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许仙的善
钱塘县西市,奉了县尊之名的王县丞带着四个衙役直奔码头。
此刻,西市码头已经围了很多人,几乎把那码头围了个水泄不通,那王县丞本是这钱塘县大族王家的人,在钱塘县颇有威望,见如此情景,立马让身后的黄衙役敲锣鸣声。
众人一看是县衙来人,急忙让了一条路出来,那王县丞带着人径直走到了告示栏前,脸色黝黑的王县丞定睛一看,心道果然是如那老黄头所说的一般无二,还真有一张告书,他上前两步,用手扒拉扒拉那告书,发现那告书还真是严丝合缝,撕不下来,王县丞也不着急,一挥手,身后的四人便提刀上前。
王县丞转身对着那四周的众人朗声道”诸位,今日之事自有县尊大人定夺,大家都先回去吧,三日之后,可去县衙门口听信儿。“
四周的人到也不含糊,一听这话顿时鸟作兽散,只留下些渔户和码头搬货的苦力,大概有十五人左右。
”尔等为何还不离去?“王县丞看着那些人道。
”大人,我等皆是一等一的苦哈哈,若是那告示上说的都是真的,我们以后还如何讨生活,还望大人给钱塘县的渔户指条活路!“说话的是一个壮汉,声音浑厚,那壮汉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左右,国字脸,右边眉眼上有颗大黑痣,头发随意用草绳扎在背后,穿着汗衫,健壮的腱子肉露在外面。
”王都头,你这是为难本官了,此等大事,还是得由县尊大人来定夺,至于王都头,本官说一句不当说的话,尔虽辞去官身,但若想谋个生路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又何必在此做个小管事儿的。“王县丞不无惋惜的说道。
”多谢县丞大人抬举,只不过王某如今一介百姓,虽活的艰难一些,也能勉强糊了口,其他出路暂且不考虑。“那壮汉抱拳说道。
说罢,转身和身后的那些人说道”诸位,大家还是先回把,这事县尊大人定会处理完善,我等静候佳音便是。“
那些渔户和劳工似乎对那王姓壮汉颇为敬服,于是听了那壮汉的话,便也转身离去了。
”县丞大人,还请尽快给百姓一个答复,否则,此事恐怕难以善了!王某先行告辞!“那王姓大汉抱拳,然后大步转身离开。
那王县丞看着那远去的背影,轻声道”何苦来哉!“
这时,他身后的姓黄的老衙役侧身问道”大人,这栏子拆还是不拆?“
王县丞大手一挥,道”立马拆了,带回县衙!“
身后的那四个衙役立马行动了起来。
……
夕阳西下,落叶巷里飘起了阵阵鱼香味儿,许仙看着那摆在石桌上的一大盆鱼羹,馋的口水直流,正准备动筷子,却被姐姐许娇容打了一下手。
”先去给后院的老贾家送了去,老贾家这两年日子不好过,都是乡里乡亲的,该帮衬一点就是一点。“许娇容瞪了一眼许仙,然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鱼羹递给了许仙。
许仙撇了撇嘴,”知道了,姐,也不知道那假正经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让你对他比对我这亲弟弟都好!“
”你再说一句试试!“许娇容一叉腰,瞪着许仙道。
许仙闻言,赶忙提了鱼羹,一溜烟儿的出了门。
落叶巷有将近五十户人家,但是若论许仙最熟悉的,除了孙狗蛋家,便是后院的贾政经家,与孙狗蛋不同的是,贾政经和许仙的关系说不上特别好,但也不能说差,只能说一般般,主要是贾政经这人太让人讨厌!
而讨厌的理由就是,这贾政经从来不说谎,在许娇容和孙老爷子面前抖露了很多他和孙狗蛋的事儿。
但是这也怪不着人家贾政经,只因这人一说谎话就结巴脸红,即便是说了假话,也能被人一眼看穿,所以贾政经后来便只说真话。
许仙叩开了那贾政经家的门,从里面探出一个十分消瘦的少年,那少年见是许仙,眼中先是泛起几分喜悦,然后又生了几分愧疚,磕磕巴巴的道”原来原来是小乙哥,你有有事找我?“
许仙则道”我没事找你,是我姐有好事找你!“
少年探出身子左右观望一下,疑惑的看着道”娇容姐在哪呢?“
许仙无奈道”得了,我也不和你浪费这口舌了,我今天捉了鱼,我姐熬了鱼汤,让给你送过来点,你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少年闻言,脸色一红,连忙摆手道”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小乙哥你还是把鱼汤端回去吧,你和娇容姐也不容易,我和我娘的日子还过得下去。”
许仙看了一眼少年有些发紫的嘴唇,道“说你是假正经,你还真是!我小乙哥要吃鱼那是随时的事儿,不差你这一口半口的,再说了,你不吃不喝可以,苏姨娘那身子骨能抗下去吗?”
少年闻言,眼中挣扎之色渐浓,却不想一旁的许仙最受不了他这磨磨唧唧叽叽歪歪的劲儿,少年只觉得手上突然多出了东西,低头一看,吓了一跳,是好大一串铜钱,起码得二百文。
再看在门口放着的那鱼汤,少年着急的对着许仙的背影喊道“小乙哥,使不得,使不得啊!”
许仙潇洒的摆摆手,道“那些钱算是小乙哥今天挣的,就当是借给你的,以后你中了举别忘了小乙哥就成!趁鱼汤还热乎,赶紧的和你娘亲喝去,一定要告诉苏姨娘,鱼是我许小乙打的!”
少年看着许仙的身影消失在巷子口,想要迈出的脚步却变的无比的沉重,他的眼角流下了两行清泪。
少年将钱揣进了单薄的衣衫里,然后抹了泪,端了鱼汤,眼神坚定的回了院内。
……
转过巷子口,许仙摸了摸自己怀里的那吊铜钱,抬起左手狠狠的往右手打了一下,瞪着眼看着自己的右手嘀咕道“叫你大手大脚,叫你假慈悲,叫你瞎当好人,好人活不长祸害活千年知道不!”
许仙这人不是那种大善人,他只是个普通小老百姓,他也有自私的一面,但是当他看着贾政经那日子过的,还是忍不住将自己的四百文分了一半给贾政经,不是因为他和贾政经有多深的情谊,而是他不忍心!
至于不忍心什么,他也不知道,许仙觉得严夫子曾教过的一句话很合他的胃口,“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他许小乙虽然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兼济天下,但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去帮助一些人,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