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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一场车祸

      朱家父子知道的也就这么多,其实这本就在崔清水预料之内。毕竟,朱家人本份朴实的样子,实在与日本华江组织扯不上什么关系!
    每件事情终究都是有结束的时刻。
    崔清水留下了联系方式,希望某一天那个可能知情的朱家老二回家时,朱满仓可以告诉自己,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朱家老大朱满仓开车将众人拉至附近的镇子,众人在镇上租了辆面包车,将犹如沉睡的尸身搬了上去,谢别朱满仓,又踏上一段新的旅途。
    随着逐步西移的太阳一路向南。
    租车是最省事的方式,但也最花钱最耗力。宁远不怕花钱,有董依琳这位现成的大款在身边,此时不宰更待何时;但他怕的是出力,因为一行人之中除了自己和葛唯,再没有一个会开车的人。
    从钩子寨到百里苗乡,一路不停歇的开下去至少需要20多个小时,这还不算路上遇到堵车等等意外状况。一想到这二十多个小时都需要在驾驶位度过,宁远便开始头疼不止。几个月前刚拿到驾驶本的他,双手摸索着并不熟悉的方向盘,心里直发毛。
    葛唯似乎看出了他的不安,拍拍他肩膀道:“我来吧。”
    董依琳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哟,小姑娘还真体贴~”
    宁远哑然无语,想起来挤公交时的董依琳,虽然只见过一次,但当时的场景还真是历历在目。按理说这么一个骗吃骗喝骗钱的“大老板”,怎么说家产也比自己这些刚踏入社会没几年的小年轻要强上很多,可为何她还要坚持挤公交呢?除了抠,还能怎么解释?
    如今看来,她不仅是抠而且还蠢,这么大一人,竟连车都不会开!宁远心底再次升起对这位只会耍嘴皮子的丑神棍的怨念与鄙视。不过,他很快将这种情绪压了下去。能干的人,不在情绪上计较,只在做事上认真,宁远相信自己是个能干的人,也越发认定自己在这个团队中有着不可缺的一席之地。
    同时,他也在内心深处为自己最近没来由的自信狠狠地点了个赞,要知道,这种难得的自信心,对他这样一个孑然一身的孤独症患者而言,是多么的难能可贵。
    虽然葛唯一直温柔的告诉他,“两人替换着开才更安全,什么时候开累了叫我就好”但宁远内心深处有个倔强不服输的声音,催使着他要一路坚持开下去……
    车速保持的很平稳,这也是新手开车的最大好处,因为60迈的车速是他最后的尊严,不能再低,却也不敢再高了。
    好在这一路都比较通畅,也没机会上高速,宁远开着开着也便越发的顺手了。虽然只是一辆小破面包车,却在自己掌控下乖巧的左右穿行着的感觉,让他不由自主有种满足的征服感。
    感受着车窗外飘然而过的晚霞,和愈渐亮起的昏黄路灯,宁远的思绪不禁犹如奔腾的野马飘散出去。宁远觉得,仿佛此刻的自己身处大草原,正驰骋在一匹英俊帅气的白马背上,纵享征服带来的快感......
    正享受于这种难得一见的快感的他,突然被一声尖锐的喊叫打断。
    “小心!”尖锐的喊叫声打破了他美好的梦境,紧接着便觉脚下下意识的一用力,“呲拉”一声,在轮胎与地面的紧急摩擦声中,那匹奔腾着的骏马终于嘶吼着扭摆着停了下来。
    宁远揉揉眼睛,这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骑着白马的王子,只是开着一辆小破车的临时司机。
    而那个骑着白马自由自在奔腾于草原的王子,只不过是自己因疲劳驾驶出现的幻觉,或者说梦境更为合理!宁远心头一紧,慌乱间手心已捏了一把汗,后背的衣服,也被黏腻的汗水打湿。
    车祸!差点就发生了车祸!好在他无意识间及时做了刹车动作。
    宁远回头看了眼车上所有人,安然无恙,他不由自主摸了摸脖子上那块丑陋的黑漆漆的石头,长长舒了口气。
    可还未等他舒完这口气,却发现有什么东西挡在了前视玻璃上。
    “啊!”副驾驶的葛唯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够呛,再次惊声尖叫了起来。
    宁远连连定神,这才发现出现在车前的,是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他上肢打开成八字,直挺挺趴在前视玻璃上,双眼紧闭,一股股模糊的液体,正顺着额头缓缓淌下!
    撞到人了?
