汗便出来了,张佑文觉得很震惊,首先是工资待遇上面的震惊,一般正班组长工资按工龄长短,最多是一千五百块,维修部李可组长是五千八百块一个月,纸品成型部张大山每个月工资定额是八千,这还不包括奖金和加班费,这么高的工资待遇,已经超过了前厂长,直逼李经理的薪金。张佑文想,也许是那两个岗位的重要性和关键性,自己未免大惊小怪了。然而当看到李可和李大山的身份证地址时发现,这两个人竟然同是潮州市塘厦村人,一个是二组,一个是三组。
张佑文陷入了沉思,张佑文想,单凭这两个人,似乎没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左右所有的组长行为,这里面还有一个更有分量的人在无形之中操控新华。他第一时间想到了李经理和前厂长,如果真的如自己设想的那样,那后果将是可怕的,是灾难性的。李经理想干嘛?他已经带走了他所需要的所有的人,他留下来几个关键性岗位的人,最坏的可能性就是冷不丁带头罢工,或者突然间集体跳槽,让新华倒闭破产,来达到他在附近开办新纸品厂一家独大的目的。
张佑文急急忙忙再让小云调出新华人事部资料。果然不出所料,所有跳槽的熟练工人,几乎百分之七十是潮州塘厦村人,资料显示前厂长也是塘厦村人。但是经理却不是潮州人,而是东莞市人。
小云被张佑文指挥查看资料时候,慢慢的也明白过来,小云看着沉思的张佑文,剑眉深目,骨脸直鼻,浑身上下英气逼人,充满男人的睿智与干练。小云现在有一点明白安妮为什么会启用张佑文这样一个毫无经历的人管理工厂起来,小云正色道:“张厂长,潮州人自古抱团,特别团结。这样看来,这一次工厂集体大规模跳槽是有预谋的行为,他们不至于还想再有什么花招吧,那可怎么办呢!张厂长,我以前看见李经理和前厂长用潮州话聊过天,资料显示的东莞人,很可能是在东莞买了房安了家,你不要急,我去人事部把李经理资料袋拿过来。”
人事部资料袋泛黄的身份证复印件果然显示李经理是塘厦二组人,一九八八年进新华成型部,一九九零年做成型部组长,一九九二年做车间主任,九三年任厂长,一九九四下半年年开始做业务经理,新华可以说是在他的努力经营下一步步做起来的,反过来也可以说新华大部分熟练工人,大部分管理人员都是被他提拔起来的。
现在困扰张佑文所有的疑虑基本上已经解开了,张佑文长长的舒了口气道:“小云,情况只有你我知道,你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李经理遗毒很深,在新华根基不浅。你是一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我为什么不允许你告诉任何人的原因,你要明白,一旦走漏风声,对方提前再次发难的后果会多么严重。记住,不允许告诉任何人,包括安妮。”
小云含笑的看着张佑文道:“你是害怕安妮会忌惮你带来的两百多个同乡吧!放心,我很笨的,比你还要笨的笨蛋,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张佑文看着小云走了以后,心里感叹道女人呀真的聪明,有这样聪明伶俐的女帮手在自己左右,自己是应该害怕呢还是欣慰。她刚才到底想表达什么呢!自己对于女人,可能真的是一无所知,简直就是另一种物种嘛!
想完了这些不着边际的东西以后,该急于了解的东西还是应该马上了解的,张佑文上任厂长以来第一次敲开了老板安妮的办公室门。
安妮把金色的卷发盘在脑后,上身穿一件低开胸的白衬衣,下身是一条发白的牛仔裤,裤管破损处裸露着粉白的膝盖骨,张佑文猛然间看见那粉白的膝盖,心里莫名痒痒的。
安妮看见张佑文发呆的眼神道“我的大厂长,没看见过美女吗?想什么呢!“
张佑文慌忙道”没想,真的没乱想。我来想让你问问新华其他四个厂维修部和成型部组长月薪是多少。你别那样看着我,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
安妮带着浅浅调皮的笑容看着张佑文道”虚伪,想了就想了嘛!我又没说不让你想。张佑文,我在你面前难道就不能是其他什么吗?你不要老是这么一本正经好不好,好像我长得好难看一样。“
说完也不管尴尬的张佑文,抓起话筒打了几个电话以后,对张佑文道:“维修部大概两千五,成型部三千五样子,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明显,也很严重。作为一个合格的生产部厂长,就应该站在有高度的地方看问题,解决问题了。他此时应该怎么样和安妮说这些问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