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考试
孟云婳听到这个题目,心里却开始暗暗叫苦。
孟云婳善理解,不善死记硬背。要是考《论语》她能说得头头是道。《诗经》艰涩,文章又长,她一向背得艰难。
若是考校其他题目,考不出便考不出吧。反正她女子之身,暂时装作男子,成年后云影这个身份必得想个办法消失,自己得以云婳身份生活下去,做不了官的,所以也无所谓在皇帝面前表现如何。但是皇帝偏偏考了这首诗。此情此境,云婳若是背不出,会让永乐帝觉得不吉,扫了兴不说,说不定还会影响孟家。
孟云婳努力地背诵:
“《小雅?出车》
我出我车,于彼牧矣。自天子所,谓我来矣。召彼仆夫,谓之载矣。王事多难,维其棘矣。
我出我车,于彼郊矣。设此旐矣,建彼旄矣。建彼旄矣。。。。。。彼旟旐斯,胡不旆旆?忧心悄悄,仆夫况瘁。
王命南仲,往城于方。出车彭彭,旂旐央央。天子命我,城彼朔方。赫赫南仲,玁狁于襄。。。。。。
昔我往矣,黍稷方华。今我来思,雨雪载途。王事多难,不遑启居。岂不怀归?畏此简书。畏此简书。。。。。。畏此简书。。。。。。畏此简书。。。。。。”
孟云婳磕磕绊绊地背到这里,终于卡牢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下一句是什么,脑门子急出细密的汗来。听到她卡壳,尚书房里的气氛又开始凝滞起来。
正急的时候,孟云婳眼角看见有手在晃动,偷眼一瞄,却是齐青岚在桌子底下挥手示意。齐青岚指了指桌上一张写了字的纸,纸上墨迹未干,写的是一个“喓”字。
孟云婳记忆豁然开朗,继续背道: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未见君子,忧心忡忡。既见君子,我心则降。赫赫南仲,薄伐西戎。
春日迟迟,卉木萋萋。仓庚喈喈,采蘩祁祁。执讯获丑,薄言还归。赫赫南仲,玁狁于夷。”
背完整首诗,孟云婳心神一松,向齐青岚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永乐帝龙颜大悦,夸赞道:“孟大将军纵横沙场功勋卓著,孟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才貌双全。今孟小公子将门出身,难得书又念得好,真是文武双全!望你继续努力,日后成为我昊国栋梁之材。”说完吩咐内监赏赐了云婳一柄玉如意。云婳赶紧跪谢天恩。
永乐帝离去后,太傅勉励了众人一番,就散了课放假了。
众人走后,孟云婳和齐青岚留了下来。
“青岚,今天真是谢谢你了,让我逃过一劫!”孟云婳调皮地吐了吐舌头:“不过,真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诗经》也背得那么熟,你不是在学开蒙的那些书么,什么时候学的《诗经》啊。”
齐青岚温柔地笑笑,如今无他人在场的时候,他在孟云婳面前不再故意伪饰自己。不伪装的时候,齐青岚显得落落大方,友善温和,有着超出这个年龄孩童的成熟。
齐青岚说:“开蒙的书其实我刚开始读书的时候,半年就学全了。如今我跟着皇兄他们一起听课。”
云婳惊道:“你跟太子他们听一样的课啊,那不是比我和陈平学得还快啦!”
尚书房上课的几个孩子,年龄有大有小,太傅其实是分成三批教的。齐弘煊、娄敏之、曹无忌年纪较大,学的内容难一些,姜敬宗年纪虽然小一些,但是天资聪颖,因此也跟着他们一起学。陈平和孟云婳小一些,学的是打基础的《四书五经》。至于齐青岚,因为年纪最小又比较呆笨,因此还在学开蒙的内容。
平时太傅在前头向齐弘煊他们讲解一些精深的内容,再下来和陈平和孟云婳讲《四书五经》,最后再跟齐青岚讲开蒙内容。没轮到讲解或者已经听过讲解的学子就让他们背诵所学内容,或是抄书习字。
云婳疑惑道:“就算你在听太傅给他们讲课,我也没看见你带了他们在学的书,也没看你背诵啊,如何记得住?”
青岚答道:“每天回莱芜宫我自己的书房后,我就背诵抄写白天听过的内容。每每学到夜深,才能勉强跟上你们和皇兄他们的进度。”
“哇,你这么用功啊!”云婳讶然:“你都听得懂么?那我和陈平在学的《四书五经》你也都会啦?”
青岚听了笑说:“哪有那么厉害,除了太傅,又无人教我。我母亲并非出自名门,自己学了点认字,看看医书已是勉强,哪里能够教我。无非是太傅教你们多少,我也旁听了多少罢了。是以《四书五经》的部分,我与你们学的是一样的。《四书五经》部分理解得尚算可以,皇兄他们的内容其实我还有很多不解之处,只是无人可询。”
“已经很厉害啦!”云婳钦佩地说:“知道你聪明,但是不知道你这么聪明!只是既然你学识不错,为何要装到这个程度?虽说风头盖过太子会让太子不悦,但也无需做到这个地步啊。须知昊国只有两位皇子,太子顽劣,若是你显得聪明有才华些,陛下定然看重,你们母子也不会这么受人歧视,在宫里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何苦守拙至此?”
青岚犹豫半天,方才压低声音说道:“你可知淑妃所生的三皇弟如何夭折的,可知贤妃、囍嫔、俪嫔、万贵人等人是怎么落胎的?一个两个尚且可说是意外,那么多人,岂非可疑。”
云婳大惊:“这话却是什么意思?听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暗害?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人,对婴儿下手。何况又是皇家血脉,干系重大,谁人这么大胆,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
青岚沉默不语。
云婳转念一想,惊道:“不会吧,你说的是。。。。。。”却也没敢继续说下去。
云婳低声问:“这么大的事,难道都没其他人发现,没人管没人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