    这是所有开车人的第一反应,也是宁远的第一反应。可当他下车查看时,却发现事情远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上千倍!
    那是个面色苍白面无表情的男人,双目紧闭,额头上的鲜血孜孜往下流,他身穿一件宽阔的黑色长袍,一动不动的趴在车前,黑色袍子在夜风中荡来荡去显得极其诡异。
    死人?撞死人了?宁远悚然一惊,脑袋“嗡”的一声,感觉身体轻飘飘的瞬时静止了下来,接下来的好长时间,脑袋一片空白的他呆立车前全身不停打颤。
    也不知过了多久,待车上所有人都反应了过来,宁远这才被人从恐惧中拍醒。
    清醒过来的宁远发现,自己被三个陌生人围着,不对,应该是一个陌生人,其他两个,怎么看怎么像死人!
    除了趴在挡风玻璃上的那个死人,其他那个同样身穿黑袍闭着眼睛的死者,竟直挺挺的站立着!唯一活着的那个陌生人挡在面包车面前,一口一个撞死人、赔偿、报警之类的词从嘴里蹦出。
    真的死了?!这几日见过的死人,无论如何也比年龄阅历相仿的普通人一辈子见过的要多,经历累积多了,不知不觉也便成了经验,宁远对判断死人就有着自己的经验,他眼睛瞟过去的一刹那,甚至可以肯定的说出死人的十个特点。
    宁远心中再次发紧,紧的喘不过气来,同时在心里默默计算起来:驾车撞死人,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要不赶紧开车逃走?可是肇事逃逸可就不止三年了......
    短暂的几秒钟,他脑袋蹦出好几个数字,三年?七年?甚至七年以上?大好年华都要浪费在铁栏杆后了!
    他不甘心,换做是任何人都不甘心,谁能想到好端端的突然天降横祸是怎样一种体验,谁又能想到一向循规蹈矩的自己将会与杀人扯上关系?疲劳驾驶撞死人,不就等于生生祸害了一条人命吗?
    自责、不甘、悔恨,满满的情绪从身体奔涌而出......若不是自己的逞强,若不是那低廉的自尊作祟,若不是为了向葛唯证明男子气概,若不是......
    哪来的这么多若不是,已经死了人!
    宁远呆呆的凝望着那个一动不动面色青灰的死人,内心的五味杂陈让他胃里难受翻滚,压抑了好几次,差点就吐了出来!
    可是!可是,这死人脸,为何这般眼熟?
    片刻,不光是宁远,怀抱肥猫的罗小七也发现了这个诡异的现象!他们这才稍稍缓了口气——因为那个趴在车窗上的人,正好是死人,而且是在撞车之前就已死了的人!
    为何这般确定?
    在钩子寨土屋的时候,宁远永远忘记不了那两具立在门后的尸体,以及他们身上宽大的黑色衣袍!
    正是这个诡异的衬托,才为之后的故事发展—被吓晕做出了极大地铺垫和贡献。而只有十几岁浅薄阅历的罗小七,自然也是被那张青灰的死人脸吓得记忆尤深!
    没错,那个被车撞了的家伙,正是在土屋门板前立着的死人之一!宁远扶了扶因慌乱刹车而歪歪斜斜挂在脸上的近视镜,这才敢仔细再次端详过去,那个唯一会喘气的陌生人,不就是先前的赶尸匠老者吗?
    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宁远心里的不安瞬间消散而去,没有撞到活人,只是撞到了一具尸体?
    这样看来,事情也就好解决多了!就算报了警,应当也不至于被拘役个好几年吧。再说了,自己与这个赶尸匠也曾有一面之缘,对其也有着一星半点的了解,此行不就是为了钱吗,那就多赔他些钱,破财消灾是最简单的解决方式。
    想到这他也放轻松了不少,可让他无言以对的是,那位白发苍苍的赶尸匠依然一副誓不甘休的样子,而且,他似乎完全没有认出眼前这位肇事者,就是在土屋遇见的被自己吓晕的愣头青。
    这也不怪他,这是条开往郊区的罕有人迹的小路,再加上夜晚昏黄的路灯和刺眼的车灯,明暗交织的阴影下,的确很看清对方的脸。更何况,双方在木屋仅有一面之缘,而且那时的光线和现在相比,更加昏暗难辨。
    接近凌晨的小路,偶尔有几辆连夜工作的货车哗哗开过,除此之外再无一人一车,而那些卖力工作的货车司机,估计早已见惯了这种小车祸小摩擦,并没有停下来看热闹的意思。整个马路上,只有宁远一伙人和赶尸匠及两具尸体僵持着......
