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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雨来

      三日之期转眼即过,这几日在钱塘县中传着一个天大的事,这事是越传越邪乎。
    有人说那渔户们惹怒了西湖里的龙王爷,龙王爷亲自贴了告书,让渔户们禁止捕鱼,若有敢违者,必定水淹钱塘。
    渔户们人人自危,纷纷去那西湖边上拜祭,也有些不信邪的渔户半夜里偷偷去撒网捕鱼,只因这谣言一起,鱼市上的鱼价都上涨了几分,不管那龙王爷是真是假,先挣了钱再说,不挣钱一家老小都得饿死!
    老余头便是这些胆儿大的渔户之一,这天夜里刚过子时,正是深夜时分,万籁俱寂的时候,他吹灭了船里的烛火,借着月色,悄悄的摇着船往那湖中深处去了。
    老余今年五十九岁,是个老渔户,一辈子打鱼,一辈子捉鱼,还从未听说过龙王爷会因为这发怒,别说他没听过,即便是再往他祖上倒个三辈儿,也没听说过这等荒唐的谣言。
    但谣言一起,整个钱塘县都人心惶惶,白日里怕被人撞见,少不得几分麻烦纠缠,再说了前两日,连县衙里的县太爷也发了话,说一月之内禁止捕西湖水里的鱼虾水货,若有违者,依法论处。
    老余头一边暗骂那县太爷是个昏官,一边加快了手里的力度,摇着船杆子,一路往前。
    夜里凉爽,老余头的心里却是一片火热,他将船停在了湖中央的一处芦苇荡边上,这是他寻下的撒网的好地方,只见那湖面泛起一圈圈涟漪,老余头看着几乎是黑压压水下,猛的将早已准备好的渔网撒进了湖中,溅起的些许湖水丝毫没有影响到老余头的动作。
    就在老余头等着收网的时候,此刻不远处的湖心孤岛上突然传来一阵琴声,那琴声始闻舒缓悠扬,而后渐趋高昂,只听那孤山中惊起一片飞鸿,有词从中隐约间传出,“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老余头望着那远处的隐约山火,嘀咕道“传言孤山上夜间有阴魂出没,而今看来却是不假了,还是早些收了网回去,省得沾了晦气。”
    ……
    这一夜,许仙在屋内用功读书至后半夜,才上了床榻,双手托了山神印开始打坐,开始时还有几分清醒,往后陷入了一种奇异的状态当中,只见他吐纳出的气息时长时短,再往后便是越来越短,而且吐气的间隔越来越长,只见许仙身体周遭天地灵气疯狂运转,好似一个小的聚灵法阵一般,山神印亮起了淡淡的土黄色的光芒。
    片刻之后,许仙睁开了眼,却发现自己置身在了一座孤峰之上,他坐在孤峰顶端的山石上茫然的望着四周,只见四周都是无尽的山林,那山林中寂静无比,许仙忍不住朝那山林中大喊了一声,声音递出去好远好远,远到没有回音。
    许仙正欲起身,四处查探一番,才发觉自己的身边多了一个人,准确的来说是一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士,而且和许仙长的有七成相像。
    许仙心中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却听到那中年道士说道“这山上冷吗?”
    许仙下意识的回道“有点冷。”
    “那就好,冷才能让人头脑冷静,不至于做出冲动的决定。”中年道士的声音很空灵,好似谪仙。
    “请问道长,这是哪里?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是在做梦吗?难道这是在我的梦里?”许仙疑惑道。
    “梦里?”中年道士抿嘴一笑,望着许仙道,“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独自莫凭栏,无限江山,别时容易见时难。你我难得一见,此梦甚好!”
    “道长,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但好像又觉得你很亲切,很奇怪的感觉。”许仙的确奇怪,一个陌生人出现在他的梦里,他却没见过,他想了想,突然想什么来,猛的说道“你……你是徐世道长?”
    “没错,我是叫徐世,不过你可知我为何会出现在你的梦里。”中年道士道。
    “是因为你是我的前世吗?”许仙道。
    “是也不是,天道轮回中我亦然不能独善其身,虽然我没有跳出三界外,但我却不在五行中,故而能留下这最后一缕神念来与你做个交待。”中年道士说道。
    “你修炼的那法子是个残篇,只能修到炼气大圆满,但若想筑得无垢道基,扶摇而上,证得天地大道,非得有一门上等的功法不可,我来便是传你一篇《天一决》,助你一臂之力。”中年道士看着许仙,突生几分落寞。
    许仙看着中年道士这般,不知为何,有些心酸。
    “道长,虽然你说的我不太懂,但我能感觉到你是真心来帮助我的,谢谢你。”许仙摸着自己的心口说道。
    “谢谢……”中年道士闻言,暗自神伤,以前总有人谢他,但却从为想过有一天谢他的人会是自己,也对,的确该和自己说声谢谢。
    只是……这天地间哪有完全一模一样的魂儿,罢了,这即便不是他最终所想的那样,也足够了,只要他还能活下去就好。
    只见中年道士一挥衣袖,许仙安然昏睡过去,中年道士看着许仙,宛若看着自己一般,长叹一声,呢喃道”好好……活着……“,然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仙醒了,他先看了看四周,没错,是在自己的卧房,手里的山神印也在,他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心口,发觉自己的心跳的很快,然后他想起了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在梦中他碰见了奇怪的前世,他好像说什么让自己好好活着,许仙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太累了,但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似乎多出了点什么,片刻后,许仙呆呆的看着不知道何处,突然觉得很闷,他起身推开了窗户,夜风从窗户口吹了进来,吹到了他的脸上,吹到了他的心口。
    ”《天一决》,这就是你的执念吗?多谢。“许仙摸着自己的胸口,低头呢喃道。
    许仙感受着逐渐恢复正常跳动的心脏,看着夜空,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缺了点什么,他把右手往窗子外伸去。
    滴!
    一颗冰凉的水珠掉到了他的掌心中,许仙皱了皱眉头,“又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