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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夜闻

      又过了十天有余,正月十三,正是许仙和柳夫子约好出发的日子,与姐姐许娇容交待了一番,然后启程出发。
    临行前,许娇容在门口看着许仙离去,眼中落泪,弟弟长大了,总归是要顶起许家的门楣。
    周叔一早就去县里的车行租了马车,只等许仙一到,便一起出发。
    本来去临安府走水路更方便一些,但柳夫子说他不太喜欢坐船,还是在陆上更踏实一些。
    许仙笑道,“老师总是有理。”
    ……
    马车有周叔驾着,许仙还是生平第一次坐马车,唐国偏安一隅,全国上下都没有养马的地方,所需马匹一般都是从北戎用大价钱买回来的,车行的马都是些老马,速度不快,但胜在稳健。
    好在钱塘到临安府的这段路上没有山路,否则山路崎岖,道路难行,恐怕要颠簸一番。
    驾车行了一日,在一处小镇上停歇下来,天色将黑,他们要寻一处落脚的地方,歇息一晚。
    小镇不大,周叔找了一个本地乡民问了问路,然后没走几步,便找到了小镇上唯一的客栈。
    客栈上斜挂的牌匾写着“稀客”二字,但是看起来有些年月了,牌匾有些陈旧,周叔拉着马车随小二去喂草料去了,柳夫子与许仙则是进了客栈。
    客栈里,大堂倒是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人,正在吃饭,看起来都是过路的行商。
    那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小老汉,见有客来,一脸褶子堆起了笑容,问道“二位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许仙说道“老掌柜,给我们找两间上房,然后再上些菜肴。”
    掌柜唤了一声,“莺儿,两间上房,快带这两位客官上楼歇息了。”
    不多时,从那二楼上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许仙抬头看去,只见从二楼楼梯上走下一个穿着红色罗裙的小姑娘,看起来顶多十一二岁。
    那小姑娘朝着下面喊道“是哪两位?”
    许仙挥了挥手,道“姑娘,在这。”
    说着,许仙请柳夫子先走,自己跟在柳夫子的身后,尊师重道,要从小事做起。
    柳夫子作一幅老学究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个德高望重的老先生,那小姑娘说道“二位请了。”
    许仙与柳夫子道“老师,今夜我与老周叔凑合一晚,您老住单间。”
    柳夫子点头,任由许仙安排。
    小姑娘给二人安排的屋子,收了银钱,便欢欢跳跳的走了。
    屋内,柳夫子感慨道“这么小的姑娘就出来抛头露面,可惜了。”
    许仙道“学生倒觉得小姑娘天真浪漫,不知老师为何要说可惜?”
    柳夫子坐在一旁,脸上多出几分惋惜之色,道“为师不过是触景生情,看到了那小姑娘,便想到了为师的那小女儿,她被她娘带走的时候,也是这般大。”
    许仙一听,疑惑,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柳夫子说到他的家人,柳夫子在钱塘主教多年,却只有老周叔一人相伴,许仙一直以为柳夫子是孤家寡人。
    柳夫子却是道“汉文你有所不知,其实为师也是有妻室的,只不过她在多年前就带着我们俩的孩子消失了。”
    “消失了?”许仙目瞪口呆,什么叫消失,那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难怪虽然许仙也拜在柳夫子门下两年了,从未听柳夫子说过这些事,这种伤心之事,估计不会有人想故意提起。
    “没错,其实是她带着我们的女儿离家出走了。”柳夫子有些落寞,他也曾少年得志,抱得美人在怀,不过却因为一些原因,落了个妻离子散的下场。
    “老师,那师娘带着您的女儿去了哪里,您难道不知道吗?”许仙话问出口就后悔了,觉得自己问了一句废话。
    “不知道,娘俩好似人间蒸发了一样,罢了,这种陈年旧事,和你说什么,为师有些累了,你也回房去休息吧。”
    说罢,柳夫子落寞的摇摇头,往床上一躺,睡下了。
    许仙一看,知道是柳夫子提及伤心往事,有些难过,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于是便回了隔壁的屋子。
    过了一会儿,老周叔端了饭菜上来,许仙说柳夫子睡下了,就不要吵醒他,与老周叔用了些饭,老周叔却是说什么也不肯与许仙住在一个屋里,然后便出去了。
    许仙无奈,只能让老周叔自己再开一间房,老周叔满嘴答应,但没听他的。
    ……
    天很快就黑了,许仙坐在客房里打坐,却听到屋外好像有人在哭,于是便出了门。
    在客栈的后院的墙根下,许仙看到了在草棚里坐着的小姑娘,小姑娘就是白天的那个小姑娘。
    此刻一个人蹲坐在那,低声哭泣。
    许仙上前问道“姑娘,你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小姑娘见有人来,抹了抹脸上的泪水,道“我是想我爹我娘了。”
    许仙不禁问道“那你怎么不去找他们呢”
    小姑娘伤心的说道“他们都死了。”
    “对不起,提起你的伤心事了。”许仙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是我自己要说的嘛。”小姑娘倒是安慰许仙。
    “姑娘是在这店里做工?”许仙道。
    “对啊,掌柜的是我老舅,我爹娘死了,他把我接过来,供我吃住,我自然不能白吃白住,干些活总是能让老舅轻松一些。”小姑娘已经不哭了,悄声说道。
    “还真是个有骨气的小姑娘。”许仙赞道。
    “你是听到我哭,才出来的吗?”小姑娘睁大眼睛,水汪汪的大眼看着许仙。
    许仙点点头,小姑娘有些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吵到你休息了,好了,我不哭了,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小姑娘把眼角的最后一滴泪珠抹干净。
    “那你呢?”许仙反问道。
    “我自然也休息了啊。”小姑娘道。
    许仙点点头,转身往回走。
    走了几步,又回头,道“你不回屋吗?”
    “这里就是我的屋子。”小姑娘咬了咬嘴唇,有些黯然。
    许仙猛的睁大了眼,又折转回去,“你不是说老掌柜是你的老舅吗?怎么会让你睡在这里!他是不是故意的!”
    “不是,不是,你误会了,老舅人很好,我住草棚是我自愿的。”小姑娘连忙摆手道。
    “那怎么能行,夜深了,天凉,冻坏了怎么办,还是要找间屋子。”许仙道。
    “不行的,不行的,要是被舅娘知道了,会被骂的。”小姑娘有些着急。
    “我明白了,是你舅娘让你住在这里的,对不对!”许仙质问道。
    小姑娘有些沮丧,期期艾艾的说道,“舅娘说我是扫把星,害死了爹娘,还让老舅赶我走,老舅不肯,舅娘就闹,最后老舅只能答应了舅娘,收留我可以,但我不能进屋子里住,只能住窝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