    “你们撞死了人,看看怎么解决吧!”赶尸匠语气不善,与之前在土屋娓娓道来的朴实老者判若两人。
    而且从字里行间可以听出,他并不承认这人之前就是一具冰冷的死尸。
    讹人?碰瓷?还真是缺钱缺疯了!看来只好亮出底牌了,更何况,自己还没跟他计较跟朱满仓告状诬陷自己的事儿,宁远没好气的想着,脸上挂出一丝无奈和怜悯,只不过这种神情并未被对方看在眼里,或许是对方的不屑,或许是光线的不足。
    “这不就是具死尸吗?赶尸匠~”宁远一字一句缓缓道,并刻意将赶尸匠三字拉长了音。
    这句话果然起了作用,对方身形一顿,嘴巴一张一合,将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留下一个大大的惊讶。看来他也没想到世上会有这般巧合之事,本想借机讹一笔,却再次遇见了土屋那帮小子。
    “你、你们......”赶尸匠嘴巴张合着,依然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半晌,他盯住了罗小七怀中的肥猫,这才恍然大悟:“这只猫我见过......你、你们......就是昨晚在土屋遇见的那些人?”
    宁远心头微微一酸,看来我们这么多大活人,竟也比不过这只肥猫有辨识度。他装模作样掸了掸袖子上的灰,那是之前惊慌之下在破烂的面包车身上蹭到的,然后清清嗓子道:“说吧,多少钱?”
    说完这句,他瞬间有种土豪大佬的错觉,腰板挺得更直了!仿佛此刻的他正叼着雪茄与寒酸可怜的对方谈判着,不,不应该叫谈判,应该是拿金钱的腐臭气息同化着对方。
    果然,赶尸匠之前的叫嚣瞬间沉默在金钱的利诱下。
    一阵沉默,对方似乎正在计算着该要多少钱合适,宁远挺直了腰坦然的盯着他,用金钱解决问题,虽然心疼,但别说,还真t爽快!
    沉默半晌,赶尸匠缓缓伸出了三根指头。
    “三百?”宁远道,心想到底是乡下人,这要求也忒容易满足了,“这样吧,我给你五百,咱们就两清了”他大方的加价道。
    对方摇摇头,依然伸着三根手指。
    “三千?”三千虽抵我两个月房租了,但也在可接受范围内,谁让自己倒霉撞上了呢。宁远心里快速计算着。
    输什么都不能输气场,于是他抬起了头痛快道:“好,三千就三千!”
    赶尸匠依然固执的摇摇头,借着车灯看去,他脸上似乎带着一种似有似无的鄙夷和不耐烦。
    葛唯在暗中拉了拉宁远衣角,低声提醒:“他不会是想要三万吧?”
    “什么!三万!?”宁远大惊之下,不由自主的喊了出来,之前好不容易凹出的有钱大佬的形象瞬间崩塌。
    三万块钱,就可以让自己如此大惊失色!宁远不经意间就被打回现实,再次感到了没钱的渺小和无措,没有钱没有权没有力,他依然是他,那个在海城漂泊几年的无脚鸟,那个为生存苦苦挣扎在最底层的小废柴小屌丝!
    冷静片刻,宁远再次试探道:“咱们各退一步不行吗,再说了,我也只是碰到了这具尸体,反正......反正人已经死了......”话到最后越发的没有了底气。
    “反正人已经死了,我撞了又如何”这种没有人性的话,放在之前的宁远身上是怎么也说不出来的,但人都是逼出来的,今日这件事不将丑话说到明面上,看来是无法顺利解决了。
    宁远说出这话的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崔清水,还有其他人,无奈的是,那些家伙一改往日各有主见七嘴八舌的模样,呆呆的立在身后不说话,看样子也被突如其来的事故惊得措手不及。再看崔清水,更是犹如一个灵魂出窍的傻子,眼神呆滞的盯着那具尸体,也不知在想什么。
    靠天靠地靠朋友,不如靠自己!可是,宁远心头仍然微微犯难,如若真要三万,这些家伙也不像能为自己凑钱的人,一来他们都没钱,二来,唯一有钱的董依琳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清楚吗?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要不然就给他三万息事宁人?
    不行,一旦答应了,自己岂不是要背债了,再说,丢了工作的自己猴年马月才能赚到三万块钱?
    要不报警?按不小心撞了具尸体的程度而言,警察应该也不会太为难自己,更何况就算拘留几日,也比背债三万要强?