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缘由
此间事了,红叶禅师洒脱远去,浑然不像大限将至之人,若不是少女提点,许仙兴许还要赞一声好个身体健朗的佛陀。
少女打量一下许仙,道“你这呆子傻人有傻福,不知上辈子是个什么出身,倒也能踏上修行路,我与你也算有三分缘法,且教你投个门庭,给你寻个修行的好去处,你肯是不肯?”
许仙听了,没有着急答应,而是反问道“我若投那道门,能得富贵几何?财帛几许?能带上我姐姐同去吗?”
许仙的话差点让少女气的喷出一口老血,心道她怎么就碰了这么一个不开窍的浑人,想那普天之下,有多少人倾家荡产想要拜入仙门,又有多少帝王想寻得仙家长生不老之术,钱财?富贵?还要带人?也真亏得他能想得出来。
“你以为修行是什么?还能拖家带口,保你一世富贵?你可知,我让你投的是何门何派,是何等地界?”少女压下心头的那股无名火气,沉声道。
“许仙不知。”许仙道。
“你这等愚痴的,即便担财帛万两去那仙门所在,恐怕也没有人收你入门墙,我教你去的地界乃华山,那里有个唤作“扶摇子”的,你若肯去,我可给你修书一封,看在我的薄面上,那扶摇子定会收你入门,好作你一个引路人。”少女悠然说道。
许仙一听,连忙摇头,摆手说道“姑娘又在说笑了,华山离钱塘万里之遥,我打从娘胎里生下,最远也不过到过一次临安府,哪里去得那华山,再说我本就没有想修出个多大的能耐,姑娘还是不要费心了。”
“算了,本姑娘本好心提携你,你既无心,本姑娘还省下一分力气,你且抱着你那慧根回家去吧,好做个凡夫俗子。”少女撇嘴道。
“多谢姑娘美意,许仙理应做个凡夫俗子。”许仙心态倒是无所谓,他本就无心投什么道家门庭,他还担着老许家的香火延续的重担,怎么可能去出家修道,想都别想,门儿都没有。
“罢了罢了,这山神印还是你自己收着吧,如今此间事了,本姑娘也懒得呆在这地界了,你得了山神印,仔细体会揣摩,说不定能有一番造化,本姑娘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少女说罢,便将那山神印又递还给了许仙。
“这山神印是仙家宝物,是山神老爷让我交给那天庭使者的,我能揣摩出个什么来?”许仙接了山神印,仔细一瞅,嘴里面嘀咕道。
少女置若罔闻,只提了许仙一下,早又带着许仙踏剑而去了,而此地也再无那些累累白骨,坟茔鬼火了。
西山,观音院禅堂。
面容变得年轻的红叶禅师手捧一本佛经,端坐在蒲团上,他的左右两方是观音院的一众长老、弟子。
观音院有三位长老,分别是红叶禅师的三位师兄空山、空竹、空明,他们都是已故的苦海禅师的入门亲传弟子,都比红叶禅师要入门早,其余的能进得此殿的弟子都是他们这几位的再传弟子,也算是观音院第三代弟子里的翘楚。
而站在正前方的是一个约摸十岁左右的小和尚,小和尚眉眼低垂,端的是一副眉清目秀的好样貌,这小和尚法号“慧聪”,是红叶禅师唯一的亲传弟子。
只看那红叶禅师一眼望去,看着四周众人道“贫僧大限将至,即将魂归西天极乐,今日特叫你们前来,是为定下贫僧去后,观音院住持之位将由谁来继承。”
这话一出,先是片刻的宁静,大长老空山率先开口了,“院主,你可是受了什么重伤?”
空山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院中众僧皆知红叶禅师佛法高深,本来活的好好的大活人突然要说自己死了,魂归极乐去见佛祖他老人家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谁都免不了这一步,但红叶禅师年龄不到啊,常言道五十而知天命,院中僧人虽然不知红叶禅师的寿数多少,但看个大概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绝对没有五十岁啊。
而且今天院主看起来还年轻了不少,连背似乎也不驼了,这实在是让人费解。
红叶禅师淡笑道“空山师兄,你想一下贫僧自从来到这观音院后,可说过一句妄语?”
空山长老是个性子稳重的,他思虑一下,才说道“院主自然不曾打过妄语。”
“贫僧昨夜出山,终于了却师父他老人家留给贫僧的重任,如今大事已了,往后那后山禁地,众人皆可去得。”此话一出,场中众人皆目瞪口呆。
观音院后山自他们入寺以来,便是明令禁止出入的禁地,传言那里面镇压着一位绝世凶人,上一任院主苦海禅师云游四方,便是去寻那伏魔的法子。
原来这观音寺中众人其实皆是普通僧人,除却每一任院主之外,院中少有那种能修行大佛法的弟子,到了苦海禅师这一代,更是人才凋敝,院中无人,苦海禅师先后收了三个弟子,皆是无法修行的普通人,如若在别处修行都是普通僧众也就罢了,但在观音院就不一样了。
五十年前,一个法号金光的游方僧人来到此地,他在此地建了一座金光寺,寻常人不知道为何他要选这偏远之地建寺,如若要弘扬佛法,临安城边那山头多了去了,只道那金光禅师是老实和尚。但寺内人却知金光禅师之所以在此地建寺,是为了镇压一个叫高仙芝的鬼将,金光禅师以寺为阵,镇了那高仙芝二十多年。
谁曾想一朝不慎,被高仙芝一剑刺死,金光禅师的弟子苦海禅师接任金光寺住持,将金光寺改名为观音院,只拜观音菩萨,借观音法相,才与那高仙芝相安无事数载。
直到红叶禅师的出现,苦海禅师知红叶乃是异种,天生大法力,有心引他入门,最后传位于他,就是让红叶禅师镇压高仙芝,除掉高仙芝!以绝后患!
而红叶禅师也终究是没有辜负苦海禅师,可惜的是苦海禅师不知道那高仙芝法力不凡,连红叶禅师最后也只能与其拼得两败俱伤,如今就要黯然坐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